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英國選手格米利敲在蘇炳添頭上的那一肘，中國接力隊能不能再次站上世錦賽領獎臺？答案終究只是猜測。

北京時間8月13日凌晨的4×100米決賽，中國隊的張培萌第四個沖過終點，大屏幕上顯示的成績為38秒34。英國人最終以37秒47獲得冠軍，美國隊緊隨其后，而同樣來自亞洲的日本隊以38秒04獲得第三名。

除了博爾特的受傷倒地，英國選手在二三棒交接位置是否影響了蘇炳添的起跑，成了賽后被討論最多的話題之一。“我當時頭上被敲了一下，整個人都蒙了。”蘇炳添在賽后有些無奈卻又很平靜。

沒能延續北京世錦賽摘銀的輝煌，但中國接力隊已經盡了全力——吳智強初出茅廬，謝震業帶傷上陣，張培萌執著堅守。

倫敦世錦賽或許可以被看成中國接力隊的一個節點：新老交替，未來的路充滿了未知。

遺憾！賽中“當頭一拳”無法申訴

“我們中國隊被‘欺負’啦。”賽后在混采區，蘇炳添看到中國記者后脫口而出。

這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話，多少反映了賽場上電光石火間的意外以及隊員們內心的無奈。

決賽二三棒交接時，當蘇炳添順利接棒開始加速時，臨道已完成交接棒的英國選手亞當·格米利在為隊友加油時振臂歡呼，右手順勢打到了蘇炳添的頭。

“當時我跑了不到10米吧，突然一拳打過來，我本來是貼著內道跑的，但被打完之后，就變成外道了。”蘇炳添回憶那一瞬，無奈地笑了，“剛剛接完棒加速，突然又減速，肯定有影響的。”

最后一次參加國際大賽的張培萌也滿是遺憾，“本來還希望能在比賽中創造一個小奇跡，結果出現了這個情況，我估計損失了大概0.2秒左右。”

賽后的大屏幕回放中，清楚地記錄下了這個“意外”。在蘇炳添被“擊中”后，他和身旁日本選手的差距一下被拉開，以至于最后一棒的張培萌無力回天。

擔任央視解說嘉賓的前中國田徑隊總教練馮樹勇曾表示，中國隊應就此提出申訴。不過，據澎湃新聞記者隨后了解，中國田徑隊在觀看視頻回放后，發現格米利在自己跑道上無意揮手打到了蘇炳添，并不構成犯規，因此放棄了申訴。

賽后的發布會上，提到了“打頭”這一插曲，英國選手格米利也公開致歉，“對不起，我在這里道個歉”。

拋開賽場上的意外，中國接力隊能站上決賽，其實已完成了保八爭三的基本任務。

更不容易的是，第一棒的吳智強首次站上國際舞臺，和隊友磨合還不充分；謝震業在100米個人賽中拉傷了大腿，直到賽前最后時刻才說服教練組出賽，“我寧可在賽場上哭，也不愿意在看臺上默默流淚”；蘇炳添在突然減速又加速的意外中，大腿也有拉傷；張培萌也帶著一身舊傷沖過終點……

“不能申訴也沒辦法，體育生涯就跟人生一樣，不可能事事都完美。”張培萌感慨，“但是在體育生涯能遇到優秀的隊友和偉大的對手，已經值得慶幸。”

不靠混血，日本隊也贏下了中日對抗

如果沒有那次意外，我們的成績應該會更好，或許就站上領獎臺了？

面對這樣的問題，蘇炳添卻很客觀，“就算沒有意外，我們的成績距離獎牌還是有一點點距離。”

在我們的身前，日本接力隊領先了將近0.3秒完成了比賽。就算減去了張培萌口中“0.2秒左右的損失”，中國隊要戰勝日本還需要更快。

這一晚在“倫敦碗”的賽場里，八支決賽隊伍中，只有中國和日本兩支隊伍代表亞洲出戰。

這場競爭“亞洲速度”的比賽中，我們又輸了。更重要的是，我們輸的不止是速度這么簡單。

事實上，日本隊在接力賽前同樣折損了一員大將——混血選手薩尼·布朗，這位1999年出生的小將因為右腿疲勞過度，早早從接力名單中被劃去。而另一位日本接力的核心成員“劍橋飛鳥”肯布里奇也沒有出現在決賽的名單中。

