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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出天際的她,退出群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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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為“柏林影后”之前,人們對詠梅這位中國演員仿佛一無所知,她演的多是些配角,有一個著名的玩搖滾的丈夫叫欒樹,是早期繼竇唯后黑豹樂隊的主唱,其余空白一片。
這與詠梅的個人心性有很大的關系,她并非云淡風輕,只是不想爭,她的等待與不發聲,不代表她認同。
詠梅的名字是父親給取的,來自陸游的《卜算子·詠梅》,“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
她似乎很難融入到集體之中,詠梅的淡薄,絕非倨傲。
在王小帥導演的《地久天長》中,詠梅扮演的王麗云克制而憂傷,大面積的語言留白是深重苦痛情緒的表達,她在熒幕上留下一代中國普通人的精神影像與動蕩命運。
那種對社會與人性的悲憫,是詠梅所認同的。
詠梅的高光時刻莫過于是因《地久天長》中王麗云一角成為「柏林影后」,“拿了獎”是她本人對這改變命運的事情的簡單描述。
“最佳女演員——詠 梅。”
她手握銀熊獎杯,淡定地說著獲獎感言,像是平常講話那樣。
語速平緩,聲音像是從更遠的地方飄過來,在柏林電影節現場產生輕微回音,平和卻不容置疑。

1990年,黑豹樂隊第一張專輯《黑豹》中的經典歌曲《Don't Break My Heart》要拍MV,遲遲沒有合適的女主角。
彼時作為樂隊鍵盤手的欒樹,恰好在從成都回北京的綠皮火車上,認識了詠梅,她的氣質很符合片子的基調。
“再次溫柔,不愿看到你那保持的沉默”這句詞兒仿佛寫的就是詠梅本人,MV中,她一頭大波浪短發,身著潔白衣裳,眼神疏離淡漠,讓人心生距離感,是個標準的美人。

20歲的詠梅站在當時最牛逼的搖滾樂隊面前,絲毫不怯場,任憑主唱竇唯唱得再起勁,她只是手扶下巴望向遠方。
沒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后來,王菲與黑豹樂隊主唱隊友竇唯雙宿雙飛,命運安排,欒樹愛上詠梅,一棵樹與一朵梅花的結合,人如其名。
詠梅,從很多人身邊呼嘯而過,有四兩撥千斤之感,包括三年前在柏林的那個夜晚,她因王小帥導演的《地久天長》成為影后,大家恨不得將所有溢美之詞放在她的身上。
詠梅只是付之一笑,她沒有舉杯痛飲,沒有喜極而泣,因為她知道喧鬧的人群終將散去,沒有什么會地久天長。


在電影《奇跡·笨小孩》中,詠梅特別出演了易烊千璽的母親,是一場在醫院告別的戲份,感人至深。
戲里戲外,詠梅的情緒都久久難以平靜,淚流不止。
她一直是個感性、難以出戲的人。

2021年12月,《木心遺稿》出版了,詠梅作為“詠讀計劃”的朗讀者,第一時間拿到木心的書稿,讀了她最喜歡的《瑪莎傳》。
“她叫瑪莎,雪花們都認識她
雪花們飛下來的時候,都在叫
瑪莎,瑪莎,瑪莎的糖果最美麗
雪花也說好,那一定是好的。”
在此之前,第一期的詠讀計劃,詠梅讀的是木心的《文學回憶錄》,他們都是在冬天黑暗中大雪紛飛的人。
在網絡上搜索「詠梅」二字,出來的多數是梅花的相關文字與圖片。

