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年里，70多歲的方芳（化名）為了養生和治腦梗，在一家名為“涵芳健康管理中心”的養生館里陸續投入150余萬元。結果病沒治好，還背上外債，想維權卻難上加難。

方芳曾消費的涵芳健康管理中心坐落在浦東羅山集市附近。澎湃新聞記者 衛佳銘 圖

“涵芳”的實際控制人黃文敏，在上海共經營了12家門店，僅2021年的銷售總額即達426萬余元。龐大“生意”對應的是消費者血淚史：多名中老年消費者投入數十萬元，有人僅一年就花了50余萬元。這哪是“養生”，分明是“殺生”。

“涵芳坑老”，是近年高發的養生陷阱之縮影。此類騙局專挑中老年群體下手，以嫻熟話術和情感攻勢為利器，誘導消費者進行價位隨機、效果模糊的養生、醫療消費。可以說，這類養生陷阱是電信詐騙在線下的分支。

平時節省的老人，到養生機構一擲千金，聽上去魔幻，實則有必然性。以“涵芳系”為例，初中畢業的黃文敏自我包裝成中醫世家的大學專家，網購的廉價精油被吹噓成動輒上千元的中草藥油，遑論一整套“售前”“售后”話術……“草臺班子”步步為營、看人下菜、環環相扣，讓缺乏科學健康常識又一心想健康以減輕子女負擔的老人破防。

哪怕有人發現效果不佳，提出退款，店家也有應對之策；先以短期局部治療效果不佳為由，誘導老人投入更多冤枉錢；再嚇唬老人有潛在疾病，如再不預防和控制，幾年就會發展成不治之癥；還堅持退款，就威脅……如此軟硬兼施，加上很多老人怕引發家庭矛盾，事情可能就不了了之。

我們不能容忍老人成為任人宰割的羔羊，不能讓他們成為騙子的“肉體點鈔機”，必須幫助老人避險、脫坑。

針對此類違法犯罪行為，要重拳出擊，也要講究策略。這類店家打的是養生和治病的擦邊球，又注意隱匿證據、自我保護，完全靠精準打擊確實不易。但騙子再會偽裝，非法行醫的事實也難以遮掩。因此，不妨從監管非法行醫的角度突破，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2017年11月，山西朔州工商局副局長郝如翔“臥底”針對中老年人的健康講座騙局，并帶領相關部門執法人員一舉端掉保健品推銷團伙。這樣主動作為，值得學習。

同時，地方監管合力亟待加強。郝如翔便提及，騙子在一個地方被查了，換個地兒還能繼續干。因此，跨部門之外，跨地區之間的信息互通、聯合作戰就極為重要。

還必須在立法層面發力，更科學精準地定義養生服務、養生機構，杜絕一些人鉆法律漏洞。在常態化監管基礎上，提高對此類行為的懲戒力度，加大違法犯罪成本，也必不可少。

此外，仍要強調的是，關愛老人，是避免他們上當受騙的關鍵。幾乎所有落進養生陷阱的老人，都存在獨居、孤獨，或與子女缺乏聯系和情感慰藉。電視劇《老閨蜜》中，咖啡館老板梅姨明知電話那頭是騙子，卻甘愿被騙，就是因為太孤獨、太想念親情。一些老人極易被推銷者、詐騙者的情感攻勢俘獲，也正是因為被擊中了軟肋。

忙于工作和小家庭的年輕人，不要忘了日益年邁的父母，正在逐漸變成“老小孩”，對親情的渴求越來越強烈，對信息的辨別力越來越弱化，要盡到關心愛護之責。老年人所在的社區可以邀請專業人士，多舉辦健康講座和交際等活動，以科學健康信息擠掉偽科學的生存空間，也提高老人的社會活動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