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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6月8日，“老戲骨”藍天野因病逝世，享年95 歲。

藍天野老師演了一輩子戲，塑造了許多經典人物，是演藝圈德高望重的老前輩。

而就在一年前，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七一勛章”頒授儀式上，藍天野老師是唯一一位獲此殊榮的演藝界人士。

對大多數觀眾來說，老爺子扮演的最令人熟悉的角色，莫過于1990 版《封神榜》中的姜子牙。

仙風道骨，降魔除妖的姜太公被他表現得淋漓盡致，在眾多《封神榜》影視劇中，藍天野老爺子所飾演的“姜子牙”幾乎無人出其右。

提起“姜子牙”，就不禁要說起30多年前，兩部轟動全國的《封神榜》電視劇。

可以說，這兩部尺度頗大的神話劇，很多鏡頭若是放在今天，只怕讓那些“見多識廣”的觀眾都覺得辣眼睛。

1989版《封神榜》

1986 年春節，央視正式開播楊潔導演拍攝的《西游記》。

雖說只有短短的11 集，可播出后立即轟動全國，成為家喻戶曉的經典電視劇。

《西游記》造成的萬人空巷場面令全國電視臺都艷羨不已，紛紛摩拳擦掌準備上馬一批古典名著改編的電視劇，但對選擇什么樣的名著有些猶豫。

按理說《西游記》取材四大名著，那就選其他三部名著最理所應當。

只是《紅樓夢》已由央視籌拍了數年，很快就要播出；《三國演義》《水滸傳》據說也被央視盯上，地方臺那是想也不敢想。

各家琢磨了許久，不約而同盯上了《封神演義》這部神話小說。

那為啥大家會看重《封神演義》呢？

這是因為在中國傳統文學作品中，《封神演義》的知名度絕不亞于四大名著，民間素有 “真三國，假封神，一部西游哄死人”之說。

整部小說借助商周易代的背景，系統梳理和建立了中國古代神話人物及宗教神祇的來源和譜系，人物鮮活，故事通俗易懂，在民間經久不衰。

遺憾的是，作者許仲琳精心創造了神仙體系，卻在文學創作的細節上有些敷衍。原著里故事情節雷同、語言單薄的地方比比皆是，非常類似今天的網文套路。

但是《封神演義》的短板卻又是電視劇創作的“福音”，因為好編，好拍，還好看。

因此，當時有兩家電視臺盯上了這部作品，開啟了創作之路。

最早“嘗鮮”的是西安電視臺旗下的西安金秋影視制作公司，率先開啟了《封神榜》的改編和拍攝工作。

西安能捷足先登，完全是因為西安金秋影視制作公司背后的老板是著名導演吳天明。

吳天明，這個名字在當代中國電影界可謂響當當。

有一種說法，在吳天明之前，中國電影是一個水準，之后又是一個水準。他是中國“第四代”導演的領軍人物，作品《沒有航標的河流》《人生》《老井》斬獲多項國內外大獎。

作為前輩，他不遺余力支持年輕人，是中國第五代導演最為尊敬的“頭兒”，親手栽培了陳凱歌、張藝謀、黃建新、周曉文、顧長衛等當今中國最著名的幾位導演。

在他擔任西安電影制片廠廠長期間，更是憑借多部作品拿下電影節最高獎項“金雞獎”，被人戲稱為 “養雞場場長”。

1989 版《封神榜》的導演雖然不是吳天明，可他的作品素以大膽、寫實著稱，這個風格也被他帶到了監制的這部電視劇中。

雖說30 多年前審核制度還較為寬松，出了許多讓今天觀眾都瞠目結舌的大尺度影視劇，但89 版《封神榜》還是由于畫面過于恐怖，僅僅播出5 集后便被緊急叫停。

其實，說起來這部《封神榜》算是所有改編劇里最接近原著的版本了。

可就是實在是“太還原”了，觀眾有些受不了。

89 版《封神榜》開篇就是空中飛來一個活靈活現的人頭，還沒看就把人嚇個半死。

劇中很多造型實在當時觀眾膽寒不已。

就問你怕不怕！

再說歌詞：“人間有鬼又有神，只是凡人分不清；天能懸多久，地將飄何處？”