在成為“柏林影后”之前,人們對她詠梅這位中國演員仿佛一無所知,她演的多是些配角,有一個著名的玩搖滾的丈夫叫欒樹,是早期繼竇唯后黑豹樂隊的主唱,其余空白一片。
這與詠梅的個人心性有很大的關系,她并非云淡風輕,只是不想爭,她的等待與不發聲,不代表她認同。
如此品格,源于詠梅的父親。
蒙古族的她出生于呼和浩特,在成為詠梅之前,她的名字叫森吉德瑪,蒙古語里“仙女”的意思。
詠梅的名字是父親給取的,來自陸游的《卜算子·詠梅》,“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
父親是個讀書人,他希望女兒能如梅花般,不與其他花爭奇斗艷,即便凋零后化為泥土,仍可以發出獨屬于自己的香氣。

年輕時的詠梅
在詠梅的記憶中,父親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非常喜歡讀書,也很有風骨。
詠梅父親是個大學生,成績一直很好,從不寄托于他人與組織的幫助,靠自己的才學成為了電力工程師,也有了很多徒弟。
人都是會變的,在時代浪潮的沖擊下,曾經最堅固的東西被粉碎得徹底,詠梅父親教導很多年的徒弟相繼下海成為商人。

年輕時的詠梅
面對下海的昔日伙伴幾乎都富裕了起來,詠梅的父親不為所動,他知道那是些不可能長久的東西,詠梅說:
“他不是一個沒有能力讓自己物質富足的人,只是不選擇那樣的生活,而是以一種超脫的姿態活到了最后。給我的感受是,他讓我相信了這一切。”
與大多數蒙古族女子不同的是,詠梅自小安靜,逢年過節,蒙古族家中都要表演節目,到了她這里就卡住了。
當其他孩子結伴手舞足蹈時,詠梅則是在父親的書房看書,聽古典音樂,她似乎很難融入到集體之中。

年輕時的詠梅

1987年,詠梅考入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學習企業管理,她坐上綠皮火車從家鄉內蒙古來到北京。
八十年代末的北京,是詩歌與搖滾樂極為火熱的年代,音樂、語言、欲望、思想,正在逐漸被松綁。
每個人似乎都站在一場洪流中,迎接著欲望的沖擊。這里匯集了天南海北的年輕人,他們有理想、有熱情,初來乍到的詠梅感到內心澎湃。

年輕時的竇唯與詠梅
一度安靜沉悶的姑娘,就要沖破內心的牢籠,北京文藝的土壤,滋養了她的叛逆與熱情。
21歲的詠梅開始聽搖滾樂,從崔健到唐朝、黑豹樂隊,她常常與朋友去看他們的現場,中國八十年代的搖滾樂就像是一把刀子,鋒利而熱烈,讓詠梅久久無法釋然。
她太喜歡這群人了,被搖滾樂澆灌的年輕人一下子如脫韁的野馬。
“對于自由和愛等等這些純粹的東西,大家都是有強烈的那種感知力,他們又是那么有個性。我覺得我也屬于這類人,喜歡有節奏和力量的東西,最起碼也是欣賞者。”

大學畢業后,詠梅同許多年輕人一樣,南下深圳,在一家外貿公司做職員,每月工資800 元,還總因為遲到被扣錢,這樣的日子她很快就感到厭倦。
這樣平淡的日子,不是她想要的,詠梅很快就辭職了,再次回到北京,那個曾帶給她許多驚喜時刻的地方。
詠梅是注定要成為演員的人。
1995年,回到北京后,她先是到主持人許弋輝的工作室工作,兼職主持一檔叫作《約會星期天》的節目,同年,電視劇《牧云的男人》正在尋找女主角。
許弋輝感覺詠梅的氣質很符合劇中的要求,就將她推薦給了導演。
次年,詠梅辭掉主持工作,正式踏上了演藝的道路。

