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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相|全職太太的前半生
“鏡相”是澎湃人物開設的非虛構報道專欄,在這里,你能看見故事,更能看見真相。

夏日清晨五點的上海,天已亮,熱氣還未喧騰起來。
46歲的孫曉棠已經在生物鐘的呼喚下醒來,一頭扎進廚房。做早餐、出門買菜、鍛煉,趕在7:30之前叫醒丈夫和兩個女兒,為他們準備好當天的衣物……做全職太太二十多年,她做起這一切游刃有余。
孫曉棠是浙江人,初中畢業后在老家小學做了4年代課老師。婚后辭去工作,帶著掙大錢的希望和丈夫到上海做生意。共同打拼的日子在兩個孩子誕生后調轉了方向。沒條件請保姆,又不愿意麻煩外地的父母,更不舍得與孩子分離,她和丈夫商量后,漸漸將重心轉移到家庭。
“這就是一個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過程。”只是她偶爾還會想起,懷孕時穿著漂亮的花裙子去工地上談合作的場景。

全職媽媽
幾乎所有的全職太太生涯,都是從當媽開始的。
每天早上五點,女兒朵朵的啼哭聲就像號角,拉開小沐一天的“戰斗”序幕。朵朵9個月大,一會兒要喂奶、一會兒要陪伴。小沐抱著她在室內走來走去,有點手足無措。
上個月育兒嫂辭職,生活的難熬程度陡然提升了好幾倍。新保姆每天九點多才來,做完晚飯就走。早起的時間最難熬。只有在老公上班前“下樓溜娃”的四十多分鐘,她才有空洗臉、刷牙、吃飯。
“每天早晨都好困,可也沒辦法。”小沐打了個哈欠,強打起精神,在陽臺上專門布置的“游戲樂園”里陪女兒搭積木。
為人母前,小沐在一家企業做法務。她是上海人,從本地頂尖小學一路上到復旦附中、復旦大學,再到日本留學,順風順水。做全職太太從未在她的人生計劃之內。如果不是因為母親突然離世,公婆遠在外地,她多半已休完產假回歸工作崗位。
可回歸工作,下班至少要六七點,寶寶已經睡了。一整天都見不到,她怕母女關系會疏離。小沐三歲時,母親只身前往英國讀書和工作,一去就是四年。“媽媽回來的時候我都不大認識她了,很陌生。”她不希望自己和女兒也變成這樣。
一直請育兒嫂也有點得不償失。開工資少則五六千,多則八千一萬。小沐想,月薪不上萬,還不如全職照顧孩子呢——更重要的是不放心:如果育兒嫂不能按照科學的方式培育孩子,會不會浪費最佳的早教時機?“甚至還可能遭遇虐待!”她擔憂地說。

May和桃子都是懷孕后選擇全職的。
May不想錯過陪伴孩子成長的時光。兒子今年四歲,剛上幼兒園。她每天早早起床,變著花樣做早餐:用雞蛋和胡蘿卜拼成可愛的小雞仔,用水果和面包做成兒子喜歡的卡通人物,或者打造棒棒糖樣式的水果沙拉……并當作藝術創作分享到朋友圈。有朋友跟著學,前不久,她還到暑托班分享了水果創意課。

桃子從本科三年級開始創業,七年間創立了三個公司。有一段時間每天都在出差,從冬到夏的衣服都在行李箱里裝著,因為不知道早上起來會在哪個城市。在投資人眼里,她是拼命三郎,問她會不會要小孩,回答也是堅決否定。
直到“空中飛人”的生活被意外懷孕打斷。丈夫從國外寄來明信片,溫情告白:老婆你回來吧,生個兒子我養你。桃子很感動,心想,拼了這么久,終于可以歇了。“當時真是累慘了,我也是借坡下驢。”她說。
一歇就是五年。桃子說自己不在乎事業和錢,只要家在、老公在、孩子在,就很踏實開心。
與May和桃子相比,石云霞做全職太太,更像是“沒有選擇的選擇”。
兒子兩歲多時除了哭,發不出其他聲音。經醫院診斷孩子有自閉傾向且智商發育落后同齡人12個月以上。聽到確診的那一刻,石云霞腦子里一片空白,腿有些軟,覺得天都塌了。當天下午,她就辭了職。
