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當代藝術展館，民營美術館6月陸續開始復工。在完成疫情防控工作的前提下，重啟被疫情中斷的布展工作成為重中之重。而在過去的兩個多月中，通過線上平臺，美術館也努力與藝術家、策展人、觀眾等保持聯系。《澎湃新聞·藝術評論》近日采訪了多家位于上海的當代藝術場館，聽他們講述從今年4月至今所展開的各項工作。

消殺到布展：靜待開放

6月1日起，位于上海西岸的龍美術館開始復工，每個員工進入辦公場所前都被要求掃場所碼，持有72小時內核酸陰性證明，每天進行健康監測。在蘇州河沿岸的UCCA Edge，大部分員工也已回到工作崗位，重啟被疫情中斷的搭建和布展工作。

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

在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留守館內的工作人員在過去的兩個月中對展品狀況進行了定時檢查和確認。“同時，展廳內也放置了多個溫濕度計，每天讀取記錄數據。根據數據和天氣情況采取相應措施。如果出現問題，需要在展覽部同事的線上協助下，進行現場的保護性處理，等復工之后由專業人員進行修復。對于藏品，會對存放空間的溫濕度進行遠程監控。”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的相關工作人員向澎湃新聞介紹道。

“四、五月的時候，美術館一直有安保、保潔人員在，一方面保證作品安全，另一方面每天要負責美術館公共區域的清潔消毒。”龍美術館館內相關負責人告訴澎湃新聞，“復工后消殺工作壓力并不是最大的，反而布展壓力極為沉重。”

澎湃新聞了解到，龍美術館（西岸）計劃在重新開放后推出四個新展：“袁運生的歷程”“南張北齊——張大千齊白石書畫藝術特展”“畫·沈小彤的畫”“詹尼佛·圭迪：滿月”。其中，“圭迪的作品很早已經到了海關，完成清關工作就能第一時間運到美術館；袁運生的作品已經到了美術館、上了墻，只等待策展人來上海后做最后的調整、打光。”龍美術館的負責人坦言，“還有一部分作品，因為突如其來的疫情沒有來得及運輸，6月1日復工后，展覽部、研究部、典藏部同事第一件事就是在協調作品運輸工作，展陳及布展工作，藝術家、策展人等人員的來滬工作。”

在因疫情閉館之前，上海復星藝術中心正在籌備法國藝術家貝唐·拉維耶（Bertrand Lavier）的個展“移花接木”，拉維耶是20世紀80—90年代挪用藝術運動的開創性人物，此次展覽則是藝術家在中國大陸的首個美術館級大展。如今，展覽已經基本準備就緒。與此同時，復星的首個平行展館——成都復星中心原定于四月中旬開幕，由于疫情運輸原因也延期到了今年六月底正式開幕。

上海復星藝術中心正在籌備法國藝術家貝唐·拉維耶（Bertrand Lavier）的個展“移花接木”

上海寶龍美術館副館長張琰分析道，美術館閉館后沒有任何人流，美術館的周邊售賣也遭受很大損失：藝術品商店關門，咖啡廳、藝術餐廳停止經營，品牌、場地合作無法繼續。“這些美術館的自我造血功能都受到重創。”與此同時，展覽的原定計劃全部受到影響。“包含展期的時間、借展的作品實效、規劃好的宣傳方案、票務方案等等。后續的展覽計劃也會面臨很大程度的調整及重新規劃。”

疫情前，不少美術館正在籌備春季新展，其中西岸美術館計劃推出與蓬皮杜中心五年展陳計劃的特展“她們與抽象”，聚焦女性藝術家對抽象藝術的貢獻。UCCA Edge則準備為德國藝術家托馬斯·迪曼德舉行首個中國回顧展，藝術家通過精致的模型攝影再現了大眾記憶中的典型圖像，并質疑攝影所反映的現實性。對于美術館而言，突然的暫停首先影響了這些春季展覽計劃。

托馬斯·迪曼德，《辦公室》，1995，彩色合劑沖印、迪亞賽克工藝裝裱，180 × 240 cm。圖片由藝術家工作室提供

UCCA Edge布展現場（疫情前）

“很多進行到一半的工作不得不暫緩，涉及到國內外多方溝通，討論被打斷的工作在當下如何進行妥善處置，以及后續將如何重新安排。這些內容其實非常的細碎，包括借展、保險、作品進關等等都需要進行新一輪的申請和協調。”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的相關工作人員向澎湃新聞透露，博物館預計在6月中旬恢復現場布展工作。“我們正在對即將開幕展覽的制作和布展環節進行新一輪的調整，也在多方協調布展人員的交通和住宿情況，從而安全有效的把展覽落地，靜待場館開放。針對公共部位及辦公區域，每日進行2次消毒工作。”博物館工作人員坦言，重新開放時間會根據上海市整體文化場所開放的時間來安排，“我們要做的是在接到開館通知時能夠同步開放展覽。”

在線上度過的“春天”

雖然無法出門看展，但是這個春天，各大美術館還是以線上的方式與觀眾以及整個藝術行業保持了聯系。“經過這兩年多的磨礪，加上數字化辦公平臺的加持，美術館的遠程工作能力已較疫情前大大提升。”UCCA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展覽部副總監及策展人秋韻表示，在展覽內容策劃方面，上海團隊參與了4月16日在北京UCCA大展廳開幕的“共同的現場：UCCA15周年理事收藏展”的籌備工作。而為了與藝術家們保持交流，在固定的線上周例會外，UCCA Edge展覽團隊每周會制作一份“上海疫情發展報告”發送給藝術家。“我們希望不僅為藝術家提供了解上海情況的一手資料，更能加深雙方的情感聯結。畢竟，我們所做的一切歸根結底都還是起于人，終于人。”秋韻對澎湃新聞說道，“藝術恰恰是我們堅實的橋梁。”