年輕時的詠梅
并非出身科班的詠梅不懂表演,鏡頭在哪,如何走位都是導演手把手教的,當然也有人欣賞她的氣質,《牧云的男人》一共拍了一個半月,她拿到了一萬元的片酬。
她覺得自己很幸運:“90年代的電視劇劇組和現在不一樣,那時候劇組肯花功夫帶新人,大家聚在一起會認真對戲,一切為了角色考慮。”
但是這個時候,詠梅還沒有將演戲視為是自己的藝術追求。
直到1997年,電視劇《夢開始的地方》開始拍攝,劇中都是實力演員,有李雪健、傅彪,也有劉蓓、陶虹,詠梅在劇中演一個小配角辛平平。
那是一個戲份不多,卻不好詮釋的有難度的角色,在一眾科班出身的演員面前,詠梅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張,不過劇組的氛圍不錯,大家在一個房間喝茶,討論劇本。
從那時起,詠梅就熱愛上了表演,她知道自己要演一輩子的戲。

電視劇《夢開始的地方》拍攝現場

2004年,《中國式離婚》找到詠梅。
主角是陳道明與蔣雯麗,她演的是配角肖莉,遭受丈夫背叛,知性的單身母親形象。
在劇中,詠梅與老戲骨陳道明演對手戲,也毫不露怯,她的表演終于得到認可。


2004年電視劇《中國式離婚》
肖莉(詠梅 飾)與宋建平(陳道明 飾)劇照
隨即而來的,是公眾的關注度。
詠梅走在街上,會被認出來,她被迫戴上墨鏡與口罩,緊接而來的是各種節目與飯局的邀請,她拒絕了。
面對種種誘惑,34歲的詠梅陷入到從未有過的不安中,這種不安夾雜著中年成名后膨脹的欲望,還有遠方父親無聲的叮囑:切記不可被利欲熏心。
詠梅不再接電話,將手機來電轉移至移動秘書,只通過短信與外界進行聯系,這個習慣至今仍然保持著,“十多年了,我沒接過電話,但也沒耽誤什么”。

在聲色犬馬的娛樂圈,這看起來是不怎么明智的選擇,卻帶給詠梅一種安心。
2006年后,電視劇的黃金時代漸漸遠離,商業味道變得很重,大家仿佛變得越來越急功近利,好劇本越來越少,詠梅開始有了警惕性,決定暫別電視劇,想要拍電影。
千禧年拍《夢開始的地方》時,這部電影的導演葉京與馮小剛較為熟悉,2009年,馮小剛拍《唐山大地震》,詠梅在影片中出演方登方達的姑姑。
戲份不算多,卻足夠打動人心。
2010年電影《唐山大地震》詠梅片段視頻
詠梅的樣貌不算突出,眉眼寡淡,眼睛不是很大,還是單眼皮,但是沉靜自如的氣質,是獨一份。
在大熒幕上,她演的角色帶有若有所失、欲說還休的東方女性特有的含蓄,然而這種女性形象在影視作品的劇本表現上,幾乎不占據主流位置,這自然導致詠梅演的多是些配角人物。
在古裝文藝電影《刺客聶隱娘》中,詠梅扮演舒淇演的聶隱娘的母親聶田氏,在侯孝賢的長鏡頭下,她將那一長段臺詞娓娓道來,自然有力。
詠梅憑借這個角色,拿下最佳女配角,在演藝圈默默演了二十多年的戲,就是不紅。

2015年電影《刺客聶隱娘》詠梅劇照
她太不著急了,可這不代表詠梅被動,她說:“我的等待,我的不發聲,不代表我認同。”
詠梅講起話來,聲音淡淡的,語速平緩,發音并不像說書人那般抑揚頓挫,但中氣十足,聲音像是從更遠的地方飄過來,在房間里產生輕微回音,平和卻不容置疑。
無需談論失去與得到,她并非徹底放下了追逐名利的心思,只是覺得那不重要。

2013年,詠梅的母親去世,次年父親相繼離世。
她的世界崩塌了,這意味著再也沒有一份毫無保留,永遠不會變的愛了,詠梅無法接受失去父母的事實,開始變得失控。
她暴飲暴食,整夜失眠,不再演戲工作,長期處于失聯狀態,那是抑郁癥的征兆,在朋友的勸說下,她開始做瑜伽自我調節。
那是詠梅最為低沉的一段時間,她停下來4年沒有拍戲,直到王小帥與《地久天長》找到她。

