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完整的冷鏈系統，費用非常高，如果說一個縣網上采購的疫苗很少，那么企業不能賺錢，可能它就不會配送，這就會出現‘缺苗’?！?/p>

在談及二類疫苗的短缺時，四川省藥械集中采購服務中心主任徐立剛很肯定地告訴澎湃新聞（www.kxwhcb.com），關鍵在于冷鏈。

山東非法經營疫苗案后，“新政”火速落地，二類疫苗流通方式大變。

2016年4月，國務院緊急修訂了疫苗流通和預防接種管理條例，改革二類疫苗流通方式，其中要求各省疾控機構通過省級公共資源交易平臺統一招標采購疫苗，縣級疾控機構與疫苗生產企業簽訂采購供應合同。

新政雖然快速出臺，但配套措施未能跟上腳步。

截至目前，全國仍有多個省份省級公共資源交易平臺尚未完全建好，浙江在今年3月份為應對二類疫苗短缺，還啟動了應急采購流程。

作為全國最早開始實行藥品器械集中采購的省份之一，四川省在2016年3月份印發了《四川省第二類疫苗掛網陽光采購實施方案》，在隨后的調整中幾乎無縫銜接。

四川省衛計委和疾控中心相關負責人均向澎湃新聞表示，新政推行之初各地都猝不及防，四川也不例外。原有的體系被打破后，二類疫苗出現過短暫的短缺問題。四川方面的應對辦法是：省級補助免疫規劃資金向市州、區縣傾斜，重點補貼冷鏈運轉、冷藏車、冷庫的運輸、儲存環節。

澎湃新聞獲取的一份四川省2017年省級補助免疫規劃資金分配明細表顯示，該省2017年補助免疫規劃資金共計2700萬元，其中超過1500萬元投向冷鏈運轉、冷庫、冷藏車建設。在資金分配方面，省級426萬元，其余2200余萬元資金均投入到市州、區縣。

按照四川省衛計委疾控處副處長肖玉明的說法，四川的省級平臺投入運作后，再加上原有的冷鏈基礎和后續補貼，短缺問題很快得以解決。

過渡期已過，多地仍有疫苗缺貨現象

2016年6月中下旬，河北、江蘇、河南、廣東等全國多地同時出現狂犬疫苗、水痘疫苗、流感疫苗等二類疫苗缺貨告急現象。

主管部門很快意識到，省級公共資源交易平臺搭建未完成和疫苗企業冷鏈不完善，將成為新政的阻礙。

為此，2016年6月14日，國家食藥總局表態，給新政設立了當年4月至年底為期8個月的過渡期，給二類疫苗生產企業以一定的緩沖空間，以調整供應鏈管理。

但過渡期過去之后，在2017年4月份，安徽、福建、廣東和浙江多地二類疫苗依然告急。

4月份，安徽省會合肥，用于接種預防脊髓灰質炎、百日咳、白喉、破傷風和b型流感嗜血桿菌引起疾病的五聯疫苗短缺。

安徽本地媒體報道稱，全市大部分接種點都沒有這種疫苗，極少數有的地方是2016年的存貨，“現在多種二類疫苗都缺貨”。

出現同樣情況的還有浙江。7月下旬，根據浙江當地媒體報道，在溫州等市，五聯疫苗依然短缺。

浙江省疾控中心免疫所、后勤處在2017年6月針對湖州市、衢州市的現場督查也發現，各地在實施新條例過程中部分疫苗供應緊張的問題比較普遍。

此前就有不少業內人士分析，二類疫苗的供貨方式發生改變，導致疫苗供應在一段時間內斷貨。此前部分省級公共資源交易平臺還未建好，二類疫苗集中采購還未開始，因此各縣（區市）疾控中心也無法采購疫苗。

澎湃新聞了解到，四川和浙江省級公共資源交易平臺最早投入使用。其中四川的藥械集中采購平臺起步較早，在山東非法經營疫苗案發之前，該省已在籌備二類疫苗的陽光采購。

四川省衛計委疾控處副處長肖玉明告訴澎湃新聞，該平臺在新政還未出臺時就在籌備，和藥品集中采購同步進行。國務院新條例下來后，四川方面就立即更改方案。2016年4月，四川省的二類疫苗即實現了省級集中采購。

冷鏈之困：企業配送滯后致短缺

疫苗由于其特殊性，冷鏈運輸必不可少。

四川省藥械集中采購服務中心主任徐立剛向澎湃新聞表示，“在配送的過程當中，企業是逐利的，疫苗配送和藥物配送不一樣，必須有一個完整的冷鏈系統，特別是能夠從企業生產廠到四川省，再到各市縣鄉，甚至到達村一級的一系列冷鏈系統。如果沒有這個完整的冷鏈系統，它（疫苗流通）是運轉不起來的?！?/p>

肖玉明也承認，2016年新政剛剛開始實施時，企業疫苗供應不上，出現過短缺?！耙驗闂l例一下來企業應對不了，以前它是通過我們疾控運輸的，現在它要找相應的公司來配送，根本來不及?！?/strong>