“我必須要陪著兒子一步步康復才安心”,她堅定地說。家里經濟情況并不太好,六千多的工資是家庭收入的重要部分,她原本還計劃跳槽到一個更好的職位。不過在孩子治病面前,這些都沒法顧及。
全職生活
早晨9點。
May剛把兒子送進幼兒園,在回家的路上。最近在教兒子英語,她回家后要準備教學內容,還會寫寫心情日記。
小沐家的保姆剛到,她得以略作喘息。茶幾上放著近百頁嬰兒睡眠知識的打印講義,每一頁上都有不同顏色的筆劃線。“現在育兒界觀念太多了,很多還是相悖的。這是我系統學習后選擇的一派。”小沐信心滿滿。認真學習了講義,她覺得網上配套的50小時音頻課程倒是不必再買。

餐桌旁放著大大小小的紙箱。“全是朵朵的,這一箱夠吃一個月。”小沐指著其中一個說。女兒出生后,她還會經常海淘,但購物車里的化妝品、衣服、包包,全都變成了嬰兒奶粉、食品和尿布。
石云霞已經帶著孩子穿越大半個上海開始上康復課了。家到醫院需花費兩個多小時,每天六點娘倆就出發,邊吃早餐邊轉三趟地鐵,趕早晨8:40的課。兩節課畢,往往到家就中午一點多了,午餐也在地鐵里將就對付。
孫曉棠在早餐后開始了一天的重頭戲:清潔地板、擦拭家具、洗衣服,蹲著或跪著將衛生間和陽臺的每塊瓷磚都抹干凈……近幾年腰不太好,越發吃力,孫曉棠執意要做。“今天天熱,我窗戶還沒擦呢!”她指著玻璃笑。
房間寬敞明亮,木地板亮得反光。角落里沒有一點雜物。陽臺上擺滿了各種植物,一盆綠蘿最為茂盛。
忙碌兩個多小時,孫曉棠休整一下,一瞥時鐘,到了午飯時間。切菜、起鍋、熱油一氣呵成,她拿起炒鍋顛了顛。廚房里的熱氣蒸出一頭汗水。

孫曉棠從不讓家人吃外賣。丈夫甘油三酯偏高,她牢記飲食禁忌,變著花樣做美食,晚飯后又督促一家人出去散步。小女兒有蕁麻疹,她清楚記得用藥劑量。在這個家里,她是賢內助,是母親,是保姆,也是家庭醫生。
中午回家后,石云霞來不及多休息,就開始洗衣服、整理房間,配合醫生完成家庭訓練,讀繪本給兒子聽,有時還要帶他去公園那些小孩子多的地方。家里沒請保姆,“多虧一起住的公婆做飯整理家務,我只管好孩子就行。”她說。
從早晨六點開始奔波的一天,石云霞每周都要經歷四天。醫生初評孩子病情比較嚴重,至少需要6個療程,每個療程三個月,每周3-4次,每次2節課。她說自己沒花時間來適應全職生活,作息和上班時幾乎一樣,全年無休,“感覺更忙了”。
夜晚降臨,孫曉棠要看著女兒上床,才離開她們的房間。半夜兩點,她又自然醒來,爬起來到女兒們的房間關空調。
May也要等到兒子進入夢鄉,才能勻出時間和丈夫一起刷刷劇、聊聊天,保持夫妻之間的精神交流。每天午飯后,她準備一下晚餐需要的東西,做半個多小時運動,三點多又要去接孩子放學。回家后做飯洗碗,陪兒子玩耍學習,常常一直忙到晚上九點。
“真的很忙啊!”May笑著吐槽起前段時間火爆的電視劇 《我的前半生》:“可不是劇里羅子君那么閑,每天就是逛街買奢侈品,查老公的崗。”
小沐心甘情愿。“在自己事業和孩子教育之間,我肯定選擇孩子啊!”她說。沒有什么比看到女兒不停解鎖新技能更令人驚喜。在家里,她總穿著全棉睡衣,胸前的扣子是粘貼式的。“方便女兒隨時補充能量,不然一個一個扣子解,女兒都要餓壞了。”她笑笑。
小沐曾想過,等孩子上了幼兒園,再去找份輕松的工作。但最近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上海升學壓力實在太大。“貼吧、論壇、微信群里的幼升小經歷,看得我目瞪口呆。”她說著,點開某知名親子教育論壇的“雞血”版塊。
屏幕上充斥著家長分享“幼升小”“小升初”的經驗帖:孩子出生時就要定好計劃,上多少班,學多少課,掌握什么技能……帖子越詳細,小沐就越焦慮:“(朵朵)六個月的時候我才看到,已經有點遲了。”