2019年電影《地久天長》
王麗云(詠梅 飾)劇照

2017年,導演王小帥團隊給詠梅發去一條短信,問她是否有時間看一部電影的劇本。
詠梅一直欣賞王小帥,那種對社會與人性的悲憫與她是共通的,于是便答應了。幾個小時后,劇本就到了她的手中。
那是一個午后,她打開了《地久天長》的劇本,女主角的名字叫王麗云,是一位失獨母親,那天陽光很好,詠梅卻哭了,她哭得很傷心。
有一幕詠梅是看不下去的,讀到就會哭,是劉耀軍與王麗云失去了孩子,決定離開生活了半輩子的地方,離開家,開始流浪生活的時候。

漂泊的日子,在等著這對夫婦,詠梅自問:
“他們需要忘卻,我能夠體會有家不能回的飄零感;另一方面,他們其實是出于善意離開,讓別人更輕松地活著。這是更讓我難受的地方,這么大的苦難,怎么活下去啊?”
看完全部劇本后,詠梅給王小帥導演團隊發去一條短信,說自己非常希望出演。
《地久天長》這部電影長達3個小時,敘事略顯平淡,題材是跨越三十多年講述中國社會變遷下,兩個普通家庭在時代的洪流下歷盡傷痛與不安,悲歡離合的故事。

2019年電影《地久天長》
王麗云(詠梅 飾)與宋耀軍(王景春 飾)劇照
在追求感官刺激的時代,這樣的文藝片并不討喜,有極大的可能叫好不叫座,但是詠梅不在意。
這是她第一次主演電影,現實生活中,詠梅沒有孩子,沒有母親身份的她大概能體會到王麗云失去孩子后的那種巨痛,王小帥平實的劇本給了她支撐。
詠梅扮演的王麗云克制而憂傷,在熒幕上留下一代中國普通人的精神影像與動蕩命運。
與他搭檔的是同樣“沒有演員感”的王景春,劉耀軍與王麗云年輕時,那應該是一個溫暖的下午,他們與好友在房間用錄音機放著《友誼地久天長》,劉耀軍突然陷入到回憶之中:
“那是78年,全國知青大返城,走成的沒走成的在分離的時候,都像是生離死別,我們要走的時候,不知誰偷偷唱起這首歌,我們一聽都哭得稀里嘩啦的……”

2019年電影《地久天長》
王麗云(詠梅 飾)與宋耀軍(王景春 飾)劇照
彼時的他,并不能預知到真正的生死離別正在等著自己與妻子。
他們唯一的兒子星星,溺水身亡。
突如其來的告別,是殘忍的。劉耀軍與王麗云人到中年之后,臉上有了一種常態的愁苦,那是歷經大半輩子磨難后留下的痕跡,有家不能回,失去了生命活下去的希望。

2019年電影《地久天長》
王麗云(詠梅 飾)與宋耀軍(王景春 飾)劇照
在異鄉南方的漁村,遭遇臺風后的兩人,在冰冷的水中打撈著日用品,帶給人一種絕望的東西。
漂泊。孤獨。絕望。
王麗云與劉耀軍老了,他們內心的傷痛淡了很多,背起行囊回到北方故鄉,去兒子的墳頭祭掃。

2019年電影《地久天長》
王麗云(詠梅 飾)與宋耀軍(王景春 飾)劇照
詠梅與王景春不像是在演戲,而是在過日子,并且這日子他們已經過了幾十年了。
很多悲傷在這老兩口的心中,已經釋懷了。

