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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賈布看展|李山生物藝術展:藝術家的任性,細思極恐
藝術展覽越來越多,怎么選擇?怎么看?怎么評?
“澎湃新聞·藝術評論”(www.kxwhcb.com)在原來每周“評展·資訊”的基礎上,再次推出系列評展專欄,力求以獨立態度多角度深層次看展評展。本期推出的是策展人與特展研究者賈布的“和賈布看展”專欄,評述的是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的“中國當代藝術收藏系列展 李山”,同時也特別邀請到專業嘉賓李曉峰參與。

地點: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PSA)
時間:2017 年8月26日至11月26日
票價:60元/人
推薦度:????
優點:細思恐極
缺點:絕大部分觀眾也許沒有觸摸到展覽的核心,也沒來得及細思恐極
專業嘉賓丨李曉峰(上海大學藝術研究院副院長、上海大學美術學院美術館館長、美術史論系當代藝術研究工作室主持):
李山的生物藝術,是他以一個藝術家的立場,對生命體的探索方式。這個展覽便是他與世人分享他的探索成果:人類21世紀的生命科學、生物醫藥技術、克隆技術、生物科技,與藝術創作、藝術想像、藝術創造性,與藝術家所代表的人類的情感是怎樣鏈接的。
互動嘉賓丨頡鵬(上海高等教育美學教師、李可染畫院青年畫師)
李山之所以能在當代藝術生態環境里記憶猶新,其根植于他多年來執著的、勤勞的、勇敢的探尋與大膽的思考,他不斷將他的思考付諸實踐,盡可能去變為“真實”。他的再創造并不要彰顯自己多么的偉大與崇高,相反,他更和睦,他平等的看待眾多“生命”。
賈布:他以科學家的姿態和藝術家的任性,進入到基因層面去改寫生命體
(喜布文化創始人、策展人、特展研究專家)
你必須充分認識到這個事情的嚴重性:這不是藝術家借用基因和生物的概念去搞藝術,他的重點不是用電腦特效或高仿真模型做出光怪陸離的奇特生物。李山是以科學家的姿態,真正進入到基因層面去改寫生命體本身,并且他已經制造出了活體生物樣本。更可怕的是,他又以藝術家式的任性,建造巴別塔的野心,認為這改寫應該是自由的。
藝術家與作品
有必要先簡單介紹一下藝術家和展覽的內容。
今年75歲的李山是中國當代藝術史上最重要的藝術家之一,一般用兩個標簽來快速定義他早年的江湖地位:“85新潮”的重要參與者,最早參加威尼斯雙年展的中國藝術家。

上世紀90年代中期,李山開始了對生物藝術的思考、研究與實踐。在長達20年的生物藝術實踐中,李山的生物藝術一共有3次重要展出。2007年在香格納畫廊的“南瓜計劃”展出了基因改寫之后生長出的各種南瓜的照片,這是他首次展示活體研究成果。2012年在臺北當代藝術館的“粉紅微笑之后:閱讀?李山”。這次PSA的大型個展是李山第3次生物藝術的集中展示,也是規模最大的一次,除了前兩次展覽中出現過的重要作品,還匯聚了李山從90年代的開始的手稿、方案和草圖。

本次展覽中最重要的兩件作品,《偏離》和《涂抹》。
《偏離》是垂吊在PSA大中庭里的一組60個“蜻蜓人”模型,和真人等比例大小,這是李山自己的身體和蜻蜓組合的“嵌合體”。雖然展示的只是一組高仿真模型,但制造出活體的嵌合體才是李山真正想要做的。


PSA李山個展現場,《偏離》
另一件重要作品《涂抹》,是分置于PSA一樓和二樓的兩大片莊稼。“涂抹”是一個技術語匯,是改變DNA的一種手段。表面看起來,這就是兩塊莊稼地,除了出現在美術館這個場地有點奇怪之外,完全乏善可陳,也沒有任何審美可以討論,很容易就被忽略了。但事實上,這兩塊莊稼完全不是普通的玉米和水稻,而是DNA被涂沫后的產物:這塊玉米地,是李山在與科學家研究后,將這些玉米的基因恢復到“世界上最原始的玉米”。二樓的水稻,則是“釋放了所有生命樣式可能性的自由的水稻”。從生命的本初,到生命未來,兩片莊稼構成了一個完整的閉合框架。
沒錯,這個展覽上展出的是生物實驗的活體樣本,只不過因為是植物活體,而不是動物的活體樣本,它們很容易就被觀眾忽略了。


