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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后海大鯊魚:“流行即惡俗,不懂必先鋒”是個誤區
騷氣時髦,歡脫不羈,“后海大鯊魚”牌藥丸助你忘記煩惱,滋生遠走高飛的沖動。
成軍13年,去年后海大鯊魚的新專輯《心要野》收到的評價頗高。他們更自由了,這和早期以自由之姿的橫空出世還有不同。
5月12日從西安開始,后海大鯊魚的校園分享會途經西安、北京、上海、成都、重慶的八所高校。分享會上他們放自己的紀錄片,講故事聊天,也唱歌,只不過用箱琴、箱鼓代替了電吉他和電聲樂器。“坐著用箱琴也能把大家演high,每場演出到最后都會像跑了一個馬拉松。”
后海大鯊魚出道的時候正值一批新樂隊崛起之時——Joyside、Carsick Cars、 Snapline 、Ourself Beside Me、刺猬……他們年輕愛玩,是很小就接觸西方音樂的一代(區別于那些啃打口帶的前輩們)。他們是弄潮兒,復古是時髦,酷是態度,與時代無縫銜接。
作為其中一員,后海大鯊魚從一開始就把自己的音樂定義為愣頭青樣的不怕丑無拘束。拋棄國內音樂看重的意義和批判,這是后海一代保持獨立自我的途徑,他們因此輕盈無比。
局限也是有的,比如模仿的痕跡和瀟灑所無法掩蓋的淺薄。
所以他們能夠被時代的浪潮推到高處,卻很難成為超越時代的存在。

他們說,《心要野》這張專輯里面有hip-hop和自由說唱的成分,聽上去還有仿佛暑假在朝你微笑揮手的“西游記”式電音效果和巷子里一路駛過的得意口哨聲。《88奧林匹克》由和聲到自由薩克斯的段落很精彩,你能清楚聽到一支樂隊的努力和進步。
他們希望自己的音樂能打開聽者的想象力。想象力不好說,但至少在頭頂嘩啦開了一扇窗。

澎湃新聞:去年的《心要野》唱片文案里講到成員各自的出游。文案總是喜歡講旅行,給人造成“旅行促進作品完成”的感覺。實際上這張專輯是怎么做出來的?
后海大鯊魚:這張唱片講述了身體和思想的旅行。它來自現代城市,以幻想為馬,腳步為途徑,但歸根結底是回到這個當下世界。
澎湃新聞:各自的旅行里聽到什么當地音樂記憶深刻的?
付菡:在印度的瓦拉納西,有幾千年歷史的古老城市,晚上在恒河邊舉行恒河夜祭,人們聚集在恒河邊的臺階上,坐在擺渡船上,觀看儀式,當你從河上向岸邊靠近的時候,可以聽到他們用特殊的樂器發出的持續的鈴聲和吟唱,彌漫在整個恒河上。
曹璞:印度與土耳其的大街上的音樂令我印象深刻,還有羊叫。
王靜涵:在旅行時,經常在商店或餐廳聽到有趣的歌,會用搜歌軟件搜一下,收藏起來,通過這種方式,聽到很多有意思的音樂。
小武:我去航海的時候,海和風的聲音非常得舒服。
澎湃新聞:各自講講專輯里最有自己印記/特征的部分吧。
付菡:《心要野》這首歌吧,這首歌是我比較完整的,把自己的想法和想要描繪的場景用音樂創作出來。每聽到這首歌我都會想起那些我經歷的故事,去過的地方。
曹璞:可能是《88奧林匹克》中間掉進黑洞的部分。
王靜涵:《偷月亮的人》里面主歌的bass,當時錄了好久也沒有達到理想狀態,特別較勁,耽誤了很長時間。后來專輯里面使用了大淮錄制的double bass音軌。雖然對于我個人來說,這不是一次成功的錄音,但這個經歷令我很受啟發。包括樂器的演奏,感覺的把握,以及和隊友的溝通協作等方面都增長了經驗。
小武:專輯里面《猛犸》的大鼓印象深刻,我用了架子鼓里面的通鼓還有日本的太鼓,以及影視音樂用的戰爭鼓的采樣。