她上過的小學當年“十里挑一”,現在錄取率更是不到百分之三。小沐了解到,如今幼兒園中班的孩子,學的都是以前小學二三年級的內容。有些幼兒園和小學會更青睞家有全職太太的家庭,明示、暗示媽媽辭職在家陪讀。
她不敢踏錯一步:“哪一個環節出了錯,都要花很大的代價去彌補。”朵朵4個月大時,她就開始給女兒念英語繪本,半年下來已占據家里書柜的半壁江山。此外,每周還要帶女兒上三次早教班。
近來她生了場病,感冒發燒遲遲不好,每天在家戴著口罩,女兒還是被傳染了。小沐一邊幫朵朵擦著鼻涕,一邊忍不住愧疚:“媽媽真是對不起你。”
危機
石云霞很欣慰。兒子經過四個療程治療后,比一年多前好很多,各方面慢慢趕上同齡兒。
可康復的背后是高昂的費用支出。光醫院課程、針劑、儀器治療就花了十多萬,再加上藥物、檢查和其他訓練治療,老公的工資和前期積蓄很難支撐,原本小康的家庭還外債了20萬。
“一考慮錢,就覺得過不下去了。”石云霞常常告誡自己別多想。錢、孩子恢復、老人贍養、家人健康、丈夫職業發展,一想到這些,她就焦慮得睡不好。偶爾和丈夫鬧小別扭,但很快就和好。她覺得兩個人壓力都很大,現在要“共同承擔,共同貢獻”。
石云霞說自己的全職生活,既是主動選擇,也是無奈之舉。她不想總待在家里,每天不修邊幅,放任體重飆升。
Ellen則覺得自己有些沖動了。做全職太太時,女兒已經兩歲。她是深圳人,英國金融碩士畢業后進入某知名保險資管公司,工作不太累,升職空間大,在公司競爭一個崗位落選,她覺得不公平,就賭氣回家了。
恰逢丈夫調動工作到上海,搬家理東西,適應新環境,一年后又生了兒子,她一直處于忙碌的狀態,倒沒覺得和工作時有多不一樣。
桃子則一下子放松了。辭職后,她覺得自己突然找回了女性范本形象:結婚、生娃,做賢妻良母。相比之下,創業那會兒似乎根本不像個女人。
丈夫覺得“回歸”是桃子為家庭做出的犧牲,“盡量給她更多的安全感和女主人感”,家里財政交給她,家里事基本她說了算。她喜歡旅游,就讓她安排,去她喜歡去的地方。
桃子沒想過再工作,職業裝和各種書籍資料全部壓箱底,創業時積累的資源人脈也都放下。常買的衣服變成了各種漂亮的睡衣,每天睡醒后做早餐、看書、做烘焙、喝下午茶……過上了想象中的完美生活。
直到全職的第四五個年頭,桃子日益陷入對生活瑣事的異常關注:丈夫幾點回家,要不要吃飯,婆婆今天對自己態度好不好,小孩子有沒有乖乖聽話……任何小事都有可能成為一場家庭戰爭的導火索。生活一地雞毛。
“我拿著放大鏡來看自家的一畝三分地。”回顧時,桃子反思說。和丈夫吵架不僅越來越頻繁,沖突也非常嚴重,她一度以為,自己的婚姻要走到盡頭。
她想起有一次和丈夫參加飯局,碰到前來寒暄的朋友,她突然不知道手該往哪兒放。 “那個極度自信甚至自負,在哪兒都能和別人聊得上的人,去哪兒了?”她自問。在當全職太太之前,她也曾出入高端商務場合,接受媒體采訪,見過很多名人,在飯局上光芒四射。
全職一段時間后,有一次出門吃飯,丈夫說:“哇!老婆,我好久都沒見過你不穿睡衣的樣子了。”驚訝贊嘆的眼神,像一劑甜蜜的針,刺在她心上。
Ellen的心理落差在生活穩定后逐漸產生:工作時她會偶爾把孩子“丟”給父母,和丈夫出去旅行,全職后去哪兒都是拖家帶口,手忙腳亂,常常覺得沒有援手。上班無論掙多少,她向丈夫發火使小性子時還理直氣壯,成為全職太太后,丈夫成了“出資人”,她總感覺自己低人一等。家里事情沒做好,明明是兩個人的事,可總覺得是自己的問題。
“我有點兒后悔辭職,當時有點兒太容易放棄了。”Ellen覺得對不起自己。