這一切并沒有對日本隊產生太多影響，這次來到倫敦的8名日本接力選手中，有6名都能跑進10秒20的區間，甚至接近“破10”。

21歲的多田修平遞補出場，負責第一棒；31歲的藤光謙司則代替劍橋飛鳥完成第四棒。值得一提的是，這位老將曾經是日本接力隊的第二棒選手。臨時換到第四棒后，在不能出一絲差錯的決賽中，藤光謙司依舊“無縫鏈接”。多田修平、飯塚翔太、桐生祥秀、藤光謙司，日本隊甚至沒有派出混血選手就拿下了倫敦世錦賽4×100米接力的銅牌。

這正是蘇炳添不止一次提到過的日本接力隊的優勢，也是他的“羨慕”之處。

“日本接力隊中的每一個成員，都有能力承擔從第一棒到第四棒的不同棒次。”蘇炳添在出征倫敦前和澎湃新聞（www.kxwhcb.com）記者聊起了“中日競爭”的話題，“這真的值得我們去學習，因為很多比賽會遇到危險或者傷病，如果每個人能跑不同的棒次，那就是很強的隊伍。”

蘇炳添自己也承認，即便他和謝震業、張培萌有著三四年的交接棒默契，但如果要他們變更棒次，他們也沒辦法跑出最理想的速度。

算上這場比賽，從2008年北京奧運會開始，中日接力隊在世界大賽上已有過7次對抗，中國隊2勝5負。北京奧運會決賽、2011年大邱世錦賽預賽、2013年莫斯科世錦賽預賽、2016年里約奧運會決賽以及本屆世錦賽，日本隊均取得了勝利，并且還手握37秒60的亞洲紀錄。

從隊員的平均速度，到變換棒次的靈活性，中國隊和日本依然存在著不小的差距，要奪回“亞洲速度”，難度并不小。

張培萌告別，我們的一、四棒在哪？

不能否認的是，中國接力隊這幾年的確實在不斷進步。

當田徑隊在多年前提出“以接力帶動單項”的思路后，不論是交接棒默契程度，還是隊員的個人成績，都有了極大的提高。

“對于我們來說，能再進決賽就是實力的肯定。”蘇炳添依舊保持樂觀，“從2014年到2017年，三年多我們都能穩定在38秒進入決賽，我們還是挺欣慰的。”

在今年的幾項大型比賽中，中國接力隊的表現都可圈可點。今年4月，中國隊在第三屆國際田聯接力世錦賽上摘得銅牌；7月，他們又在鉆石聯賽摩納哥站以38秒19問鼎冠軍。

只不過，倫敦世錦賽后，中國接力隊的未來卻變得有些難以預料。

30歲的張培萌在這條跑道上堅守了近14年，如今滿身是傷的老將就此告別國際賽場，“看著自己因為年齡傷病逐漸走下坡路，作為第四棒我真的壓力很大。我真的很害怕由于我的實力不足給他們拖后腿。”

核心成員的離去意味著新老換血正式開始。張培萌離去后，誰能挑起大梁？

其實，未來不確定的不只是第四棒，還有第一棒的人選。從去年開始，中國接力隊的第一棒就一直在變，莫有雪、湯星強還有吳智強，以及替補的梁勁生和陳時偉……按照接力隊的規矩，誰在這一年的個人成績以及狀態最好，誰就跑第一棒。

但這樣的不確定性，反而會造成交接棒時的默契程度不足。

說到底，中國接力隊第一棒和第四棒的人選問題，歸根到底就是人才的問題。在人才儲備的競爭上， 中國隊比日本落后了很多。

“中國短跑如果有更多人能頂上來，那么我們接力隊就有更多希望。就像現在，我們這些老隊員，說實在的，不上去比賽的話，感覺好像中國隊就不能跑了。”蘇炳添曾這樣告訴澎湃新聞記者。

“我很珍惜現在的比賽，對我來說世錦賽是比一場少一場。所以希望有更多后備力量能頂上來，這也是給我們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