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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力︱歐陽修、王安石與“三蘇”的祠與墓
編者按:《上海書評》將持續發布藏書家韋力對中國古代文人遺跡的實地尋訪筆記,本文為“覓文記”系列,旅途照片由作者提供。
蘇洵墓、蘇軾墓、蘇轍墓
蘇洵墓、蘇軾墓、蘇轍墓位于河南省平頂山市郟縣城西22公里處的茨芭鄉蘇墳寺村東南隅,小峨嵋山東麓。
關于此墓的經歷,楊鐘羲在《雪橋詩話》三集卷十一中有如下的記載:“郟縣蛾眉山,乃兩小山,東西對峙,粲若列眉。蘇文忠、文定窆其東山之麓,中奉明允衣冠為虛冢。迨、過六子咸東西祔。甲申,闖賊憑陵,破穴伐木。章邱張篤行于順治丙戌重為修筑。墓西南百步為廣慶寺。前殿供佛,后為祠堂,祀三先生。嘉慶癸酉,豫大饑,僧不能守,近村饑民樵林發屋,遂益破壞。墓有田七頃,給僧,僧無牛具不能耕,亦蕪穢不治。道光癸未,吳巢松按試臨汝,聞其事,歸以告之程梓庭中丞、楊海梁方伯,即捐俸千五百金,復募金數千,屬邑宰庀而新之。工畢之日,郟、寶兩邑令俱會于新祠,展祀以妥神。士女和會,羅拜庭下者蓋萬人。巢松有長歌記其事?!?/p>
看來,三蘇墓中,其中蘇洵的墓是衣冠冢。這些墓在明末時遭到過李自成部隊的破壞,而后又重新修起。不管怎么樣,直到今天,還有可尋訪之處,已經覺得是一種萬幸。
三蘇園景區門前的停車場倒很是巨大,入口處的建筑有點像北京的關帝廟,我趕到此處時,可能是因為陰天的原因,偌大的停車場上僅我一輛車。門票三十元,司機說若有本地身份證,門票可以降為十元,我說那你可否把身份證借給我去買票,他笑著回答我,禹州的身份證在郟縣也算外地,沒有用。門票的形式倒很特別,是一張硬卡片,票的背面是八十分的郵資名信片,這倒是人性化的設計,用了之后還可以把它投進郵筒內當名信片使用,這種做法在五六十年代的西方很是流行,可惜現在進入了互聯網時代,郵寄信件或名信片,已經變成了古老的交流方式。

園區很大,我感覺至少有幾百畝以上,總體形式也是窄長形的縱向排列。我沿著右側的路一直向內走,首先看到的是巨大的水池,旁邊的牌子寫明這個水池叫“東坡湖”;從湖的右側穿過,繼續前行,一百余米后是三蘇紀念館,門口的廣場上有三蘇在談書論道的塑像,后面的紀念館當然是新建的,我對此興趣不大;繼續前行二百余米,見到蘇東坡的高大雕像,從雕像側旁轉過,再向前三四百米,就看到了三蘇的享殿,享殿的建筑格局有點像四合院。在里頭走了這么長的路,我到這里才遇到了除我之外的第一位游客,他是一位老者,拄著拐杖,正在細細的觀看著院中的碑刻。
穿過享殿,再往前走就是三蘇陵,陵區的占地面積上千平米,里面種滿了松柏,從樹莖上看這都是幾百年前所種植者,而享殿門口的那兩排古樹年齡更大,有著錦官城外柏森森的感覺,并且那幾個古樹上還釘著保護牌,標明那些樹的年齡均為北宋。如此說來,楊鐘羲的那段記載也并不完全正確,說明當時大順軍在此處并沒有把三蘇墳上的樹都砍光。從版本上說,北宋刻本流傳至今稀若星鳳,全國公共圖書館藏書中,宋刻本有上千部之多,但北宋本不足其中的百分之一,但今天看到這么多的北宋古木,也讓我覺得很是高興,這說明在東坡時代,就已種植,一直活到了今天。
我在林區內四處拍照,寂靜的樹林內僅我一人,除了風聲沒有聽到任何的鳥鳴,在樹林的前方一字排開三蘇的墳丘,中間的是“宋老泉蘇先生之墓”,右側為“宋東坡子瞻蘇先生墓”,左側為“宋穎濱子由蘇先生墓”,三座墓的大小形制以及墳前石供桌上所陳列的石雕件幾乎完全相同,三座墳均為無墻裙的土堆,直徑都在三米,高約兩米多,我在這三座墳前分別鞠了一躬,表明了我對他們的崇敬之情,之后就在陵區內到處拍照。



在東坡墳的前右側方另立著一塊大碑,上面刻著“蘇園聽雨”,不知是哪位前人來此祭拜三蘇時留下的墨寶,他一定在陵區里遇到了雨,而我今天卻遺憾的沒能趕上這種美景,正感嘆間,猛然聽到松林上方刷刷的響聲,這種聲音不像是在下雨,緊接著落下了一層干枯的松枝碎屑,這種碎屑瞬間撒了一地,我站在原地沒動,細看眼前的景象,琢磨是怎么回事,緊接著就有些顆粒打在了我的頭上和臉上,這種從天而降的顆粒很是密集,使得整個松林都回響著這種敲打聲,聲音沒過多久大了起來,不一會兒就穿透了松柏的遮蓋,幾分鐘后整個的地下就變成了白色,這時我才想明白,這是天降雪霰。