被驚嚇的觀眾
整個展覽我看過兩回,第二次是在“和賈布看展”的直播中,與文藝批評家、上海大學美術學院美術館館長李曉峰一起看的。李曉峰是李山多年的朋友,對李山的創作脈絡與思路非常了解。隨著對展覽內容的逐步了解以及和李曉峰的深入討論,這個展覽帶給我的不安甚至是恐懼也越來越強烈。
顯然,這里有一個巨大的關于生命倫理的問題,還和藝術攪和在一起。在這個展評中我不做價值判斷,因為對這個議題任何價值判斷都是危險的。我只能表述一下我從展覽內容中體會到的恐懼,以及探尋這恐懼的來源。
這個過程中,我問了自己幾個問題,自問自答。
自問1:如果剝離這些作品的藝術化的表達方式,如果剝離李山作為中國當代藝術界大佬級的地位,如果把所謂“藝術性”從這些“作品”中剝離掉,那還剩下什么?
自答1:剩下的是生物科學。
自問2:那李山所使用到的生物科學很厲害嗎?
自答2:我當然不知道,而且我來談論生物科學完全就是犯賤,隨便一抬手就碰到知識天花板,所以我根本不準備展開。我只做一個簡單推理:李山不是一個生物科學家,他的生物藝術成果,都是通過與專業科學家的合作產生的。我判斷李山所使用到的生物科學的技術手段,不會超出生物科學在現實應用中的安全范圍。也就是說,應該不是最尖端、最前沿的技術。
自問3:為什么基因改造之類的事發生在科學領域里不會讓我恐懼,而在藝術家李山手上卻讓我感到恐懼?
自答3:在和李曉峰直播時的交流中,我隱約捕捉到了恐懼的根源。因為:科學家的改造是有目的的,他們的實驗也是有目的的。而作為藝術家的李山,他的實驗,是去除那些“功利性”的目的,是釋放生命的可能性,是給生命以“自由”。
坦然的藝術家
這是我所有恐懼的來源:李山沒有功利目的,李山在談論自由。
如果可以不論證、直接表態的話,我只有四個字:歪理邪說。(沒忍住價值判斷了)

在這個語境下,李山的身份算不算藝術家,以及他做出來的這些東西算不算藝術,這些都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重點是,李山在藝術的掩護下,以“自由”之名,開始造物了。



我還想發一個小跑題的感慨:藝術家是一個多么美妙的職業!不管你做的事情多么荒誕不經、挑戰底線,社會和輿論總愿意給藝術家以最大程度的諒解和寬容,他們甚至會主動替藝術家去尋找說辭,以便更合理坦然地原諒這些荒誕。(又沒忍住價值判斷了。)
恐懼或不安,是我作為一個觀眾的感受。看了很多李山的采訪,生命倫理問題在他那里早已解決了,完全不構成困擾。但他也不想就這個敏感的話題和人正面交鋒,爭個是非對錯。他以一個長者的智慧,每次都以嫻熟優雅的太極手段將這些質疑化解過去。
比如,有記者問:你是有神論還是無神論?
李山說:我的神就是基因。(END)

【和賈布看展】
“和賈布看展”的國內部分,主要立足上海,每個月會挑選幾個認為有價值的展覽,邀請在相關內容領域的權威專家作為專業嘉賓一起評點判斷。國內部分,每個展覽還會通過微博和微信公開招募的1-2名看展愛好者。這個由特展專家、內容專家和普通觀眾組成的“看展團”,從各自不同的視角看展并進行交流。
“和賈布看展”的國際部分,是一年6次左右的國際看展旅行計劃,9月14日到10月5日,“和賈布看展”國際部分將開啟第二季的旅程,以法國、德國和意大利為主要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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