后海大鯊魚:這可能也是一些對我們不太了解的朋友的想法,歡迎收聽這張唱片。這張專輯的歌詞非常精彩,而且非常有趣。歌詞在講述故事的內容,音樂是整個故事的情緒和氛圍。
澎湃新聞:很多音樂人都喜歡用“平民體”寫詞,放棄文學化的語言用底層的語言來表達。你們對于音樂里的語言是什么態度?
后海大鯊魚:我們喜歡用當下人的語言說當下的事,沒有所謂的底層語言,挺喜歡聽Hip-Hop,,喜歡free style的說話方式。我們不太喜歡詩化或者古代風格的語言,也不喜歡故作深沉,這和我們的生活狀態是一致的。
可能不同人的理解方式不同,文本形式無高低之分。同時我們喜歡做減法,歌詞越簡單越有力。我們想跳出些框架干點有勁的事。
語言當然會影響音樂,《88奧林匹克》是一首有趣的歌,講述了一個人在生活的奧林匹克競賽中跌倒,尋找另外一種生活方式的故事。這首歌完全按照故事情節推動整個音樂的進程和演奏,包括最后跌入黑洞的奇幻和脫去衣服奔向大自然的自暴自棄。
《漂流去世界最中心》的歌詞是半說唱的方法在演唱,所以在編曲上也是融入了Hip-Hop的節奏感,并用薩克斯風來帶入大都會的情景感。
澎湃新聞:最初成立樂隊,定基調,是想擺脫城市里精致做作的習氣跟搖滾里過分文藝的東西。一晃好多年,你們還生活在城市里,社會化程度也應該越來越高了。還有能量和意愿保持初心嗎?
后海大鯊魚:童心未泯,原力十足。這也是心要野的意義所在,身在城市,心存野望。
澎湃新聞:十三年了,現在做這支樂隊還是純粹的玩樂精神嗎?有更多音樂上的意圖嗎?有沒有可以稱之為“思想”的東西?
后海大鯊魚:玩樂占50%,其中包含嘗試新合作10%,嘗試新創意20%,要有趣20%,沒有了玩樂的心會失去創造力。
我想我們的想法都融合在我們創造的作品里了,包括音樂的,視覺的,審美的,態度的。思想很難空談,有很多人說很多可是音樂卻很難聽。
澎湃新聞:為什么說這張專輯是“神經病創造未來”?音樂流暢好聽,這樣都算神經的話那些先鋒音樂就該登月了……
后海大鯊魚:神經病是個有點混的比喻,意在表達那些天馬行空不受拘束的人。而這是一張想象力十足的專輯,想到哪里就去哪里。我們是隱性神經病。
很多美好的事情,音樂,藝術,設計,都是由“神經病”創造的,我認為這里有一個人們常有的誤區,認為流行即惡俗,不懂必先鋒。
其實那些在主流的環境里發出的聲音才是影響社會審美趨向的主導力量,所以做人人可以聽懂的好音樂同樣創造未來,而且是更加困難的事情。Beatles,David Bowie,他們不循規蹈矩地做好聽的音樂,也在他們的時代影響了大眾審美,創造了未來。
澎湃新聞:這句話更像一個口號。“未來”是什么?就像你們當年問的“What does 21 century‘s youth against”,有答案了嗎?
后海大鯊魚:我們希望精神獨立,不隨波逐流。

澎湃新聞:早年你們被認為是所謂“后北京新聲”里的一員——眼界開闊、技術過硬、洋氣自我。當時的你們是怎么自我認知和定位的?現在呢?
后海大鯊魚:這個定位應該是媒體和樂評人定義的吧,我們在當時的自己身體里是沒有去思考這些的,只想做自己覺得喜歡的事情,我想我們也是借了互聯網在中國的爆發的浪潮吧。
而現在多了些經驗,有更多的力量去實現自己的夢想。
我想現在的年輕人應該更加是無法被定義的一代了。
澎湃新聞:這批樂隊后來的發展軌跡你們關注嗎?一類音樂的興盛和時代總是有關系,你們覺得當時的時代特征和你們的冒頭是什么關系?
后海大鯊魚:我們還是會在不同的演出見面,聊天,合作,有些樂隊還在繼續,有些樂隊解散了有了更好的個人發展。
每個時代都需要有新的聲音,偶然與必然并存。如果硬要說原因,就是我們做了和身邊人不同的東西。
澎湃新聞:娛樂至死、拜金、被互聯網消解掉精神層面的東西是這個時代的特征,強烈到能夠突破時代的東西非常稀少。身在其中,你們覺得自己也有同樣的局限嗎?有沒有想要去抗爭?
后海大鯊魚:經常感覺困在現代社會的碎片化和娛樂化里,這種抗爭是每個人身上都在發生的,但同時我們又在被它推動。我想抗爭的方法應該就是盡量保持自己的節奏,生活上的,思考上的。關注什么是自己想要的。
澎湃新聞:但凡可以突破時代和時間的作品,必定有呼之欲出的東西需要表達。你們呢?現在依然有強烈的創作欲嗎?
后海大鯊魚:創造力十足。
澎湃新聞:你們經歷了迷笛和草莓這些年的擴張史。來參加的人群對音樂節的訴求各有什么變化?自己的心態又有什么變化?
后海大鯊魚:人群從原始的核心人群擴展到了各個領域,不同年齡,人們來這里并不一定是音樂的死忠粉絲,人們來這里可能是休閑、聽音樂、玩、約。但我覺得對于音樂節的質量和設施的需求應該是一直在提高的。真希望中國可以有像Fuji Rock,Coachella這樣的音樂節出現。
最早的音樂節演出會是非常緊張的體驗,一年可能有一兩次,現在我們會把它作為一個可以完整展現我們的音樂的舞臺,包括聲音和視覺的呈現。它仍然是最直接可以和每個城市的觀眾見面的方式,我們還是很喜歡音樂節的演出的。但同時我們也認為樂隊要想生存不可能只依靠音樂節,樂隊還是要靠自己的巡演、活動、音樂來保持活力。
澎湃新聞:你們曾有過和觀眾是同一個群體的感覺嗎?現在還有嗎?你們希望臺下的人認真聽你們的音樂嗎,還是隨意就好?
后海大鯊魚:當音樂在演奏時,我們會和觀眾感覺是同一的。我們很希望臺下的人認真地聽我們的音樂,“躁起來”不是我們對音樂的追求,我們希望人們從我們的音樂里得到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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