2019年電影《地久天長》
王麗云(詠梅 飾)與宋耀軍(王景春 飾)劇照
詠梅說:“王麗云當時內心是有一種喜悅的,她終于以這樣的方式,與孩子重逢了。”
時過境遷,有些東西是永遠也回不去的。
王小帥鏡頭下的宿命感,讓他們無可奈何,也無處可逃,只能平和地接受命運。
電影《地久天長》剪輯視頻
成為影后。
詠梅的高光時刻莫過于是因《地久天長》中王麗云一角成為「柏林影后」,“拿了獎”是她本人對這改變命運的事情的簡單描述。
“最佳女演員——詠 梅。”
2019年2月,在詠梅聽到自己的名字時,她眼睛微微濕潤,用手捂了一下心口,脫口而出:“My God”,隨后站起身來與劇組成員擁抱后,款款走上舞臺。
她手握銀熊獎杯,淡定地說著獲獎感言,像是很多個平常講話那樣,語速平緩,聲音淡淡的,卻堅定而有力量。
走下舞臺后,詠梅悄悄地問經紀人:“我回去還能愉快地上瑜伽課嗎?”
這年,她49歲。

柏林電影節上的詠梅

成為柏林影后后,詠梅收到了各種各樣的劇本與拍戲邀約,其中有個角色是扮演科學家的妻子,她說:“為什么老讓我演科學家的妻子,而不是女性科學家?”
她身上有一種氣勢,難以用具體的詞匯形容,所有的事情看起來都不在意,卻不代表她認同。

由左到右:王景春、王小帥、詠梅
《地久天長》后,同年詠梅在都市家庭劇《小歡喜》中再次出演一位母親,劉靜,人如其名。
在臨近高考時發生了一系列的悲喜故事,相比于陶虹、海清扮演的嚴厲、控制欲極強的母親不同的是,詠梅仿佛本色出演了劉靜,溫婉賢淑,對兒子貼心照顧,真正走進孩子的內心世界,不急不躁。
在劇組拍戲時,風風火火的海清與詠梅演的完全是兩個性格不同的母親,導演對兩人說,她們離得太遠,沒在同一個鏡頭里。
海清讓詠梅跑得快點,詠梅卻表示自己角色的性格,是再著急也不能跑太快的。

2019年電視劇《小歡喜》
詠梅與海清 劇照
后來,海清說:“她不太著急,徐徐的,緩緩的,不緊不慢,她的人生也是這樣,不急不忙地做她喜歡的事情。”
在劇中,不論兒子季楊楊多么不聽話,頂撞自己,劉靜都不和他發脾氣,而是言傳身教,溫柔而有力量,很多網友紛紛求同款母親。
“我不會拒絕演老太太,但是我會拒絕演少女。”
詠梅52歲了,她一點都不怕變老,在靠美顏修圖維持美貌的當下,她自信通透:“我的圖能不能盡量不修,如果非修的話,能不能別把我的皺紋都修平了,那可是我好不容易長出來的。”

她直面衰老,從不會因為皺紋而感到緊張,反而有些驕傲,詠梅的故事寫在臉上,中年女演員的困境不存在于她的身上。
當所有溢美之詞又一次涌到詠梅這里時,她再次保持沉默與不解,一臉輕松與柔和。

詠梅無意將自己打造成一個淡泊名利的出世者,人淡如菊是外界給她貼上的標簽,與她無關。
與給眾人淡然平靜印象不同的是,詠梅有著極為火熱的內心,其中最酷的事情想必是她的愛情,在開往成都的火車上,詠梅結識黑豹樂隊的欒樹。
當時的欒樹還是王菲的男朋友。
1990年,在黑豹樂隊早期成名曲《Don’t break my heart》中,詠梅是作為MV女主角出現在其中的。
黑豹樂隊《Don’t break my heart》MV
那年,詠梅20歲,欒樹21歲。
再次見面,還是在黑豹的演出現場,彼時竇唯已經離開樂隊,欒樹也與王菲分手,恢復單身。
兩人的緣分,就這樣再次連接,他們相愛了,詠梅決定離開深圳,與欒樹一起回到北京。

詠梅與欒樹
1994年,欒樹退出黑豹,熱愛馬術的他拿出所有積蓄在北京石景山,搗騰了一個馬場,最后負債累累。
兩人租住在一個小屋里,有人覺得詠梅的選擇并不明智,她卻說:
“我不一定需要很多錢才快樂,我從未懷疑他的才華。”
那些年,她一邊拍戲,一邊與愛人還債、養家。2003年,詠梅與欒樹結婚,日子也變得好起來。
領結婚證那天,坐在欒樹的吉普車上,詠梅將手伸出窗外,大聲呼喊:“我結婚了,我有老公啦!”

