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一個女人一生中只能擁有一件首飾，那一定非珍珠莫屬。

盡管它有時候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價格不如黃金、鉆石等昂貴，但它卻總能以低調奢華的質感，瑩潤透亮的氣質，詮釋出女人的高貴與美麗。

電影《蒂凡尼的早餐》里，奧黛麗赫本穿著黑色小禮服，戴著3層珍珠項鏈，俏皮而優雅，被無數人奉為永恒的經典。

奧黛麗赫本在電影《蒂凡尼的早餐》中的造型 圖源/網絡

擁有眾多絕世珠寶的英國王室，從女王伊麗莎白到戴安娜王妃，再到凱特王妃，三代婆媳都十分喜歡珍珠。許多重要的場合，都選擇珍珠為整體造型做搭配。

英國王室成員佩戴珍珠飾品 圖源/網絡

中國，其實是世界上名副其實的珍珠古國。

據《尚書·禹貢》載：“淮夷賓珠”，說明早在4000年前的夏禹時代，淮河就產淡水珍珠，當時還將珍珠定為貢品。在《格致鏡原·裝臺記》中，還記載了周文王用珍珠裝飾發髻的史實。

周文王發髻上的珍珠裝飾 圖源/百度百科

如今，珍珠飾品早已不為貴族們所獨享，全世界愛美女孩都能夠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消費一款自己喜歡的珍珠首飾。

而這一切，都要歸功于中國浙江諸暨的東北部的一個小鎮——山下湖鎮。

有數據顯示，這個面積僅40多平方千米，人口不足3萬人的江南小鎮，有2100多家從事珍珠養殖、加工與批發、零售的企業，從業人員超過1.5萬人。

“七山一水兩分田”的山下湖鎮 圖源/浙江新聞

這里的淡水珍珠年產量占中國的80%，全球的73%。

每年，都有成交額高達400多億元的珍珠產品從這里銷往全國及全世界。

同時，山下湖鎮也是目前國內最大的淡水珍珠生產、加工和銷售中心，產量和銷量均占據國內龍頭位置，被譽為“中國珍珠之鄉”。

01

山下湖鎮的珍珠奇緣

作為一種古老的有機寶石，珍珠的“出身”遠遠沒有它作為寶石屬性的那份貴氣：

它主要產于珍珠貝類和珠母貝類軟體動物體內，為貝類內分泌作用而生成的含碳酸鈣的礦物珠粒，由大量微小的文石晶體集合而成的。

說得通俗點，珍珠其實是貝類的“結石”。

人們通常會將珍珠分為海水珠、淡水珠、人造珠三種類型，而淡水珠是指江、河中產出的珍珠。

開蚌取珠 圖源/頭條號“長尾夾”

早在宋代，中國就開啟了人工養殖珍珠的先河。

《文昌雜錄》中就有這樣的記載：“有一養珠法，取稍大蚌蛤，以清水浸之，伺其開口，急以珠投之……頻換清水，經秋即成珠矣！”

而山下湖鎮養殖珍珠的歷史，還要從50年前的一個冬天說起。

上世紀70年代，山下湖鎮（當時為西江、泌湖人民公社）的河田里原本就有不少河蚌，但這些河蚌都是當地人用來喂雞飼鴨的。

這天，江蘇常州來了一個叫朱林昆的生意人到鎮上的長樂村收購河蚌。當時為他引路的農民何木根百思不得其解：這個江蘇客人大老遠來這里收購河蚌，是要什么用呢？

幾經詢問，朱林昆坦言，河蚌可以用來養殖珍珠，并且慷慨傳授了養蚌育珠的技術。

1972年春天，何木根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在自家的小池塘里養下了一批河蚌，沒想到最終還成功收獲700克珍珠。

同年12月27日，他將這些珍珠以一斤355元的價格，賣給了浙江省醫藥公司當時在杭州設立的門市部。

珍珠總共賣了497元！在1972年，相當于10頭豬的價錢！

回村后，“何木根發財了”的消息不脛而走，村里一下子炸開了鍋。

于是，從1973年開始，不少村民也開始學何木根養殖珍珠，無數只河蚌承載著希望被扔進自家的小池塘里。

一名傳統養殖戶在珍珠蚌養殖塘里查看河蚌生長圖源/頭條號“長尾夾”

