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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本書,我知道自己有多糟糕。
原創 魏小河
2011年3月份日本發生了大地震,那時候我正好在家。那天上午,我拎著相機獨自來到鎮上,試圖拍下一些照片。
我走過造紙廠,拍下了一張它的圍墻。
它還在運轉,煙囪里冒出黃色的煙。我記得初中時騎自行車上學,經常會在路上看到載著干稻草的拖拉機。稻草堆得老高,遠遠超過拖拉機本身的容積。我們用一只手抓住拖拉機上的稻草,一只手扶穩龍頭,享受免費的自動行程。據說那些稻草的最終歸宿就是這個造紙廠。
我繼續往前走,街上很安靜,可以聽到路旁的小超市里人們正在討論搶購食鹽的問題。有一個老人從我前面走過,我拍下了她的背影。
然后我一直往下走,走到幾乎廢棄的火車站。這里曾經有許多傳說,我小時候聽過最恐怖的故事就是有人被火車撞得四分五裂,需要膽大的人拿蛇皮袋去鐵軌附近撿尸體。大人一再告誡,不可以去鐵軌附近。
現在這里已經沒有火車停靠,加速的火車忽略了這座已經蕭條的小鎮,除了一個廁所和一小片菜地,只有一幢掛著“招待所”招牌的空樓房站在那里。
這個曾經熱鬧過的鎮子因為國營工廠的悉數關閉,漸漸被時代拋到了后頭,除了街心菜市場那一塊,處處都顯得寧靜。
我回到熱鬧的街心,發現有一個幼兒園開在曾經電影院的后頭。一個大院子里很多孩子在瘋跑。
我走近,舉起相機準備拍幾張孩子們玩耍的照片,還沒等我調好快門,就有一個大姐沖到了我面前,呵斥我不要拍照,并問我想干什么。她很生氣地看著我,讓我趕緊走開。
后來,我跑到陌生的城市,時間慢慢被工作填滿,很少外出,日復一日生活在規定日程里,已經很少面臨沖突,面臨陌生環境。對于這個國家的一切,都習以為常。
當我看到何偉的《江城》時,我知道自己有多糟糕。在那本書里,何偉講述了他90年代在涪陵某學校教書時的經歷,他是個美國人,走在街上會有許多人圍上來看熱鬧,但是他仍然樂此不疲的四處行走,記錄下了許多精彩的人物和故事。

接著又讀了《尋路中國》,他住在離北京不遠的河北農村一戶農民的出租房里,開著租來的汽車從北京一路向西行駛,在溫州的某個小城觀察生活。柴靜說,通過何偉的文字,我們看到了一個“我們熟視無睹的中國”。這不僅是外國人視角的關系,更是緣于我們對生活的惰性。
以我為例,生活在城市,吃快餐,看電影,到商場買衣服,去理發店理發,偶爾去城市周邊游玩。一切都在可預見的范圍之內發生。唯一一次例外是信錯了網上的指南,跑到了一處偏僻但毫無景致可言的海邊村莊。
那天天氣炎熱,摩托車帶著我們在山路間穿梭,干巴巴的山路,只有風吃過耳邊。日后回憶,那可能比去一次游樂場更有意思。但我越來越少有這種體驗了。
何偉的《奇石》是他關于中國的第四本書。相對于前三本,這是一本主題并不那么明確的合集,文章從他為《紐約客》的供稿中選編而成,共24篇。

大部分是寫中國,但也有幾篇關于美國、埃及、日本。總體來說,這仍然是我們熟悉的何偉,雖然短篇沒有長篇敘述來得過癮,但切片式的觀察另有一種斑斕。
何偉從來不害怕陌生,他去廣東吃老鼠肉,去因三峽工程即將淹沒的村落尋訪,去號稱“中國巴比松”的油畫村一探究竟,在政治氣氛濃厚的北戴河被盯梢,在朝鮮邊境的旅社里和一個小偷正面相對……
這是我在文章一開頭講那段沒頭沒尾故事的原因。在那一天,我處于一種四處探尋的狀態。即使范圍很小,卻處處吸收著陌生的信息,由于那是我曾經生活過的小鎮,陌生中還夾著熟悉。是何偉的文章喚起了我對于那天的回憶,我希望自己能夠重新找到對外部世界好奇的感覺,而不是成為一具走到哪里都盯著手機的軀殼。
何偉的文章讓我們看到了許多中國現實和有趣故事,這當然是美妙的閱讀體驗,而對于我個人最大的啟發,是抬起頭多看看眼前,不要錯過這個豐富有趣的世界。
原標題:《看到這本書,我知道自己有多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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