得，這么一句歌詞擱現在，妥妥地被咔嚓。

對了，89 版《封神榜》中“蘇妲己”扮演者梁麗，也是后來98 版《水滸傳》里“孫二娘”的扮演者。

陰毒美麗的“妲己”變成潑辣的“孫二娘”，也算是“進化”了。

不管怎么說，89 版《封神榜》算是給后來者打了個樣，更為后續作品提供了創作參考。

上海大手筆

就在西安緊鑼密鼓將拍攝的《封神榜》推出時，上海這邊也在悄悄籌備著自己的《封神榜》。

1987 年，51 歲的上海電視臺導演郭信玲憑借自己導演的電視劇《大酒店》斬獲當年的“飛天獎”及“金鷹獎”，臺里便找到她商量籌拍《封神榜》事宜。

看著央視的《西游記》大火，上海電視臺有些不服氣。

畢竟上海當時無論設備還是拍攝理念都不遜色，電視劇創作更是領先全國許多電視臺。

上海方面獲悉西安已經搶先一步投拍《封神榜》后，更是不屑，誓要拿出一部精品神話劇。

上海電視臺從上海戲劇學院和北京人民藝術劇院的優秀演員，請來拍攝技術最專業的長春電影制片廠參與制作。

不差錢的上海臺還有個“秘密武器”，當時上海市有很多港資廣告公司，與香港演藝圈關系密切，能邀請到諸多香港當紅明星。

因此，這部劇在請來了藍天野這樣的一流話劇演員“坐鎮”后，還請來香港演員湯鎮宗扮演男主角伯邑考。

這部電視劇同時還有另外三位香港演員加盟該劇，自此開啟了內地與香港演員合作的先河。

只是在挑選“蘇妲己”扮演者時，劇組和電視臺意見不一，這畢竟是個 “不亞九天仙女下瑤池，月里嫦娥離玉闕”的絕世美人。

挑來挑去，郭信玲看中了正當紅的大陸演員傅藝偉。

如果評選那時中國電影圈里的“絕色美女”，國色天香的傅藝偉絕對高票當選。

最初郭信玲導演找到傅藝偉時，她很不情愿，畢竟誰都知道“妲己”是個壞女人，她不愿因為這個角色破壞自己在觀眾心中的形象。

經過郭信玲導演努力做工作后，傅藝偉終于接下了“妲己”角色。

可等她剛進劇組，人又不開心了，幾次想打道回府。

因為道具組提供的服裝實在太透了，暴露到連見慣“市面”的港星湯鎮宗拍攝時都不敢直視對方。

最終劇組同意在她穿的戲服上都添層紗布，才勉強讓她繼續參演下去。

這版《封神榜》的服裝雷到連湯鎮宗都忍不住吐槽：“褲子改得不像褲子，短褲也不像短褲，穿起來難受死了！”

其實，藍天野老師剛入劇組時，就已發現服裝十分“西化”，完全不是中國元素。

比如姜子牙居然戴起了在西方古代文化里面常見的金屬頭箍，而非常見的發簪；演員的戲服上到處是花里胡哨的裝飾亮片，十分扎眼。

老爺子想不通時，內部人員悄悄告訴他，其實籌拍之前的劇組參考中國傳統神話元素，設計過好幾套服化道方案。

開拍前，整個劇組已經選中一套比較滿意的方案開始做造型。

誰知，劇組突然接到上邊的一個通知，原有方案作廢，采用一套新設計方案。

辣眼睛

拿到這個新方案，所有人都傻了，這是個啥啊?

按照這個造型設計，那紂王、姜子牙和妲己基本就是希臘傳說中的人物。

“我們拍的是中國神話，不是西方神話呀。”一位劇組的工作人員試著向上反映，可沒人搭理他。

這時，人們才知道由于該劇是內地和香港共同拍攝的合拍片，劇組請來一位香港著名設計師。

而他出于自己的文化環境和喜歡，直接將古希臘風格硬生生拷貝到了中國的殷商時代。

隨著設計師帶來的服裝道具團隊的進入，西風壓倒東風，令整個劇組大開眼界。

所有演員幾乎都是半裸狀態，無論天氣多冷，就是要“涼快”。

女演員的下裝開衩統統開到腰線上方，露出白花花的大腿……

紂王的宮殿幾乎就是古希臘建筑的復刻版，高大的殿堂，粗壯的羅馬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拍希臘神話片。