大女兒適時地給她加了一記“暴擊”:有一次接她放學遲了,老師問媽媽在干嘛,女兒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媽媽在(給弟弟)喂奶啊!”Ellen聽轉述時哭笑不得,心里卻“咯噔”一下,沒想到在女兒心中自己是這樣的形象。孩子們大了,她更想讓他們看到一個不怕困難、積極面對人生的媽媽。
孫曉棠的全職偶爾也是女兒們的煩惱。她們小時候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媽媽去買菜時。“我們兩個孩子一個站在窗臺邊上望風,一個坐在電視機前,偷偷看會電視。”大女兒笑著回憶。她和妹妹都希望媽媽有一份自己的工作,也能給她們多一些空間。
開飯館做個廚師就挺好。“她燒菜那么好吃,只服務一家三口有些浪費。”小女兒說。在她們眼里,媽媽的生活有些無聊,應該尋找更大的發展空間。孫曉棠不這么想。她覺得自己文化水平不高,可能只能找到家政類的工作,還不如為自己家勞動。

但孫曉棠并不希望女兒們做全職太太:“在外面上班多么亮麗,工資直接體現了你的價值。在家里接觸的人又不多,一天到晚洗洗涮涮,沒有發展前途,社會價值不高。”
可她也有些矛盾,她反感大女兒工作后時常加班,也無法理解工作為什么不能在辦公室做完。女兒卻覺得,媽媽沒工作過,無法體會工作帶給人的價值和使命感。
轉型
桃子痛下決心再次創業,源于和閨蜜約下午茶。
發現全上海的下午茶都已喝遍的那一刻,桃子捫心自問:一個人要無聊到什么程度才干得出這種事情?“我弄丟了自己,變成了一個沒有光的女人。”她坦言。
復出的路異常坎坷。兩個月內通過朋友介紹,她獲得了六七次面試機會,全部慘遭“滑鐵盧”。有老板在面試后好心和她聊天:“以你過往的資歷,可以做到我們公司副總;可是以你現在的能力,做助理我可能都覺得不合適。”也有人擔心她曾經斷了五年,有兩個孩子,未來有可能會再回歸家庭。
“全部歸零。”桃子回想起這些,仍心有戚戚。她想不通,自己有這么多人脈和資源,想重入職場怎么就這么難。
幾番折騰之后,她想到那些和自己一樣的全職太太們,她決定做一個為女性賦能的平臺。賈寶玉說的,為什么姑娘們一結婚眼睛就變死魚眼了?她覺得每個女人眼里有光很重要,所以為平臺起名“inLight”,公眾號則叫“點亮她世界”。
桃子給自己制定了嚴格的時間表,六點起床,十點出門,“哪怕在咖啡廳坐一天也不回家”。寫公號、找資源、尋合作伙伴、約見面……沒少被潑冷水。有人戲謔:“你在家數錢不開心嗎?為什么要出來?這事兒成不了的。”
她沒放棄,一點點做了起來。一年多的時間里,接觸了近兩百位全職太太,桃子發現自己的家庭矛盾不是個例,那些想重回職場的全職太太,都面臨著相似的困境。
在平臺上,她曾經給很多全職太太介紹實習崗位,“但是企業都退貨了”。理由不僅是技能缺失,還有落后的思維模式,以及普遍表現出的強烈畏難情緒和受害人心理——遇到困難就想后退,總覺得大家處處針對自己。
“錯的不是全職太太,而是全職的時候活成了羅子君那樣。”桃子認為,在全職生涯中,女人迷失了自己,變成一個附屬品,才是最大的問題。
“你覺得我是你的附屬品嗎?”Ellen問丈夫。丈夫搖搖頭,說:“當然不是。”可她總覺得丈夫在敷衍。每次和朋友聊天,她都覺得和別人的落差在不斷擴大。父母和她一樣糾結。一方面希望女兒可以找份工作,“更獨立一些,更有保障”;另一方面又覺得這樣對家庭產生不了太大效用。
“畢竟我出去掙的錢可能還不夠付請阿姨保姆的工資。”Ellen解釋道。但她一直認為,即便加班、不升職,工作也是一種經歷和價值的體現。工資則可以作為一種衡量標準,不像全職太太的價值,沒法量化,周期又太長,有太多不確定性。
