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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 | 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

2022-06-16 13:44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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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熱播的古裝劇《夢華錄》，除了令人津津樂道的改編劇情，同時又一次讓大家感受到了宋代的風雅美學。

詞在宋代比詩更受市民大眾的喜愛，當時做得一首好詞，會贏得大批粉絲。宋詞以演唱傳播，是一種集表演性、音樂性與文學性于一體的新的詩歌藝術形式。前人說，“長短句宜歌不宜誦，非朱唇皓齒，無以發其要妙之聲”，演唱擴大了詞的影響，展示了詞的魅力，讓詞在后代也產生了無與倫比的巨大影響。下面幾首就是北宋時期詠東京汴梁的詞。

浪淘沙：詠汴州 [1]

裴湘

萬國仰神京，禮樂縱橫。

蔥蔥佳氣鎖龍城 [2]。

日御明堂天子圣 [3]，朝會簪纓 [4]。

九陌六街平 [5]，萬物充盈。

青樓弦管酒如澠 [6]。

別有隋堤煙柳暮 [7]，千古含情。

【品讀】

這是一曲北宋都城汴京的贊歌。汴京不僅是北宋王朝政治、經濟和文化的中心，在當時也是萬國景仰的最繁華的大都市。孟元老《東京夢華錄》序言寫道：“舉目則青樓畫閣，繡戶珠簾，雕車競駐于天街，寶馬爭馳于御路，金翠耀目，羅綺飄香。新聲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調弦于茶坊酒肆。八荒爭湊，萬國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歸市易；會寰區之異味，悉在庖廚。”作者為仁宗朝內臣，對汴京和宮廷生活十分熟悉。在這首詞里，他滿懷熱情，從不同角度歌頌了“禮樂縱橫”“萬物充盈”的神京，為這座歷史名城留下了一幅藝術剪影。

【注釋】

[1] 汴州：州名。治所在今河南開封。這里指北宋都城汴京。

[2] 佳氣：祥瑞之氣。龍城：帝王居住的都城，指汴京。

[3] 明堂：古代天子宣明政教的地方。

[4] 簪纓：簪和纓，古代達官貴人的冠飾，用來把冠固著在頭上。

[5] 九陌：指都城中的大路。六街：指汴京城內的六條大街。

[6] 青樓：泛指豪華精美的樓房。澠（shéng 繩）：古代的一條河名。這里是用來形容酒如

江河一樣，處處都有。

[7] 隋堤：隋代開通濟渠，自滎陽至開封一段為古汴水，沿岸筑堤，稱為隋堤，堤上多種柳樹。

御帶花

歐陽修

青春何處風光好，帝里偏愛元夕 [1]。

萬重繒彩 [2]，構一屏峰嶺，半空金碧。

寶檠銀釭 [3]，耀絳幕、龍虎騰擲 [4]。

沙堤遠，雕輪繡轂，爭走五王宅 [5]。

雍容熙熙作晝 [6]，會樂府神姬 [7]，海洞仙客 [8]。

拽香搖翠，稱執手行歌，錦街天陌。

月淡寒輕，漸向曉、漏聲寂寂。

當年少，狂心未已，不醉怎歸得？

圖片來源：微博@電視劇夢華錄

【品讀】

此詞為歐陽修早歲初入汴京時所作。元宵節是當時最隆重、最熱烈的節日之一，據《東京夢華錄》載，其夕開封城內火樹銀花，華燈寶炬，金碧相射，錦繡交輝，宛如人間仙境。作者也投身于狂歡的人群中，觀燈賞景，執手行歌，一定要玩個痛快，不喝得酩酊大醉是決不會歸去的。這首詞通過元宵行樂，反映了承平歲月汴京的繁華景象，對了解當時都城的經濟和文化生活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注釋】