廣東省疾控中心今年在解釋該省出現的二類疫苗短缺問題時稱，當前第二類疫苗供應基本正常，但因為是由縣級疾控中心進行采購，采購單位分散且企業配送疫苗到達接種單位存在一定的時限性，有可能部分第二類疫苗供應會因配送滯后而呈現臨時性短缺。

和其它省份給出的回應一致，廣東省疾控中心稱，“隨著各疫苗采購單位和疫苗生產企業之間程序操作逐步磨合，第二類疫苗供應短缺現象將會緩解。”

所謂配送滯后，按照徐立剛的理解，就是絕大多數疫苗生產企業此前并無冷鏈配送能力。新政后原有的疫苗批發企業被逐出市場，生產企業的運輸配送渠道一時無從建立，便出現了短缺。

可以想見，磨合并非一日之功。

二類疫苗流通新政落地后，為了保證疫苗質量的同時保證供應，安徽省規定，疫苗生產企業除直接配送外，可在安徽省原疫苗經營企業或符合疫苗配送標準的藥品經營企業中，擇優選擇1-2家具備較好冷鏈儲運條件的企業為其在全省范圍內配送第二類疫苗。

但新政落地后，縣級疾控機構與疫苗生產企業簽訂采購供應合同，省、市兩級中間流通環節被壓縮，生產企業需承擔疫苗運輸至縣區任務。

企業知難而退，冷鏈補償，新政梗阻，多地出現了二類疫苗短缺。

四川：偏遠地區重新啟用疾控冷鏈，省級提供補貼

2016年4月，國務院因山東非法經營疫苗案出臺新政不久，相關疫苗企業協會即討論并起草了一份建議。

多家疫苗生產企業在建議中指出，全國有總計2863個縣級疾控中心，生產企業無法完成二類疫苗的配送工作。

上述企業還認為，各級疾控系統具有完善的冷鏈和配送系統，由生產企業直接配送到縣級疾控中心，配送費用將是原有主渠道配送費用的十幾倍甚至幾十倍。配送費用的增加，會導致生產企業在省級招標平臺的報價會大幅提高，導致各縣級疾控中心二類疫苗采購價格大幅上升。由于配送成本的大幅提升會導致無法對偏遠區縣二類疫苗進行配送或配送不及時，最終導致偏遠區縣的受眾人群不能或不能及時接種二類疫苗。

新政落地一年有余，上述建議中的擔憂部分成真。一位不愿具名的疫苗生產企業負責人對澎湃新聞表示，如今偏遠的地方招投標的時候，由于配送能力難以覆蓋，公司都不敢參與。

這位負責人認為，比較偏遠的地方，還是要發揮各地疾控此前已經具備的疫苗冷鏈配送體系。

澎湃新聞注意到，在強調不打折扣貫徹國務院疫苗流通新政的同時，多個省份的衛計委和疾控中心在今年的調研中均強調疫苗配送中冷鏈系統的重要性。

廣東省政府在今年6月的文件中要求，廣東省食藥監局加強對儲存配送企業冷鏈儲運條件的檢查，省衛生計生委牽頭組織制定疾控預防控制機構冷鏈設備裝備標準。各地衛生計生部門要定期評估轄區疾控機構和接種單位冷鏈設施設備狀況，確保冷鏈裝備按標準配置到位并正常運轉。各地要采取有效措施，確保轄區內特別是偏遠地區疫苗及時配送。

針對冷鏈問題，廣東省還指出，第二類疫苗儲存運輸費問題應通過市場化方式，在第二類疫苗招標采購工作中統籌解決。

四川則已經在相關規定中探索解決辦法并在實際中予以應用。

根據四川二類疫苗掛網陽關采購配送管理的規定，當民族地區的縣級疾病預防控制機構采購第二類疫苗數量較小時，生產企業可委托當地州級疾病預防控制機構代其配送，雙方簽訂委托配送協議，報市（州）級食品藥品監督管理部門、衛生計生部門和省級疾病預防控制機構備案。

為此，四川省的省級補助免疫規劃資金分配向縣區級傾斜。

澎湃新聞獲取的一份四川省2017年省級補助免疫規劃資金分配明細表顯示，該省2017年補助免疫規劃資金共計2700萬元，其中超過1500萬元投向冷鏈運轉、冷庫、冷藏車建設。在資金分配方面，省級小計426萬元，其余2200余萬元資金均投入到市州縣區一級。

在談及四川二類疫苗供應情況時，徐立剛認為，四川相對較好的供應情況應歸功于此前對冷鏈系統的重視和財政投入。

徐立剛稱，四川省的21個市州和180多個縣區都配有冷庫，每一個縣疾控中心都有冷庫。“如果冷鏈不具備的話，疫苗來了以后裝不下，或者是沒有地方裝，就會出問題”，徐立剛還表示，四川每一個縣級疾控中心都配有冷鏈車，專門往鄉和村運輸疫苗。

按照徐立剛的說法，現在四川下至鄉、鎮、村，都能夠根據需求獲取二類疫苗，借助區縣一級的冷鏈系統，冷藏車可以直接運輸二類疫苗至偏遠的鄉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