山下湖養殖珍珠的河蚌主要來自人工采挖的天然蚌。最開始，這種河蚌產出來的珍珠大多暗淡無光，質量也不算上乘。

1979年，村干部鄒昌德從江蘇等地取經，帶回了“籠養法”養殖技術，利用3只網箱產幼蚌1.5萬只，成功繁殖出新蚌品種（三角帆蚌）。這種河蚌養出來的珍珠較之前的品種來說，個頭大，形狀圓，光澤度強，更受市場青睞。

1983年，山下湖鎮大大小小的村子掀起了養蚌育珠的熱潮，幾乎家家戶戶都開挖開塘養蚌。

到了1986年，全鎮80%以上的農戶都開始養殖珍珠，珍珠年產量達到20余噸。

1982年西江村民賣珍珠的發票 圖源/諸暨日報社 山下湖鎮

不少村子通過珍珠養殖成了全縣的富裕村，僅長樂村一個村，年產珍珠在1500公斤以上，年產值250萬多元。

當時一篇《一個農民的心聲》的文章這樣描述：

1960年，長樂村還是全縣聞名的落后村，全村60%農戶住的是草棚。

通過養殖珍珠，到1987年底，這個村的村民已新造了2幢四層樓、15幢三層樓、66幢二層樓，全村共有摩托車28輛、彩電99臺。

珍珠，讓山下湖鎮的村民實實在在地發了家，致了富。

02

既要珠光寶氣，更要綠水青山

隨著當地養蚌育珠的人越來越多，山下湖鎮卻迎來了新的難題：水體污染加劇，生態環境遭到破壞。

村民黃鵬飛說：

“為了提高珍珠產量，縮短養殖周期，大家開始向塘里傾倒雞鴨糞便。不少家禽糞還是從紹興一個家禽廠按噸通過船運送到山下湖的。”

“一推開窗，水面就會飄來雞鴨糞便的臭味！”

“養蚌的池塘長期發黑發臭，查蚌的時候手伸到水里都會留下一層黑綠色的臟東西。”

“到了取珠的時候，道路兩旁廢棄蚌肉、蚌殼堆成山，蒼蠅蚊子滿天飛，臭氣熏天。”

養蚌臭，剖蚌取珠也臭。

多年來，“臭”就是水塘河蚌養殖帶給山下湖人最深的感受。

村民們開蚌取珠 圖源/頭條號“長尾夾”

既要珠光寶氣，更要綠水青山！2017年2月，諸暨出臺史上最嚴的“禁養令”，一場珍珠養殖污染大整治自此掀起。

作為諸暨養蚌大鎮的山下湖鎮首當其沖，出水口水質不達標的養殖戶一律關停。

一時間，山下湖全鎮珍珠養殖總面積從8000畝驟減至4200畝。

既要養好蚌，又要治好水，這才是珍珠養殖真正的可持續發展之道。

在“禁養令”下，村民們不僅對養殖尾水進行嚴格的生態化處理，在原本的養殖池內種上了凈化水質的水草，保證蚌塘出水為Ⅲ類水。

不少村民還摒棄了原來老舊的養殖方式，利用新的養殖模式，實現了“蚌+魚”“蚌+藕”等水產套養。

這樣一來，雖然整體養殖面積減少了，但產品的質量、附加值在提升，山下湖鎮珍珠行業總產值不降反升。

養殖戶王鵬飛在珍珠蚌養殖塘里工作 圖源/頭條號“長尾夾”

在這場“珠光寶氣”與“綠水青山”的角逐中，除了新的養殖模式，新型珍珠養殖技術也應運而生。

40多歲的郭偉鋒，是浙江清湖農業科技公司總經理。

早在10多年前，他就聯合多家高校、研究所對珍珠養殖技術開展研究：

在水池里鋪設主水管道，蚌懸浮掛養在水管之下，通過水壓調節蚌的升降位置；

在蚌殼上鉆孔，通過輸送管道將食物、藻類精準投喂到每個河蚌體內，珍珠蚌像用奶瓶一樣直接吸收營養物質。

這套自動化管網系統，可以用電腦遠程控制、定時定量地對珍珠蚌進行投喂。

用于智能生物鏈靶向投喂珍珠蚌的藻類營養液 圖源/頭條號“長尾夾”

