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連線|志愿者:在波蘭,烏難民受到最慷慨接待,非烏裔或遭冷落
“突然間,我聽到烏克蘭語無處不在!”目前在波蘭克拉科夫的雅蓋隆大學就讀的賈戈達(Jagoda)告訴澎湃新聞(www.kxwhcb.com)。“他們有很多人,在我家附近就能看到。他們的背包上掛著國旗。我能辨別出他們是難民,因為他們穿著不同,而且他們不會說波蘭語。”
根據聯合國難民署數據,自2月24日俄羅斯對烏克蘭開展特別軍事行動以來,已有超過300萬烏克蘭人逃離出國。作為與烏克蘭共享約530公里邊境線的鄰國,波蘭是迄今為止接收最多烏克蘭難民的國家。僅三周之內,超過180萬烏克蘭難民越過邊境,其中40多萬人涌入波蘭首都華沙和第二大城市克拉科夫。

當地時間2022年3月11日,波蘭,當地志愿者在安置烏克蘭難民的高中體育館與烏克蘭兒童玩耍。
從梅迪卡口岸到克拉科夫
“一些難民不愿離開華沙和克拉科夫的火車站,”此刻人在波蘭的南京大學歷史學在讀博士生、波蘭人達昕(Marcin Damek)向澎湃新聞提到了波蘭志愿者觀察到的一個現象,并解釋說,“有的是因為不想被安置到小城市或農村,有的則在等著前往德國的火車。”
達昕的家位于熱舒夫(Rzeszów),是波蘭東南部邊陲的喀爾巴阡山省首府。熱舒夫向東約90公里外是普熱梅希爾(Przemy?l),再向東10公里左右即可抵達波烏邊境的梅迪卡(Medyka)口岸——離烏克蘭西部最大的城市利沃夫也只有不到100公里。普熱梅希爾市的市長沃伊切赫·巴昆(Wojciech Bakun)在接受美國國家公共廣播電臺(NPR)采訪時稱,每小時約有1200到1500名難民通過邊境進入該市。
熱舒夫、普熱梅希爾、利沃夫、基輔幾個城市,在地圖上可以連成一條線。“據我所知,烏克蘭難民可以坐火車從基輔經利沃夫到普熱梅希爾,有些人決定留下,其他人繼續往西走,到熱舒夫或克拉科夫去。”達昕說,他猜測這可能是大部分難民選擇梅迪卡口岸入境波蘭的原因。熱舒夫和普熱梅希爾成為了轉運難民的重要交通樞紐。
在熱舒夫市的火車站,達昕看到成年難民正在向波方志愿者詢問行程與食宿等信息,站內的一個大廳則被改造成了兒童游樂區。“不久前我坐火車去華沙時經過了克拉科夫,我覺得克拉科夫的情況要比熱舒夫嚴峻得多。”
當地時間3月15日,幾百名難民因為丟失了身份證件,在克拉科夫的烏克蘭總領事館外排起長隊。在克拉科夫上學的賈戈達向澎湃新聞表示,“這么龐大的人群在克拉科夫是很不尋常的景象。”
“我認識的很多人去做了志愿者,給難民送食物,或者幫著準備臨時住房。”賈戈達介紹道,克拉科夫中心火車站的舊樓以及Aleja Pokoju大街上廢棄的“克拉科夫廣場”(Kraków Plaza)購物中心已經被改造成了臨時居住點。該購物中心于2021年關閉,從那時起一直空置,原計劃于今年晚些時候拆除。
賈戈達身邊的人都在行動。她的一個叔叔把食物帶到邊境給難民,然后從邊境接回一些難民。另一個叔叔把一間公寓租給了給一個難民家庭。而她弟弟所在的小學一直在為烏克蘭學生收集學習用品。“到處都發生了變化。”賈戈達說。
在澎湃新聞采訪的一些波蘭民眾中,一名教師表示,志愿工作是無償的,“只要情況需要,我們就會一直做下去。”
“慷慨的歡迎”
與之前歷次歐洲難民危機相比,波蘭從民間到官方對待烏克蘭難民的態度似乎有所不同。根據波蘭邊防部隊在社交媒體上發布的消息,2月26日,俄烏沖突爆發第二天,波蘭邊防部隊就向難民開放了所有過境點。難民入境時將收到四種語言的傳單,其中列出了所有安置中心的信息。此外,波蘭政府還取消了從烏克蘭入境波蘭的隔離檢疫和新冠陰性證明的要求,并宣布將為烏克蘭難民接種新冠疫苗。美國政治新聞網站Politico歐洲版將其概括為“慷慨的歡迎”。
據英國《衛報》報道,波蘭將設立一項80億茲羅提(約合人民幣115億元)的基金,向每名難民一次性提供300茲羅提的援助(約合人民幣434元)。波蘭政府還計劃推出一攬子援助計劃,為難民提供食品和臨時住宿,并采取措施允許難民在波蘭合法工作、獲得醫保和社會支持。
