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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屆”的高考:一年學完六年課程,備考前兩月突擊背書
【編者按】
1977年高考,570多萬人參加。他們中有工人、農民、復員軍人、下鄉知青……他們抱著隱匿許久的求知之心,在寒冬臘月里,嘗試找尋人生的春天。
統一考試、擇優錄取,寒門不再難出貴子。而高等教育培養出的一批又一批專門人才,逐漸成為支撐中國社會轉型和發展的中流砥柱。
今年是高考恢復40年。澎湃新聞記者走訪了多位1977年參加高考的考生,他們中有仁心仁術的醫生,有著作等身的作家、有培育一代又一代學子的教授……他們的高考故事都與上海有關。他們塵封了40年的高考記憶,將在新高考改革的春風下化成雨滴,滋潤新一代國家棟梁的記憶。
今年64歲的戚秀卿,至今仍清楚記得,1969年3月31日,在上海彭浦新村,她和另800多人,登上一列開往貴州省貴定縣的列車。
當時她16歲,插隊落戶貴州農村。那時也許她并未想到,8年后的另一場“高考列車”,會改變她的命運。
1977年,中國恢復高考制度,25歲的戚秀卿得以趕上這班“列車”,考上南京鐵道醫學院醫學系,專攻心內科,成為一名醫生,又擔任醫學院教師。她說:““我特別感謝高考。不管高考怎么改革,高考制度都是必須的。”
插隊落戶:每年過年回家一次
1969年,戚秀卿登上開往貴州省貴定縣的列車。如果求學生涯順利,她應該1967年初中畢業。但“文革”的到來,讓她的初中生活在初二劃上休止符。
當時,1966、1967、1968三屆初、高中畢業生,合稱“老三屆”,他們因文革在校堆積,到1968年,六屆中學生同年畢業,造成巨大的就業危機。
因是三姐弟中的老大,戚秀卿必須去“插隊”。一趟開往貴定的列車,開啟了她做農民的生涯,戶口轉為農村。對于一名在上海生活了16年的姑娘來說, 要適應這么大的轉變,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戚秀卿還記得,當年,列車抵達貴定,當地派了好幾輛卡車,拉知青們到指定的公社。當時,戚秀卿一行40名知青坐在大卡車的敞篷里,顛了一天,次日下午開到貴州修文縣公社。
慢慢地,戚秀卿適應了當地環境,也試著讓自己不那么想家。那時,知青基本上每年過年回家一次,每到回家,知青們都歡呼雀躍。但為了讓自己適應農村生活,戚秀卿硬是捱到第二年過年才回家。
上師范校:成為一名鄉村教師
1971年,全國教育工作會議在北京舉行。會議確定和重申了一整套政策,包括“工宣隊”長期領導學校;讓大多數知識分子到工農兵中接受再教育,縮短高校學制等。同年,安順地區師范學校(中專)恢復招生,學生畢業后分配做鄉村教師,農村戶口變為城市戶口。
1972年9月,戚秀卿成為師范學校學生。在學校學一年知識課,第二年教學實習,通過成績測試,就可順利畢業。
這一年,戚秀卿像“瘋了”一樣讀書,她不但把學校里發的教材全部學完,還利用回上海的時間,逛舊書店,淘一切能淘到的課本,1953年版的數學教材,就是她在舊書市場淘到的“寶貝”。
“可能是自尊心強,那時候,班上從初一到高三的學生都有,就是單純地想讀書,讀一切能讀到的書,覺得不能學得比別人慢比別人差。老師教得也快,基本上一周教完一本教材,一年就把初中高中六年的課全部上完。老師還順帶教了一部分大學的數學知識。”戚秀卿回憶道。
1974年,戚秀卿順利領到居民戶口,并成為安順地區一名鄉村教師。她說,那個年代教書并不十分受尊重,在一些家庭,“讀書無用論”的觀點仍然存在,學生不愿學,老師教得就格外辛苦。
考上大學:每晚挑燈夜戰學習
真正的轉機出現在三年后。
1977年8月8日,鄧小平在全國科學和教育工作座談會上講話,強調從1977年起,恢復從高中畢業生中直接招考學生。當年10月,戚秀卿在《人民日報》上讀到消息:從這一年開始,恢復全國高考。
當時的消息是,因為已錯過秋季招考時間,當年高考定在12月。而且,因為時間緊迫,這一年的高考,由各省市自主命題。
沒有猶豫,戚秀卿報名高考。沒有復習提綱,只知道理科要考數學、物理、化學、政治和語文,所有復習資料都要自己找。
好在戚秀卿本身“底子”好,又喜歡讀書,備考的兩個月,基本就是找來幾本語文和政治書,“突擊”背書。
到了12月高考,戚秀卿告訴自己的學生,要出去兩天,讓他們自己上自習,回來再補課。考完也沒多想,繼續回來上課。
上海高校招生名額比較少,戚秀卿退而求其次,志愿填報了離上海較近的南京鐵道醫學院醫學系。
1978年2月,回上海過年的戚秀卿收到安順發來的喜報,自己被南京鐵道醫學院錄取。
1978年3月,當她走進醫學院新生報道時,已25歲。當時班上最大的“老大哥”31歲,已成家生子。
與她同一年進醫學院醫學系的傅舒昆回憶,那一屆同學學習如饑似渴。當時醫學院晚上九點熄燈,他們就跑到一街之隔的化工學院去自習。往往溫書到十一點才回宿舍。
1982年,戚秀卿大學畢業,分配回上海。“可能也是那段特殊經歷,77年上大學的那批同學,特別能吃苦,也特別重感情。”戚秀卿說,他們那一屆,系里300多名同學,畢業后不管在什么崗位,都特別認真能吃苦。現在,他們年級有三分之一的同學在國外,但畢業20周年、30周年,每次同學聚會,全世界各地的同學都一定會趕回來聚到一起。
“我特別感謝高考。不管高考怎么改革,高考制度都是必須的。”30歲那年,戚秀卿成為一名醫生,此后30年,專攻心內科,還成為醫學院的教師。經歷過自己的高考,也看到不同年代學生的轉變,戚秀卿由衷覺得,高考是必須的,但是不一定每個學生都要去走高考的獨木橋,而且學生填報專業一定要選感興趣的。不然對學生和國家資源都是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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