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是外國人了，你們怎么還抓我？”一名詐騙案嫌犯被警方抓獲后，驚訝地問。

據吉林《新文化報》11月15日報道，該嫌犯王某是長春人，2014年涉嫌詐騙他人60萬，作案后逃往東南亞某國。此后，他花20萬元通過某些渠道獲得該國國籍。“有了外國人的身份，他放下心來，多次往返香港、深圳、吉林等地。”今年10月初，“洗白”身份的王某回吉林探親，沒想到被獲知線索的刑警逮了個正著。

“我覺得他很傻很天真。”接受澎湃新聞（www.kxwhcb.com）采訪的律師李幼德笑道。根據我國刑法，無論是外國人在中國犯罪，還是中國人在境外犯罪，我國司法機關都依據不同的管轄原則享有管轄權。

屬地管轄：外國人在中國犯罪，哪級司法機關管轄？

關于嫌犯王某獲得外國國籍后的身份問題，湖南堅錚律師事務所副主任李幼德介紹，我國不承認中國公民具有雙重國籍，根據《國籍法》的規定，中國公民取得外國國籍后，便自動喪失中國國籍。

這么說來，王某“外國人”的身份已成事實。那長春警察依據什么將這名“外國人”抓獲歸案？

“應該是根據刑事案件的屬地管理原則。”李幼德介紹，我國刑法關于管轄權的規定，包括屬地管轄、屬人管轄、保護管轄和普遍管轄。在司法實踐中，屬地管轄權被普遍適用。

刑法范疇內的屬地管轄權，是指在我國境內犯罪的，除法律有特別規定的以外，都適用我國刑法。

“外國人在我國境內犯罪，當然也要依法受到我國法律的懲罰。”李幼德說，犯罪的行為和犯罪的結果這兩項，只要有一項發生在我國領域內，就認為是在我國犯罪。

不過，我國對外國人犯罪進行管轄的司法機關級別，隨著刑事訴訟法的修改發生改變。1979年頒布的刑事訴訟法和1996年修正的刑事訴訟法均規定，外國人犯罪的刑事案件由中級人民法院管轄并進行一審。

這一情況在2013年發生變化。經過再次修正的刑事訴訟法，未將“外國人犯罪”列入中級法院直接管轄的范圍。當年，最高法、最高檢、公安部等五部門聯合下發《關于外國人犯罪案件管轄問題的通知》，明確要求，第一審外國人犯罪的案件，除符合中級以上法院管轄的情形外，均由基層人民法院管轄。

李幼德律師認為，我國對外國人犯罪的審判程序，從注重“國籍”到更注重犯罪事實和危害，這體現了法治的進步。

11月15日，澎湃新聞在裁判文書網站輸入關鍵詞“外國人犯罪”進行查詢，共查到2011年至今的7篇判例，其中由我國基層法院審理的有5例，涉及最多的罪名是破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罪。

屬人管轄：中國人在國外犯罪，我國也有管轄權

除了屬地管轄權外，我國刑法還規定了屬人管轄權。

刑法領域的屬人管轄權，是指中國公民在國外犯罪的，適用我國刑法。刑法第七條規定，包括國家工作人員和軍人在國外犯罪，也適用刑法。

不過，我國刑法同時規定，中國公民在國外犯罪，按我國刑法最高刑為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可以不予追究。

近日來，留日女學生江歌遇害一案引發關注。有權威媒體指出，中日兩國均對此案享有管轄權。“日本管轄是根據屬地管理的原則，中國管轄則是根據屬人管轄的原則。”李幼德說，在國際司法實踐中，刑事案件往往以屬地管轄為主、屬人管轄為輔，這主要出于兩方面原因 ：一是犯罪行為通常對行為地產生的影響比較大，二是行為地所屬國家對行為人的管轄比較有效。

澎湃新聞查詢裁判文書網站發現，2009年至今，我國與屬人管轄有關的判例共51件，其中刑事案件僅3件，其他為行政和民事案件。從案由來看，行政處罰類最多，超過六成。

李幼德律師還指出，我國刑法內容中包含“對外國刑事判決的消極承認”。“也就是說，在國外犯罪但符合我國刑法處罰情形的，即使經過了外國審判，我國司法機關仍然可以追究。”李幼德說，刑法同時也規定，在外國已經受過刑罰處罰的，可以免除或者減輕處罰。

比如江歌遇害一案，李幼德認為，按照我國刑法，殺害江歌的兇手經過日本法院判決并接受刑事處罰以后，我國司法機關仍對其享有追訴權。

【普法小站】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

第六條【屬地管轄權】

凡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域內犯罪的，除法律有特別規定的以外，都適用本法。

凡在中華人民共和國船舶或者航空器內犯罪的，也適用本法。

犯罪的行為或者結果有一項發生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域內的，就認為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域內犯罪。

第七條【屬人管轄權】

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域外犯本法規定之罪的，適用本法，但是按本法規定的最高刑為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可以不予追究。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工作人員和軍人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域外犯本法規定之罪的，適用本法。

第八條【保護管轄權】

外國人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域外對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或者公民犯罪，而按本法規定的最低刑為三年以上有期徒刑的，可以適用本法，但是按照犯罪地的法律不受處罰的除外。

第九條【普遍管轄權】

對于中華人民共和國締結或者參加的國際條約所規定的罪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在所承擔條約義務的范圍內行使刑事管轄權的，適用本法。

第十條【對外國刑事判決的消極承認】

凡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域外犯罪，依照本法應當負刑事責任的，雖然經過外國審判，仍然可以依照本法追究，但是在外國已經受過刑罰處罰的，可以免除或者減輕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