波蘭內政部副部長謝佛納克(Pawe? Szefernaker)日前表示,將為希望在波蘭長期生活的烏克蘭難民提供國家身份證號(PESEL)。該號碼與學校、簽證、繳稅、社保等信息綁定,對在波工作生活的個人來說必不可少。
“在某種程度上,他們擁有了和波蘭公民同樣的權利。”達昕說,“他們可以讓自己的小孩在波蘭上學。目前波蘭的小學、中學、大學都接納了一批烏克蘭學生,一些大學提供了獎學金。但教育方面的一些法律問題還有待政府解決。”目前,波蘭多地政府也開始在難民中招聘會說烏克蘭語的教師以擴充師資。
面對不斷涌入的難民,有外媒指出波蘭城市的承受能力面臨巨大挑戰。賈戈達告訴澎湃新聞,有篇文章寫到克拉科夫的公共交通不堪重負,而她確實看見了可能是從別的城市“借”來的公交車。“車子是紅黃相間的,所以我猜是華沙的公交車。”
由于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曾在2月24日發布總動員令,禁止18-60歲男性離境,因此抵達波蘭的烏克蘭難民大多數是婦女和兒童。此外,烏克蘭新冠疫苗接種率(35%)也明顯低于波蘭。上述因素都給志愿者的工作帶來了挑戰。
“大多數時候,難民得到的都是最基本的東西,比如食物、水和醫療救助。志愿者有時也會帶一些其他的物資,比如衣服。”賈戈達告訴澎湃新聞,“難民每天需要的東西是不同的。有時候需要奶粉或尿布,有時候需要某些類型的藥物和急救材料。但我們并不總是有面霜、合適尺寸的尿布或嬰兒食品。”
非烏克蘭裔難民群體備受關注
值得注意的是,在逃離烏克蘭的難民中,并非所有人都擁有烏克蘭公民身份,其中超過76000人是外國留學生,主要來自印度、尼日利亞、摩洛哥和埃及。此前多家外媒報道有黑人學生在波烏邊境的烏克蘭一側受到不公正待遇,而在波蘭城市也有非烏克蘭裔難民曾被拒絕服務或遭到冷落。
據《衛報》報道,22歲的尼日利亞留學生塞繆爾·喬治(Samuel George)和朋友從基輔開車前往波蘭邊境,但是在距離邊境10公里處受烏克蘭官員阻攔被迫下車,最終步行了5個小時才進入波蘭。有分析人士稱,不論是在烏克蘭還是波蘭,對待非烏克蘭裔難民的種族歧視雖然不是系統性的,但確是事實。
“站在這些留學生的角度想想,他們突然不得不到波蘭去,排著長隊,又不會波蘭語,在入境的時候,一緊張很可能造成誤會。”達昕說,“比如那些說法語的非洲留學生。”
波蘭非政府組織救援基金會(Fundacja Ocalenie)發言人卡琳娜·茨瓦諾格(Kalina Czwarnóg)表示,基金會將建立相應的支持系統幫助非烏克蘭裔難民。“他們是目前最脆弱的群體之一,需要額外的支持。”茨瓦諾格說。
近期,歐洲國家對待烏克蘭難民的態度與面對敘利亞和北非難民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法國極右翼總統候選人澤穆爾有關難民的雙重標準也引起爭議。澤穆爾表示,與法國有家庭聯系的烏克蘭人應該獲得簽證,他們和那些逃離阿拉伯國家沖突的人不同。“現在每個人都明白,穆斯林移民與我們太不一樣了。”對此,美國東北大學教授塞雷娜·帕雷克(Serena Parekh)在接受半島電視臺采訪時呼吁將重點放在共同點而非差異上:“他們看起來不像我們,但盡管如此,他們應該得到我們的幫助。”





- 報料熱線: 021-962866
- 報料郵箱: news@thepaper.cn
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許可證:31120170006
增值電信業務經營許可證:滬B2-2017116
? 2014-2025 上海東方報業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