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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布雷希特專欄:大師式微的年代,如何才能當好音樂總監(jiān)?
西蒙·拉特爾爵士在倫敦交響樂團的頭銜早已引得議論紛紛,他的前任瓦萊里·捷杰耶夫、科林·戴維斯、邁克爾·蒂爾森·托馬斯、克勞迪奧·阿巴多、安德烈·普列文都叫首席指揮,而獨獨拉特爾叫音樂總監(jiān),這一抬頭意味著要干不少行政工作。拉特爾在近期采訪中這樣說:“瓦萊里沒興趣,克勞迪奧也是。科林還行,但他清楚說過他不想管面試或是人事……我會在日常事務上親力親為。”

但他能做到嗎?在過去那一代人對管弦樂團的侵蝕中,最明顯的就是音樂總監(jiān)的逐步退化。音樂總監(jiān)曾是呼風喚雨的獨裁者,想炒誰就炒誰,把樂團視為私產(chǎn)——想想托斯卡尼尼、比徹姆、索爾蒂吧。之后這一職位先是演化為較親民的同儕之首,進而逐漸跌落標準線之下。
獨裁式微并不是壞事。波士頓的樂手依然記得在排練當場被炒魷魚的雙簧管手大步離去時吼道:“去你媽的,庫塞維茨基!”俄國大師不太熟悉英語罵人話,回答道:“現(xiàn)在道歉太晚了。”他那一類的獨裁肯定不討人喜歡。
庫塞維茨基的徒弟伯恩斯坦走的是親和路線,在排練中愛講猶太笑話,有時候還會放下兩手,只靠臉部表情指揮——好像在說指揮是個奢侈品,要省著點用。
到了1980年代,頂尖指揮橫跨兩三個大洲同時兼任多個樂團的音樂總監(jiān)已經(jīng)很常見,那些樂團只能雨露均沾大師的寶貴時間。大師不在的時候,他們的權力便被篡奪了。樂手們抓住機會選擇新團員。1989年,卡拉揚被迫從柏林愛樂辭職,因為樂手拒絕接受他選擇的首席單簧管(也是第一位女性候選人)——說薩賓·梅耶的音色和樂團不匹配。2005年,里卡多·穆蒂被趕出斯卡拉歌劇院,因為樂手們投票說對他沒信心。
大師不在的時候,經(jīng)理們控制了內(nèi)容。一個美國樂團的總裁向我保證:“我絕不會讓一個音樂總監(jiān)告訴我去雇哪些獨奏家,我也不會接受他偏愛的客座指揮。”照顧關系過去是指揮的額外特權,讓那些飽受羞辱虐待的年輕新人也能夠得到怪老頭們的機會。失去了這一特權,幾乎就等于取消了大師的角色功能。除了芝加哥的穆蒂、柏林國家歌劇院的巴倫博伊姆,很難再找出一個音樂機構的話事權屬于音樂總監(jiān)。
拿科文特花園說吧,安東尼奧·帕帕諾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當當駕駛這艘老船15年,但對減預算、裁樂手卻束手無策。詹姆斯·萊文在大都會歌劇院待了45年,卻沒有留下持久的印記。他的好朋友凱瑟琳·巴特爾因為招人討厭被炒,列文也無法留下她。在維也納,弗朗茨·威爾瑟-莫斯特的歌劇被總導演砍掉后,他所能做的就是辭職,并聲明音樂總監(jiān)的職位缺乏真正意義上的權威。
那么,拉特爾到底希望能在倫敦交響樂團成就怎樣一番事業(yè)?他已經(jīng)告訴朋友他想換掉一些人,但是解雇和雇人的權力完全在樂手那里。音樂總監(jiān)能做的只是暗中操作,爭取更多支持者,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拉特爾會用一場英國作曲家的音樂會為新音樂季開幕,大部分作曲家還在世,但他也不能不顧票房隨心所欲決定曲目——一季里有這么一場博眼球的新作品展示就夠了。
拉特爾應該做的是取消沒必要的巡演,那只會無謂消耗最佳樂手的精力,還應該取消跟那些四流音樂家合作的錄音計劃。但樂團也需要賺面包錢,樂手們不會讓音樂總監(jiān)干預收入來源。
在一個理想世界里,拉特爾只帶倫敦交響樂團在英國國內(nèi)巡演,而不是全世界亂飛。大家都叫喚著要漲薪水,但這也不可能做到,因為管預算的藝術委員會本來就手緊。所有這一切,讓拉特爾的音樂總監(jiān)頭銜并不比一個子爵更有影響力,騙得那些媒體只能去相信奇跡。種種限制也解釋了為何這位音樂總監(jiān)竭力要讓上層為他造一座新音樂廳。至少,那可是實打實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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