今天恰逢谷雨,竟然下起了雪,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個吉兆,我站在東坡墳旁邊,本來是欣羨古人的蘇園聽雨,而我今天卻變成了雪霰聽松,雖然聲響肯定比聽雨要大很多,但境界上似乎略遜一籌。密集的雪霰給我的拍照造成了困難,因為陰天來時帶了傘,而可惜傘放在了車內,而園區又這么大,從景區的入口走到蘇墳前,至少要二十多分鐘,其實這么大的景區真正可看的也就在最盡頭的這個陵區,余外都是新造建者,這跟當今的商品包裝有一比,我實在沒有氣力原路返回,于是脫下衣服包裹住相機繼續在園區內拍照。
在入享堂前的二十余米路側,左右兩邊各有一個小的通道,向左側走是“宋蘇先生諱遲夫人梁氏墓”,而右側則是“宋蘇先生諱適暨夫人黃氏墓”。蘇適是蘇轍的兒子,不知當年小蘇為什么給兒子起的名跟哥哥蘇軾名的讀音完全相同。兩座墓的大小相同,均用青磚圍成正方狀,是三個臺階高的臺地,占地面積約半畝大小。這兩人的墓何以不葬在陵區內,我未見有詳細的資料介紹。

出蘇陵從園區的另一側往回走,沿途是廣慶寺和三蘇祠。寺廟的面積不大,但保護的很是完整,而其寺前的廣場很是巨大,跟寺廟有些不成比例,我冒著雪走進寺內,同樣沒有遇到游客,靜靜的在寺內游走著,在雪天中獨自漫步,有著一種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的似悲似喜的心態。廣慶寺的后方即是三蘇祠,祠堂內有著全國僅存的元代三蘇泥塑雕像,然而這些雕像卻用玻璃柜包裹的嚴嚴實實,從任何角度都無法拍照,在祠堂的院中,擺列著三個巨大而精美的碑額,旁邊沒有說明文字,其實也不用說,那碑身肯定已經在那特有的年代化為了粉齏,這三個螭首的旁邊還擺放著一個紅頭的赑屃,而那旁邊的介紹文字說這紅頭赑屃本身也是一寶,細看之下赑屃頭上的紅頂不是油漆涂染,它的確是原石上的一塊,在雪的映襯下,這塊紅頂越發顯的通紅透亮,可跟丹頂鶴相媲美。
歐陽修的祠和墓
歐陽修的祠和墓位于河南省鄭州新鄭市辛店鎮歐陽寺村北。
祠堂院落占地約三、四十畝,建制完好,門口無人收費,我在院落里拍照時,不知從哪個房間走出兩個年輕人,他們主動幫我打開正房讓我拍照。兩人說話是標準的普通話,看樣子是大學分配來此工作者。整個祠內僅我一位游客,我問年輕人有人來參觀否,他們說極少,“陵墓類景點很少來,我們主要接待政務性來訪?!?/p>

祠堂兩進院落,墓在后院,然從中軸不能穿行,只好退到進門處由左路才能走到后面。在后園有兩座大墓相連,按標牌所示是歐陽修夫婦二人之墓,右邊的墓碑刻著“宋太師歐陽文忠公之墓”,而左側的墓碑則為“宋安康郡太夫人薛氏之墓”。在這座葫蘆形的大墓右側是一片竹林,這片竹林有數畝之大,所種為早園竹,竹林中有十余座墳丘,從石碑看都姓歐陽,估計是歐陽家族后人。


王安石祠堂
王安石故里、祠堂位于江西省撫州市東鄉縣黎圩鎮上池村。
剛到村口就看到一個十米見方的平臺正中立著一塊圓頭的石碑,石碑上的字跡已損泐的完全看不清,碑后還立著一個說明牌,上面寫著“下馬碑”,底下的說明是:
此碑為明代撫州府教授王孟演之子尊奉皇上圣旨而立。
王孟演是上池瑤田人,任教數十年,門生甚多,為官者不少,常有名人志士,方武官員前來看望先生,瞻仰荊公故里。而王安石是北宋名相,故他們紛紛向朝廷進言,為了尊崇名相,凡去瞻仰王安石故里者,“文官應下轎,武官要下馬”。
皇上懷念良相,準奏。下了此圣旨。

既然有圣旨在,我當然要遵旨。而今我所騎者,既不是王安石的驢,更沒有馬,但我還是在此下車,推著那輛破爛的自行車繼續向村方向前行一百余米。在路邊看到了另一塊碑,碑的正面寫著“瑤田遺址”四個大字,碑后用隸書和篆書兩種字體寫著說明,但篆書字體寫的十分拙劣,我仔細辨認一番,沒能搞清楚,瑤田遺址的出處。

從瑤田遺址繼續進村,在村的正中看到了新刻的一塊不規則石碑,上面寫著“王安石故里上池村”。在這塊碑旁的空地上,有一口水井,上面刻著“荊公井”三個字,這時的陽光正好斜照在井欄上,我為了能夠照清楚這個井,換了一個順光的角度,然而在井的后方陰涼地,坐著一溜村民,其中一位大聲的跟我說,不能把人照進去,看來當地的人還是很有對肖像保護意識。

井的右方就是王安石祠堂,此祠堂從外形看像一個方形的堡壘,僅正前方有三個門,余外三面均是磚砌的高墻,門的正前方是一個一畝見方的水塘。我來到祠堂的正門前,看到了江西省所立的文保牌,牌上的內容并不僅是王氏祠堂,其寫明了是“王安石故里上池村”,看來整個村子都列為了文保單位。祠堂正中的大門上寫著“王氏宗祠”,而兩側的小門分別寫著“木本”“水源”。祠堂上的門無法看到里面的情形。

在祠堂正對的路上有一個新蓋的水泥牌坊,離祠堂約有幾百米路程,我騎車來到這個牌坊前,看到牌樓上寫著“十一世紀政軍家,王安石故里上池村”,這個稱呼很是現代,我覺得“政軍家”可能是政治軍事家的簡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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