[1] 帝里：指北宋都城汴京。

[2] 繒彩：彩色的絲織品。繒，古代對絲織品的總稱。

[3] 寶檠（qíng 擎）：華美的燈。檠，燈架，代指燈。銀釭：燈盞。

[4] 絳幕：紅色的帷幕。這句說各種龍形或虎形的燈罩著紅色的紗幕光彩耀目。

[5] 五王：同“五侯”，泛指王侯權貴。

[6] 雍容：從容不迫。熙熙：和樂貌。

[7] 神姬：仙女。

[8] 海洞仙客：海外洞中的仙人。

玉樓春：春景

宋祁

東城漸覺風光好，縠皺波紋迎客棹 [1]。

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

浮生長恨歡娛少 [2]，肯愛千金輕一笑 [3]。

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 [4]。

圖片來源：微博@電視劇夢華錄

【品讀】

本篇寫春日泛舟游湖。上片狀景。首句泛敘，贊美春光明媚。“東城”是指汴京城的東郊，這一帶風景幽美，園林很多，每年燈節過后，游人紛紛出城探春。據《東京夢華錄》載，當時的情景十分繁華熱鬧。此闋因系小令，不可能展開鋪敘描畫，僅用“漸覺風光好”五個字加以概括，而作者當時的見聞和感受一定是很豐富的。次句描繪湖上風光，一個“迎”字將湖水擬人化，仿佛它正綻開笑臉在殷勤地歡迎客人的到來。三、四兩句用對偶形式刻畫岸邊景物，色彩鮮明，層次井然，將生意盎然的春光描繪得淋漓盡致，尤其是一個“鬧”字用得很新奇警策，受到不少評論家的稱贊。如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曾說：“著一‘鬧’字而境界全出。”下片抒情，感嘆世事多變，人生短暫，歡樂愉快的時間太少，流露出不如及時行樂的消極思想，反映了北宋承平時期士大夫的普遍心態。這首詞之所以廣為流傳，主要是由于有了“紅杏枝頭春意鬧”這一寫景名句，作者也因此而獲得了“紅杏枝頭春意鬧尚書”的雅號。

【注釋】

[1] 縠（hú 胡）：縐紗一類的絲織品。縠皺波紋，水波的皺紋像縐紗似的。客棹：游客的船。棹，船槳，這里指船。

[2] 浮生：謂世事無定，生命短促。是對人生的一種消極看法。

[3] 肯愛：豈肯愛惜。

[4] 晚照：夕陽。李商隱《寫意》：“日向花間留晚照。”

青玉案

惠洪

凝祥宴罷聞歌吹 [1]。

畫轂走 [2]，香塵起，冠壓花枝馳萬騎。

馬行燈鬧，鳳樓簾卷 [3]，陸海鰲山對 [4]。

當年曾看天顏醉。

御杯舉，歡聲沸，時節雖同悲樂異。

海風吹夢，嶺猿啼月，一枕思歸淚。

圖片來源：微博@電視劇夢華錄

【品讀】

作者為北宋末年詩僧，徽宗大觀年間入京，因懂醫術與宰相張商英相識，又曾出入郭天信之門，后張、郭被貶，他也受到株連，被決配海南島。據《苕溪漁隱叢話》引《冷齋夜話》云：“予謫海外，上元，椰子林中，漁火三四而已。中夜聞猿聲凄動，作詞曰…… ”詞中以當年在汴京歡度元宵的盛況，與今日被貶海島的凄涼景況作對比，表現了“時節雖同悲樂異”的感傷心情。詞情凄婉，音調悲涼，出家人雖說淡于功名，但對貶謫流放生活也是頗有怨尤的。

【注釋】

[1] 凝祥：未詳。據《東京夢華錄》載，汴京五岳觀內有迎祥池，為元宵前夕皇帝賜宴之處。

[2] 畫轂：華麗的車子。

[3] 鳳樓：指宮內的樓閣。

[4] 鰲山：舊時元宵燈景的一種。把燈彩堆疊成山，像傳說中的巨鰲形狀。

本期內容選自《分類兩宋絕妙好詞》（第二版）

喻朝剛周航主編

生活書店出版有限公司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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