這種給河蚌“打點滴”的方式，也從根源上有效避免了養殖過程中產生的污染。

2018年，這項養殖技術被全省重點推介。更重要的是，山下湖鎮曾經面朝蚌塘，惡臭襲來的現象一去不復返，山下湖也找到了一條環保的可持續之路。

03

電商助力山下湖珍珠騰飛

90年代以前，珍珠屬于國家統購統銷的商品，山下湖鎮的珍珠產品基本都是被當地的醫藥公司收購，或者通過外貿公司銷售出去。

直到1992年，珍珠統一經營制度才被取消，珍珠業進入了快速發展期。

為了滿足市場需求，諸暨的珍珠交易市場也幾經變遷，在1998年取代江蘇渭塘市場，成為中國最大的淡水珍珠集散地和交易中心。

中國諸暨首屆珍珠節在山下湖鎮開幕 圖源/諸暨日報社 山下湖鎮

2000年4月，山下湖鎮興建新一代的珍珠交易市場。

這個外形如同一個碩大珍珠的現代市場，占地50畝，可容納5000人同時交易。

在2006年時，成交量達900噸，占中國珍珠交易總量的80%。

第五代諸暨珍珠市場 圖源/諸暨日報社 山下湖鎮

然而，這并不是山下湖人的終極目標。

2008年3月，華東國際珠寶城在山下湖鎮建成并營業。

到2009年，這個集珍珠交易、精品展示、電子商務于一體的市場，年成交量達750噸，交易額60億元，接待中外游客40多萬人次， 是全球最大的珍珠交易市場。

華東國際珠寶城 圖源/諸暨日報社 山下湖鎮

可是，任憑誰都想不到，隨著網絡直播的到來，珍珠行業過去幾十年的營銷模式終于被徹底顛覆。

“寶寶們開播了，今天這波優惠不要猶豫，點擊下方小黃車鏈接開搶。”

“我數五個數，五、四、三、二、一，上架！”

“秒付款，拍了的安排加急發貨……”

這樣直播賣貨的場景，每天都在山下湖鎮的大小村子里上演。

新長樂村民海爸直播 圖源/諸暨日報社 山下湖鎮

2018年，包括直播在內，山下湖全鎮線上交易額達300億元，線下交易額為119億元。

相當于，帶貨主播們在網上吆喝出了2.5個華東國際珠寶城。

據當地媒體報道，山下湖鎮的網紅珠農“珍珠哥”通過直播，一年的“產值”可達上億元。

年輕的山下湖珍珠從業利用網絡直播賣貨 圖源/頭條號“長尾夾”

相較于網絡直播帶來的紅利，跨境電商的數據也許并不出眾，但后者未來發展空間更大。

目前，我國每年出口淡水珍珠400-500噸，占國際市場淡水珍珠產量的90%以上。

全球海水珍珠主要產自日本、澳大利亞等地，而淡水珍珠，是我國少數幾種能在國際市場起主導作用的出口產品。

精品珍珠 圖源/頭條號“長尾夾”

在山下湖鎮，這里的跨境電商服務商，通過阿里巴巴國際站、亞馬遜等平臺，將山下湖鎮的珍珠產品銷往美國、加拿大等國際市場。

最高月銷售額達到25萬美元，最高日出單量達到330多單。

華東國際珠寶城大數據平臺投入運用 圖源/頭條號“長尾夾”

現在，山下湖鎮已經從最基礎的珍珠養殖，逐漸發展為集珠寶設計、珍珠首飾加工、珍珠工藝品加工、銷售、物流、外貿等為一體的完整的珍珠產業鏈。

世界著名的珠寶權威雜志《亞洲珠寶》曾經這樣評價：山下湖已經成為世界淡水珍珠的市場霸主。

珍珠小鎮 圖源/諸暨日報社 山下湖鎮

現在，走進這個“珍珠小鎮”，映入眼簾的是大片的景觀綠地，和一排排整齊劃一的小洋樓。

山下湖人也許從未想到，這一粒粒小小的珍珠，不僅帶他們走向了致富路，更引領著他們創造了別樣的天地。

超級鄉村研究所

山下湖鎮綜合評分：

*部分圖片素材來自網絡，版權歸原作者所有，如有版權問題請及時與我們聯系處理。

參考資料：

[1]《珍珠帝國》

[2]《中國百億財富小鎮 山下湖被稱為“珍珠之鄉”「圖集」》

[3]《碧波蕩漾美麗經濟 ——山下湖珍珠產業的驚世之美》

[4]《指間起舞商海創奇 ——山下湖珍珠產業的驚世之美》

[5]《小鎮賦能炫彩未來 ——山下湖珍珠產業的驚世之美》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