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2022年一季度經濟運行數據的公布，在3月下旬暴發的疫情對上海經濟的影響已經在統計數據上有所體現。總體上，上海GDP在一季度實現同比3.1%的增長，低于同期全國4.8%的增長水平。分產業來看，第一、二、三產業同比分別增長7.7%、2.4%、3.3%，不難看出，作為支撐上海經濟主要支柱的第二、三產業的增幅下降是拖累一季度經濟表現的主要原因。

與以往不同，在公布今年一季度數據時，上海統計部門對一些關鍵性指標專門區分了1-2月份和3月份的表現。例如，一季度全市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比去年同期增長3.9%，其中1-2月同比增長11.9%，3月份下降10.9%；一季度，全市固定資產投資比去年同期增長3.3%，其中1-2月同比增長12.6%；全市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4382.28億元，比去年同期下降3.8%，其中1-2月同比增長3.7%，3月份下降18.9%。對比以上指標在1-2月份和3月份的差異可以看出，上海經濟在1-2月份的表現堪稱優異，一些主要指標明顯優于全國平均水平，但3月份受疫情影響出現了大幅下滑。

為更好地理解本輪疫情對上海經濟帶來的影響，我們可以將其與2020年的情形做一比較。2020年一季度，上海GDP增速為-6.7%，略好于全國-6.8%的GDP增速。當時的疫情在2019年末暴發，其對經濟的沖擊主要在第一季度得到體現，因此上海經濟增速在一季度創下低點之后迅速反彈，第二、三季度分別為-2.6%、-0.3%，并在第四季度轉正為1.7%。而在今年，疫情沖擊主要發生在3月中下旬，從目前發展趨勢來看其影響將貫穿整個4月份，甚至可能延續至5月初，因此疫情對經濟的負面影響將更多地在第二季度得到集中體現，預計經濟全面復蘇將出現在第三季度。

從產業層面看，上海的不同產業在受到疫情沖擊后出現了較大程度的分化。第二產業受到的沖擊較為嚴重，全市35個工業行業僅有12個行業工業總產值實現增長，增長面為34.3%。今年一季度全市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同比增長3.9%，其中3月份下降10.9%。由于上海第二產業在2020年一季度下降18.1%，因此預計今年二季度的第二產業降幅將高于一季度。此外，相比第二產業，2020年一季度第三產業降幅僅為2.7%，且在第二季度將降幅縮小到0.7%，據此我們認為，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的這一分化將在今年重演，即在遭受沖擊時，第三產業能夠表現出比第二產業更強的韌性。

進一步地，即便是在第二產業內部，細分行業之間仍然存在顯著差異，高技術行業表現出大幅高于整體水平的增速，例如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以及汽車制造業產值分別增長27.5%和18.4%。包括集成電路、生物醫藥、人工智能、新能源汽車、高端裝備、航空航天、信息通信、新材料、新興數字產業等在內的九個工業戰略性新興產業總產值同比增長13.7%，增幅高于規模以上工業總產值增幅8.9個百分點。這一差異表明，提高工業行業的技術水平和發展新興產業有助于提高經濟抵御外部風險的能力。但同時也應注意到，目前高技術行業和新興產業在上海經濟當中的量能仍然偏小，這些行業的高速發展并不足以逆轉受疫情沖擊下整體工業行業的下行趨勢。

就不同經濟部門受到的影響來看，我們預計疫情會對上海的消費造成較大沖擊。2022年一季度上海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同比下降3.8%，其中批發和零售業零售額同比下降3.4%，住宿和餐飲業零售額同比下降8.7%，因此疫情對消費的抑制作用已經有所體現且可能在二季度持續存在。根據我們對歷史數據的計算結果，近十年來最終消費對上海經濟增長的貢獻度一直維持在55%以上，最高在2018年達到過68.31%。但受疫情沖擊影響，2020年最終消費對上海經濟增長的貢獻度由2019年的63.1%驟降至6.35%，沖擊可謂十分巨大。由于在2020年上海凈出口的增長貢獻度略有下滑，未能對當年的疫情沖擊起到有效的對沖作用，因此與消費和凈出口相比，投資成為助力2020年上海經濟增長的最重要力量，其增長貢獻度達到了98.76%。盡管進出口貿易額和外資實際到位額是今年一季度上海經濟數據的兩大亮點，同比分別增長14.6%和17.8%，但是我們基于2020年數據的分析預期，今年抵御疫情沖擊、支撐經濟恢復性增長的主要力量仍然來自于投資。

除對上海本地經濟的沖擊外，還應考慮本輪疫情通過產業鏈和供應鏈對長三角周邊區域經濟的影響。長三角地區是中國最重要的經濟區域之一，而上海在這一區域中居于龍頭地位。這不僅是因為上海是重要的金融、貿易和航運中心，同時還因為上海在諸多重要行業所處的核心位置。以汽車行業為例，上海擁有上汽、特斯拉等國內外重要車企，其供應商遍布上海本市及江浙等周邊地區，同時本市汽車零部件供應商也為外地車企提供零部件。目前外地物流可以進入上海，但不能及時返程，且物流運費漲幅較大，這無疑使得本地及外地的車企供應鏈難以恢復到之前的水平。

在應對疫情沖擊方面，目前上海已經開始著手開展復工復產。除了在2020年曾經使用過的各類支持復工復產政策以及針對中小企業和困難人群的扶持救助政策外，應重點考慮在提振內需，即促進投資和刺激消費等方面發力。在投資方面，應以五大新城建設為重點。目前新城跟上海主城在基礎設施、公共服務、生活設施等方面還有較大差距，因此可以通過加大投資為新城導入更多產業和人口。而在消費方面，可以嘗試發放消費券以保障和鼓勵上海居民消費。2020年疫情過后，為了修復受到沖擊的消費市場，全國有超過300個地方政府發放了消費券，一方面提高了居民消費能力，另一方面也改善了居民消費意愿。上?？梢栽谘永m“五五”購物節等活躍消費市場的做法的同時，通過發放消費券的方式來取得更好的消費刺激效果。

（作者詹宇波系上海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