要知道，那時的殷商時代還屬于奴隸社會，不可能也沒那能力建設如此輝煌的宮殿，前后差了1000 多年呢！

而造型參考除了古希臘，還有日本動漫……

可人家不管，就是要“好看”。

不僅如此，驕奢淫逸的紂王手持美酒，斜躺在長椅上，邊看女奴隸載歌載舞，邊品嘗妲己送上的葡萄……

熟悉西方古典文學的人或許會覺得眼熟，這不就是柏拉圖在《會飲篇》中描述古希臘貴族聚會的場景么？

可問題是，“酒池肉林”哪里去了？紂王改吃素了？

不對啊，就連葡萄，也差不多是漢武帝時，張騫出使西域引入中國的，那也是1000 多年后的事情了。

不管，好看！

1990 年，一個雜糅了古希臘建筑、服裝，穿插著日漫風的服飾效果的電視劇《封神榜》出爐了。

多年后，藍天野老師在公開場合提起這件塵封已久的往事，依舊不停地搖頭：

“我始終不能理解，不能理解，我們中國人的神話，為什么要按照西方神話的風格去打造。”

客觀地說，90 版《封神榜》拋開失真的服化道，依然不失為一部好作品。

藍天野、、、等演員憑借實力演技塑造了姜子牙、妲己、伯邑考、紂王等個性鮮明的人物，使其成為經典的角色。

尤其傅藝偉妖艷中帶著邪魅狠毒的氣質，幾乎成了后來人們印象中“妲己”的代表形象。

劇中的哪吒、二郎神、土行孫、商青君等人，也都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

不僅如此，90 版《封神榜》拍攝時，借助大量香港影視界流行的吊威亞等拍攝技巧同時，也保留了大量大陸神話劇創作的“法寶”。

比如表現神話人物飛升、斗法以及各種天崩地裂場景時，采用的都是虛實結合的拍攝技法，同時輔助以干冰和煙霧等道具，視覺效果極具質感。

相比現在神話劇光怪陸離的特效或者使用慢動作表現功力，90版《封神榜》很多拍攝更為真實和富有創造力。

稍縱即逝的經典

服化道的“前衛思潮”還延續到了拍攝中，90 版《封神榜》中大量露骨場面，連演員拍攝時都深感不安。

比如這段紂王親吻妲己的香艷畫面，扮演紂王的奇其實是傅藝偉的老師。

拍攝時，師生倆這段合作就因彼此放不開，NG 了許多次。

據說拍完這部劇后，傅藝偉有很久都對達奇“心有芥蒂”。

再比如現場多次出現的“雙人舞”，今天估計也是要CUT 掉的。

還有片中表現比干挖心、姜皇后挖眼、蠆盆、伯邑考托夢、哪吒自盡等，畫風更是驚悚，別說兒童受不了，成年人都得驚呼刺激。

令人欣慰的是，相比89 版《封神榜》，總計36 集的90 版《封神榜》得以順利全部播出。

雖說觀眾看得很過癮，可有關部門有些尷尬，表示：拍得不錯，下次不要放了。

因此，90 版《封神榜》未能像86 版《西游記》那樣得以反復重播。

值得一提的是，90 版《封神榜》除了片頭曲和片尾曲，插曲多達10 首，至今為人津津樂道。

其中片頭曲《神的傳說》有兩個版本，分別由譚詠麟和毛阿敏演唱。在體現合作片背景同時，也抬升了電視劇的知名度。

“花開花落，悠悠歲月長長的河，一個神話就是浪花一朵”。

時隔30多年，劇中的扮演者有的逐浪向前，有的最終淪為浪花而沉寂。

姜子牙的扮演者藍天野老師后來很少參演影視劇，多年耕耘在話劇舞臺，直至仙逝。

紂王扮演者奇是著名演員，這部戲拍完遠走澳大利亞發展，現在已定居。

伯邑考扮演者湯鎮宗雖在此劇后順利進軍大陸影視圈，出演了不少“霸道總裁”形象，可最終也與哥哥湯鎮業一樣，棄影從商，現在身價不菲。

而妲己扮演者傅藝偉隨后大紅大紫，是很多男性的“夢中情人”。可在拍攝過多部影視劇后，逐漸消失在人們視野。再次引起公眾注意居然是由于吸毒，這時候大家才知道她已經離過兩次婚，而且精神狀態始終不佳，最令人惋惜。

片中還有個極具特色的演員，扮演土行孫的余華東，依靠本劇走紅，連續出演多部影視劇，賺了錢成家后也逐漸沒了聲音。

“一個神話就是淚珠一顆，聚散中有你，聚散中有我...... ”

無論是89版還是90版，經過歲月洗滌的《封神榜》已成為中國影視劇的兩個“神話，其內含的時代感染力和藝術生命力深深感染了觀眾以及后來者。

只是，這兩部狂野的神話劇也永遠地停留在了時代的記憶深處。

原標題：《30年前這部大尺度神話劇，雷到沒朋友，卻成了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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