UCCAEdge“詩‘疫’時刻”線上征集活動投稿，圖片由楓葉兒提供

與此同時，UCCA Edge公共項目團隊組織了兩期線上征集活動。“第一期《詩“疫”時刻》從4月1日在參與過以往我們公共活動的觀眾群里發出，后又在我們的官方微信公眾號、微博、小紅書等平臺對公眾發出，收到了大量投稿。大家把封城隔離早期對于物資、生活、居家的種種觀察記錄，以短詩和配詩圖片的形式傳遞，我們加以簡單編排格式、再整理分批發出。”UCCA Edge公共實踐策劃人錢夢妮分享道，“第二期《非必要不統計》在5月27日發布，至今還在持續收到公眾的自發投遞郵件。針對始料未及的經歷，我們邀請觀眾投寄各類‘清單’‘表格’等統計文件，嘗試以諸如冰箱食材、采購清單等具體內容來捕捉難以名狀的情緒與復雜交織的思考。這期征集將隨疫情持續，在不久的未來將會整理呈現。”此外，美術館還整理了多場過往根據展覽主題而策劃組織的對談文字記錄，上傳至UCCA官網供公眾查閱。

UCCA Edge “非必要不統計” 項目 圖片由MengT提供

復星藝術中心展覽部負責人端木霞子告訴澎湃新聞，他們在疫情期間與黃浦區第一小學合作進行了“停課不停學”的藝術教育工作，幫助學生們在線上進行有趣的藝術教育課程，并邀請了一些年輕的藝術家分享他們對藝術的感悟與對生活的想法。龍美術館（西岸）則通過線上交流，在美術館展覽部、研究部與藝術家、策展人之間保持聯系，溝通展覽進程、布展方案。“另外，我們聯合在藝App、云杪文化制作了創意視頻，介紹張大千、齊白石的藝術作品，為展覽提前預熱，增加觀眾的期待值。”館內負責人說道。上海寶龍美術館推出線上看展：利用美術館現有的展覽視頻，推出展覽回顧；同時舉辦線上公教活動，例如“館藏大師系列”online公益課堂。

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手藝虎Online”項目作品圖

“House N”，2008年，日本大分縣，圖片?Iwan Baan。 psa家+項目

對于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而言，展覽雖然延后，但因此有了更多時間和藝術家反復溝通，把展覽準備得更為充分。同時因為新增加了不少線上項目，邀請到更多的藝術家一起來參與。其官方微信訂閱號“煙囪PSA”在這段時期特別策劃了一系列新欄目：“家＋”“手藝虎online”和“青策計劃線上講座”。其中“手藝虎online”以網上公開課的形式，邀請藝術家、設計師和民間手藝人，引導宅家的小朋友和家長利用日常材料共同創作手工，了解材料和手藝的文化背景。“家＋”欄目針對目前大家居家的現狀，擷取了與PSA合作過的建筑師們在住宅方面的創作，多維度討論家在今天的角色、意義和可能性。“青策計劃”的線上講座直播則邀請了過往獲選的策展人講述他們近期的動態。此外，不定期的音樂與肢體演出直播也為人們帶來放松體驗，與藝術家合作的vlog系列“你好嗎”則從第一人稱視角呈現了疫情下的創作與生活日常。

被“加速”的下半年

“重新開館后，PSA全年展覽被壓縮到了半年時間內實行，整個展覽計劃變得非常緊張。”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的相關工作人員直言，場館重新開放后，他們需要盡快把春季展覽呈現出來，比如藝術家王興偉的個展“王興偉在上海2002-2008”。此外，博物館還有一些年度計劃，“比如‘青策計劃’，今年是它創立的第九年，會有一個特別策劃向大家全面匯報九年來青年策展人不斷演進的思考和實踐；還有和香奈兒文化基金合作的‘新文化制作人：手藝再興’項目，關注中國傳統手藝在當代的困境與破局。因為今年是PSA成立十周年，接下來我們還會有一系列特別策劃的中國藝術家特展，將盡快對外界宣布。”對于下半年的緊張計劃，工作人員羅列道。

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青策計劃”線上對談

今年也是龍美術館（西岸）開館10周年。“10月我們將推出系列十周年大展，將劉益謙、王薇夫婦多年來的珍藏展示給市民、游客，部分作品是第一次與觀眾見面。”龍美術館相關負責人透露，此外，七八月份計劃推出中國著名藝術家張曉剛、美國藝術家喬爾·梅斯勒（Joel Mesler）等多個個展。

寶龍美術館“現代的脈動”展覽現場

寶龍美術館計劃在下半年迎來“穿越萬象，綺麗共生——陰陽師沉浸式數字藝術展”和“用光召喚”等展覽。張琰表示，“面對全球性的疫情和被打亂的生活，藝術是一劑良藥，給人們靈感和希望，它對于重建人類精神世界具有重要意義。博物館、美術館作為藝術的載體，要堅持開放的心態，在后疫情時代扮演更重要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