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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一間穿越30億年的客廳
當把空間從時間維度上展開之后會發生什么?在理查德·麥奎爾的《這里》中,作者把一間位于美國新澤西郊區的小小客廳(其實就是作者從小長大的家)變成了透視歷史和未來的萬花筒。在客廳的四方天地中,跑過了史前的恐龍,站立著發現新大陸之前的印第安人,回蕩著二十世紀的鋼琴聲,最后客廳在一場火災中被毀,又在幾十年后被洪水淹沒。
麥奎爾和黑白簡筆畫
如同《這里》中不同時空的碎片拼接重組的風格,麥奎爾本身也是一個興趣極為廣泛,仿佛是許多不同元素拼貼在一起的人物。他出生于1957年,是黑白簡筆插畫家(Spot drawing)、漫畫家、動畫制作者、平面設計師,是兒童書作者,是音樂家(他是樂隊“Liquid Liquid”的創始人和貝斯手),也是玩具設計師。
作為插畫家,麥奎爾長期給《紐約客》繪制簡筆黑白插畫。幾十年來,每一期雜志的插畫都是分給幾位不同的插畫家繪制,每個插畫都是獨立的,只是讓讀者在閱讀文字時能有所切換和放松。2005年的80周年紀念刊,編輯找到了麥奎爾,說他們想讓一個人來繪制一整期雜志的插畫。對于麥奎爾而言,這樣的契機和他之前制作動畫的經驗讓他將不同的插畫更加看作是一個連續體。2016年11月,麥奎爾在《紐約客》的插畫被集結成冊出版。



麥奎爾在《紐約客》的采訪中也說,自己的雕刻藝術背景讓他把每本書都想象成待雕塑的對象,就像一塊方磚。在這本插畫集中,他特意將不同的插畫單獨放在不同的頁面。“因為這些插畫之間的敘事聯系非常松散,如果放在一起的話,人們會把它當作四格漫畫,但其實每一張插畫都需要特別的注意。”在這本插畫集中,讀者能感受到麥奎爾的繪畫風格:簡潔的筆觸、有趣的創意、細致的觀察、還有那么一點故事性。這些特點的組合讓閱讀麥奎爾的漫畫的體驗格外有趣。
《這里》:時間的剪輯和拼貼
在《這里》中,麥奎爾打碎了一個場景中看似靜止的時間,把幾十億年的歷史用蒙太奇式的方式重組。《這里》的初版是六頁的黑白漫畫,在上世紀80年代一經出版,便成為一部地下實驗漫畫的經典。新版《這里》擴展為300多頁的彩色漫畫,于2014年出版,并于2016年獲得安古蘭漫畫節大獎。

“每一本漫畫都是時間譜成的樂章,但《這里》是一首交響。”對于也是音樂家的麥奎爾來說,整本書都極富音樂性。由于全書沒有主人公,麥奎爾曾經也在擔心整本書如何流暢地進行下去。“有人曾經在訪談中問過我,這本書的主人公是這個房間嗎?我認為不是,因為這個房間也不是一直存在的。如果一定要說這本書有主人公的話,我覺得是時間。”
麥奎爾用畫筆巧妙地把時間疊加在了一個小小的客廳中。正如《星期日書評》所言,一個多世紀以來,不少富有冒險精神的小說家就已經在嘗試如何用文字折疊時間,幾代之后的電影人也在不斷朝這個方向努力,比如克里斯·馬克的《堤》或者阿蘭·雷奈的《莫里埃爾》,但是由于文字和影片本身都受制于線性的時間,小說和電影往往不能很好地呈現這種同時性,而圖畫卻給在同一空間內描繪不同的時間創造了可能。
《這里》的拼貼式風格來自于麥奎爾從Windows系統中獲得的靈感。如果你把一個空間想象成你的電腦桌面,上面同時打開了很多窗口,而每一個窗口都指向同一地點在過去的不同時間。《這里》正是如此。每一頁畫面都以某個具體年代的同一客廳為背景,但在不同的位置又嵌入了小方格,為讀者打開了一扇透視過去和未來的窗口。
在下面的這幅漫畫中,一個女人彈著鋼琴,為來自1932年、1993年和2014年的三個不同時代的跳舞者伴奏。不同的時代里,相同的位置上陳列著不同的家具。盡管來自不同時代,但三個舞者的舞姿又似乎隔著時空遙相呼應。

在接受NPR(美國國家公共電臺)采訪時,麥奎爾說:“很多時候我只是想尋找一些微小、真實的時刻,只是因為我很喜歡讓人覺得親密的細節。在我的畫中,你能看到一個女人在幫孩子系鞋帶,這樣的細節我會放在一起,比如在房間的另一頭,你看到有人拿了一個貓籃子,還有人在手中玩繞繩子,然后在圖片的右下角,有兩個男人拖著一具神秘的帶血的尸體。”

圖片的背后也都隱藏著一個個復雜的故事。比如右下角的來自1777年的那個碎片,據麥奎爾回憶說,在他為這本書做背景研究的時候,他發現在美國獨立戰爭期間,他的故鄉沒有打仗,倒是有這么一起奇特的事故:一艘船駛進了港口,發射了一枚炮彈,炸掉了一匹馬的頭。事發地點就離他家一個街區。麥奎爾很想把這則故事放進他的書里,但是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地方,因為它太戲劇性了。所以最后它就被鑲嵌進了這幅畫的一個角落。
一個關于家庭、關于地球的隱喻
在麥奎爾的父母去世之后,麥奎爾整理了家里遺留下來的各種物件。麥奎爾說,他的父親每年都會在同樣的地方給一家人拍照,來記錄一家人的成長。一沓沓的家庭照片提醒著他埋藏在時光深處的舊日回憶,這些回憶最后也成為了《這里》的一部分。他還在書中埋下了許多屬于自己的彩蛋,比如開篇的那個場景就是他出生的那一年。

除了家庭的溫馨細節之外,這本書中又充滿了歷史和未來的厚重感。《衛報》這樣評論:“《這里》的核心精神是與道德相關的。因為它總是在不斷地警告我們人類對地球的占有和經營。在一頁上走過的是恐龍,在另一頁上作者就在幻想未來的災變,在兩者之間,有麥奎爾的家人,有在獨立戰爭前夕來到附近一間住處和自己疏遠的兒子爭執的本雅明·富蘭克林,也有在歐洲殖民者到來之前定居在這里的印第安人。”恐龍消失,印第安人被驅逐和屠殺,戰爭的硝煙已經過去。或許我們一生的足跡只是歷史的滄海一粟,但我們卻依然負有來自歷史和開啟未來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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