不久前她和公婆提出,希望老人們能幫忙帶孩子。婆婆回復說,家里有兩個小孩,肯定是走不開的。“意思是讓我顧家里吧。”Ellen無奈。婆婆從沒上過班,小姑子也是全職太太,女兒的同學三分之二擁有全職媽媽。在她的圈子里,很多家庭還是“男主外,女主內”。
“有些人做全職太太做的很開心,關鍵是能把事情計劃好,還很自律。”她說。她也有計劃從現在開始裝備自己。可以從小而美的事業做起,比如開咖啡館,還重新撿起了以前的金融專業,錄制一些理財課程。
“做的過程中還是有很多東西需要學,要邊學邊做,有些知識需要更新。”Ellen總結。具體怎么擺脫全職,她還沒有頭緒,也沒人督促,規劃很容易被打亂,也容易氣餒。但她還是決定試試看。
桃子的兒子說更喜歡現在的媽媽,想送化妝品讓媽媽每天打扮。先生覺得創業后她精神飽滿自信。桃子覺得,有使命感要點亮她世界,自己必須先發光。
留守
“誰不喜歡光鮮亮麗的工作,做有成就感的事情啊?有時候想想,恨得不得了。給生活套牢了沒辦法了。”孫曉棠笑著說。
她想過找工作、做副業,但往往想法一萌發就很快銷聲匿跡。當全職太太二十多年,要再換一種生活方式,似乎不容易也不必要。孫曉棠只希望,女兒們可以在不久的未來結婚生子,她可以幫著帶孩子,做全職外婆。
石云霞想著看兒子的康復情況而定,希望以后有機會出去工作。她覺得人總要回歸職場實現價值,何況家里經濟壓力太大了。目前她跟著桃子做“半職”工作,寫公眾號,每天看新聞,參加朋友聚會,“盡量保證和社會不脫節吧!”

而在小沐看來,全職太太是太太的加強版:會理財,教育好孩子,家里井井有條,自己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哪怕沒有收入,自己的貢獻也會被家人看在眼里。” 朵朵已經會咿咿呀呀表達感情,也會扶著欄桿站起來走兩步。小沐看著女兒,很是欣慰。
雖然不打算出去工作,她還是會自我要求不能落后,要“內外兼修”。比如抽空學英語,因為“如果以后要出去,語言是萬能的”。
May則始終沒覺得自己有危機。她將此歸功于與丈夫建立的牢靠關系,彼此相互依賴,“離不開”。
盡管兒子才四歲,她和丈夫已結婚十年。六年時間,他們同在國外。“沒有朋友和親人在身邊,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們兩個人共同經歷的,因為愛在一起。”她說。長時間的相處讓彼此形成了默契,丈夫在工作上的事情會和她討論,她也持續關注丈夫的事業,避免因不了解而產生鴻溝。
做全職太太是她和丈夫的共同決定,也是雙方認為對整個家庭的最好選擇。她購買了五險一金和其他保險,以應對未來生活的種種狀況。孩子六個月時,May曾收到一份移民公司的職位錄取,但糾結兩三天后她還是選擇了拒絕:“不能陪伴孩子,對我來說是個遺憾。”
丈夫辭去北京的公務員工作后,來上海發展。每天晚上孩子睡后,他們一起刷美劇、聊天,還保持每個月一次去電影院的習慣,遇到好的書籍、影片也會一起分享。
偶爾她也會耍耍“小心機”,比如身體不適的時候不做飯,只點外賣,房間亂糟糟也不收拾。“這些感受很直觀。”May說。還會轉發一些帖子給丈夫,告訴他“一位家庭主婦工作量換算成錢,也是年薪百萬”;“一個能干的老婆需精通時間管理、協調等多方面能力,才能短時間內搞出一份健康可口的餐食”……
“讓他知道我所做的事是不可替代的。”May調皮地笑著:“我們只是分工不同,不是他就有多了不起,不是他掙錢就在家里高人一等。”
(文中人物孫曉棠、石云霞、小沐、Ellen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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