婚禮上,他們邀請了眾多好友,其中便有欒樹的摯友許巍。
彼時的許巍剛剛發行完專輯《時光漫步》,他扎起了長發,穿著牛仔褲,臉上有了久違的溫暖笑容,卻買不起一張從西安飛往北京的機票。
大家覺得不可思議,但確實是真的,盡管后來這張專輯拿下各項大獎,其中那首著名的《藍蓮花》流傳甚廣,穿過幽暗的歲月,也曾感到彷徨,可當時的許巍就是很窮。

許巍
那張從西安飛往北京的機票,是高曉松幫許巍解決的。
欒樹是幫助許巍度過人生最艱難低潮日子的人,當年“紅星時代”,兩人是石景山的鄰居,也都是寄人籬下的北漂,許巍的第一張專輯《在別處》封面寫著:許巍感謝欒樹和聲編寫。
在許巍最為抑郁的日子里,他多次想從樓上跳下去,結束一切,欒樹從北京飛往西安看望,那也是中國搖滾樂最低迷的年代。

欒樹與許巍
兩人在許巍西安的家中,聊到很晚,聊到凌晨四點的時候,許巍突然拿起吉他,說要給欒樹唱首自己剛寫的歌。
“沒有什么能夠阻擋,你對自由的向往......”
欒樹成為第一個聽到《藍蓮花》的人,他感覺到心里很踏實,因為許巍就要變好了。
欒樹是個溫暖的人,曾經在詠梅失去雙親最痛苦的那段時間,他時刻陪伴在妻子左右,成為她的支柱。

詠梅與欒樹
詠梅與欒樹相愛至今,沒有孩子是她的選擇。
進入娛樂圈后,很多富商追求過她,詠梅全部拒絕,面對各種誘惑,她的堅定源于從小父親的影響,有些東西她希望是自己去完成。
詠梅的淡薄,絕非倨傲。
詠梅27歲——51歲

2000年,許巍給欒樹講了《永隔一江水》的故事,他在故鄉西安唱這首歌時,一位老人以為許巍唱的是《兩只鵝》。
原來這首歌在陜西還有另一個版本,歌詞是:我要哭,我要唱,我要歡樂,生活就是這樣。
欒樹聽完后,便創作了《一江水兩只鵝》,詠梅很喜歡改編后的歌曲。
許巍講的故事,帶給他們嶄新的靈感。
詠梅與欒樹,同臺演唱《一江水兩只鵝》
1998年,欒樹與詠梅回到詠梅呼和浩特的老家,那是一個陽光強烈的午后,他剛剛參加完馬術比賽,面臨的是自己所在馬術俱樂部的解散,內心茫然無措。
欒樹在臥室睡覺,半夢半醒中聽到客廳傳來詠梅與她哥哥跟著卡帶唱歌的聲音。
“大家一起來稱贊生活多么美
我的生活和希望總是相違背
我和你是河兩岸永隔一江水”
這是欒樹第一次知道《永隔一江水》這首歌,在詠梅內蒙古的家中,多年前那個下午的畫面,仍歷歷在目。
“當時正是午后曬太陽的時候,我睡得迷迷糊糊,聽到他們在客廳唱歌,感覺特別好聽,特別美好。”
下午的陽光寬厚溫柔,像極了詠梅的樣子,在盡顯癲狂追趕的時代語境中,她豐潤的笑容是仁慈本身。
她靠那個平靜過日子。


原標題:《美出天際的她,退出群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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