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江蘇南通的一家公益機構以名譽受損為由，將一家環保組織的志愿者徐勇告上法庭，理由是徐勇長期以來對“智愿行”及其法人代表進行言語侮辱，還舉報這家機構“非法公募”。

此案一審于7月25日在南通市崇川區人民法院開庭，原告方以核實、補充證據為由申請休庭一周。

被告徐勇的代理律師、北京大成（哈爾濱）律師事務所朱寶律師、北京市義派律師事務所主任王振宇律師在庭審中辯稱，《慈善法》規定，慈善組織公開募捐，應取得公開募捐資格；通過互聯網募捐的，應該在民政部統一或指定的平臺上發布募捐信息。“智愿行”的公開募捐行為不符合上述規定。

“因此，徐勇稱其‘非法公募’的言論，沒有捏造事實、歪曲真相，不存在名譽侵權構成要件方面的行為違法性、以及主觀過錯。不構成名譽侵權。”

原告智愿行的法人代表方煒煒則對澎湃新聞（www.kxwhcb.com）表示，作為一家民辦非企業單位，智愿行的行為系面向特定人的定向捐贈，與面向社會的公開募捐有根本不同。

智愿行的慈善行為是否屬公開招募，雙方各執一詞。目前，南通市崇川區民政局已經介入調查。

公開募捐？

智愿行全稱是“南通崇川區智愿行慈善服務社”，是一家成立于2015年8月的民辦非企業單位，在媒體報道中以公益機構的身份出現。

被告徐勇今年6月申請的政府信息公開顯示，目前，南通崇川區智愿行慈善服務社并未被民政部門認定為慈善組織。

其業務范圍包括：為貧困孤寡老人提供關懷幫扶；為貧困家庭兒童提供學業幫扶；為貧困地區學校提供幫扶；為貧困家庭病兒提供關懷救助；為愛心人士提供活動平臺等公益事業。

被告律師朱寶認為，智愿行在既非慈善組織、也不具有公募資格的情況下，長期以慈善組織的名義利用網絡進行募捐，違反了去年9月生效的《慈善法》相關規定，系非法公募。

智愿行法人代表方煒煒卻認為，不同于面向社會公眾公開招募資金的慈善機構，作為一個民辦非企業單位，智愿行始終面向的是愛心群里那將近200多個朋友。

所謂民辦非企業單位，是指企業事業單位、社會團體和其他社會力量以及公民個人利用非國有資產舉辦的從事非營利性社會服務活動的社會組織，如各類民辦學校、醫院等。

方煒煒說，“抱團取暖”是他們一幫熱心公益的人組織成立智愿行的初衷，通過審查求助信息的真實性、定向接受一些熱心公益的朋友捐贈。他們有個近200多個人的微信群，“平日里我們會將核實過的求助信息，發到群里，大家想捐便捐，”方強調，一個是非定向招募，一個是定向捐贈，兩者并不等同。

澎湃新聞記者看到，方煒煒2015年以來的朋友圈里，大多是諸如“需要您的援助之手”等救助信息和慈善日記。

智愿行的慈善行為是否屬公開招募，雙方各執一詞。目前，南通市崇川區民政局已經介入調查。

該局社會組織科相關負責人表示，智愿行是一個民辦非企業單位，并不具備公募資質，但其行為是否是公募還有待認定。“這要看其是否面向群眾主動勸募。”

“而至于智愿行是否是法律意義上的慈善組織，國務院有認定辦法，但是省里、市里還正在出臺細則，我們也正在探索中。”他表示，“我們鼓勵民間慈善行為，但同時也會對它進行規范，比如會要求主動公開募捐信息等。”

嫌隙已久？

都是公益人，一個為環保，一個做慈善，為何會走到“對簿公堂”這一步？

今年5月，原告智愿行的起訴狀上寫道，2016年11月起，徐勇通過“濠濱論壇”（南通一本地網絡論壇）密集發帖或跟帖，稱原告的法定代表人方煒煒“為污染企業站臺”、“攻擊公益人士”、“腐壞公職人員”等，同時，還稱智愿行“打著慈善的名義非法公募”，并予以公開舉報。至起訴時，相關帖子閱讀量超過27萬次，極大損害了智愿行名譽。

關于“為污染企業站臺”一說，徐勇稱，2014年4月，他曾在濠濱論壇上發帖質疑，為何濠濱論壇將愛心企業獎頒發給了一個曾因廢氣噪音等污染被南通市通州區環保局整改查處的企業——南通和榮道路工程公司。也正因為該質疑帖，徐勇遭到了后來被認定屬于方煒煒賬號的跟帖“攻擊”。

徐勇說，他是南通本地人，這些跟帖一度困擾了他很長時間，后來才從別人那兒得知原來方煒煒和該企業負責人是朋友，有業務往來。

但方煒煒否認了他為污染企業“站臺”一說。“企業污染與否，與其是否是愛心企業并無關聯，不應該因為這個企業曾經有過污染，就否定其慈善行為。”方提到，他之前并不認識該企業的人，是后來在對一個白血病小女孩的捐助中，該企業捐贈了10萬元，他們才彼此相識。

方煒煒對記者表示，他向來低調，即使是徐勇說他為污染企業站臺，他也并未因此起訴對方，“直到后來徐勇舉報稱‘智愿行非法公募’。”

“我們在智愿行做的，都是些力所能及幫助人的事兒，實在想不出徐勇為什么說我們‘非法公募’。”

按照方煒煒的說法，他的主業是在南通一個道路工程材料貿易公司打工，年薪20多萬，但每年抽時間用作慈善的錢就有一大半，有通過智愿行這個平臺捐贈的，也有通過其他途徑捐贈的。

去年11月，徐勇在給南通市崇川區民政局的實名舉報信里說，智愿行存在非法公募、超業務范圍經營、財務信息不公開等事項，既不符合民辦非企業單位對接受捐贈、資助的相關規定——即應向業務主管部門報告捐贈接受、使用相關情況，并予以向社會公布，同時也違反了慈善相關法律條例對慈善組織、公募資格等的規定。

澎湃新聞記者看到，其實方煒煒在2016年8月曾發過一條朋友圈，稱根據《民辦非營利組織（企業）暫行條例》，智愿行通過年度審計及年檢，財務明細已每月公示。2016年1—7月的收入（限定性收入、非限定性收入）為27萬余元。

不過，即便智愿行發布了審計報告和財務明細，徐勇等人針對其公募資質、賬目的質疑并未因此消失。

徐勇說，“智愿行公眾號今年7月26日發布消息，其成立兩年來，智愿行共向社會困難家庭捐贈近60萬元善款和物資。其審計報告也表明其大半年收入為27萬元，但方煒煒今年5月貼在論壇上的媒體報道截屏卻顯示，今年以來，智愿行服務社中的有些人，捐贈額竟高達數百萬元，這之間為何相差數十萬元？”

對此，方煒煒向記者坦言，數百萬元確實是智愿行有關人員的捐款額，“但其中很大一部分并非通過智愿行這一個平臺捐贈，而是不完全統計下，這些愛心人士以多種方式進行捐款的總額，因此并未計入智愿行賬戶中。”

事實上，徐勇并非第一個因質疑智愿行捐贈行為受到起訴的人。之前，智愿行曾以相同名義起訴過曾任南通另一慈善有關機構的相關負責人顧飛宇，今年6月該案以原告勝訴告終。而徐勇之后，方煒煒稱，可能會以同樣名義再起訴另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