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被估值20億后,馬東去哪兒了?
原創 最人物出品 最人物

前段時間,綜藝《一年一度喜劇大賽》結束了。
這是馬東團隊繼《奇葩說》《樂隊的夏天》之后,推出的第三檔“自制節目”。相比前兩者,《喜劇大賽》似乎略顯吃力——不管是從外界關注度還是商業價值來看,這檔新節目都不比“前輩”。
這是馬東早就預想過的結果,多年來,他一直在少數人的興趣上舞蹈。
節目開播前,有人問他是否有信心,憑此推動喜劇行業成為新的熱點,他給出的回答是:
自己從不以此為目標,他唯一的考慮,就是如何將節目內容做好。
同樣的話,馬東在制作《奇葩說》和《樂隊的夏天》時也說過,現在這兩檔節目熱度減弱,唱衰聲也不在少數。
馬東承認為此感到焦慮,但話又說回來:
“焦慮是人生的底色,那每一個階段焦慮的東西不太一樣,不是一個很享受的事嗎?總比你一輩子只焦慮一件事,要舒服一點吧。”
內容只有經典,沒有權威。
做節目的過程對于馬東來講,就像一次徒步旅行。
剛成立公司時,他帶著全體員工到敦煌徒步團建,“也不知道意義是什么,單純去吃苦了”。
在沙漠中露天如廁時,馬東百感交集。“抬頭望星斗,低頭見屎坑”的經歷被他視為“最苦逼的事情”,當下他便發誓,此生再也不踏入沙漠一步。
然而當結束了最后幾公里的行程,馬東看著越過終點線不斷揮手、歡呼的伙伴時,他改變了主意:
“沙漠徒步可以繼續進行。它告訴了我,別規定很長久的目標,就順著事件本身的生命軌跡去發展,這一路的風景就是最大的回報。”
“我是那種會死在奔波路上的人。”


差不多是8年前,馬東和高曉松喝酒,上了飯桌菜還沒吃兩口,兩人便對一個話題喋喋不休地討論了幾個小時。
談話結束,高曉松覺得這事兒挺有意思,隨口說了句:怎么不弄一個辯論的節目呢?
馬東沒接茬,第二天到公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來了牟頔——米未公司的聯合創始人,說:“咱們弄個辯論節目吧。”
兩周之后,牟頔帶著幾頁PPT找上了他,“具體內容記不清了,光記得畫面五顏六色的,和之前看到的都不一樣”,也就用了幾秒鐘,馬東通過了方案,而這個被“秒過”的項目,便是《奇葩說》。
上面的故事被馬東反復提起。
每次談到“爆款內容的產生”時,他都習慣以《奇葩說》的誕生為起點:
“決定去做的時候不知道它會成為‘爆款’,那只是我們的一個方向。”
這話說了和沒說一樣,但馬東認為,這就是所有問題的答案。

提出《奇葩說》構思后,馬東“神隱”了。他把相關工作全都留給了牟頔和她的團隊,除了一些“大的方向問題”,他幾乎不發表任何意見。
這種做法可以被理解為領導者的精明與果敢,但在馬東的認知里,自己所傳遞的其實是一種自由:讓大家做好自己想做的,很多事情就會水到渠成。
馬東說,也是因為這條方法論,自己才能一路走到今天。
2012年,已經在央視工作了近12年的馬東決定辭職。彼時他是“知名主持人”,剛剛導演了春晚,42歲便成為中層領導,“正是好時候”。
很多人對他的“出走”感到意外,“馬東裸辭,與央視鬧掰”的猜測也在人群中四散開來,聽到傳言時馬東樂了:“誰說我是裸辭?我明明是穿著衣服從央視大樓出來的。”
有點玩笑的回應顯然無法滿足大眾的好奇心,此后多年,“為何從央視離職”成了馬東繞不開的問題,直到在接受金星采訪時,他才說出了實情:
“我只是覺得,在中央臺能做的事情,已經全部做完了。”
“做傳播的人對傳播方式的變化很敏感”,他覺得,自己可以再去“玩”點別的東西了。
很多事情都是一念之差。
就像突然“蹦”出來的《奇葩說》,離開央視對于他來說,也只是一個簡單的想法。

在央視工作的馬東
卸掉了體制內的身份,他在家里閑了幾個月。那時候他天天去打高爾夫球,開始覺得趣味橫生,但玩多了又覺得“揮球桿的動作跟鋤地差不多”。
沒勁,得去找點事兒做了,然后他就遇上了龔宇——某視頻網站創始人、CEO。
那段時間,他們一個想找點事兒干,一個想找人干點事。兩人坐在咖啡館聊了兩句,“感覺挺合適”,隨后一拍即合。
2013年,馬東成為視頻網站的首席內容官。“首席”“內容”他都認識,但拼湊在一起,就有點迷糊了。
“那是我第一次明確地知道,原來這么多年從事的工作叫‘內容’”。出身傳統媒體,他一度以為自己的工作只是“做節目”。
過去,電視臺具有極大的話語權,“很輝煌,大家都對它崇拜得不行”。可隨著互聯網時代來臨,外界獲取信息的方式逐漸增加,如何能快速抓住多數人的注意力,就成了“內容”的另一個含義,“網絡剛流行時,電視臺為了收視率,恨不得三句話罵一次街”。
從“做節目”走到“做內容”并不容易。
剛進公司時,馬東一天需要參加十幾個會,說是交流學習,但在他看來那更像是“洗腦”。一群在新媒體行業摸爬滾打了幾年的人,用數據和技術輪番轟炸他的大腦,過程很痛苦,進步也非常明顯。
在決策買下《康熙來了》《來自星星的你》《爸爸去哪兒2》等諸多現象級的電視劇和綜藝節目的獨家播映權后,馬東看內容的眼光被廣泛肯定,只是距離“馬東被肯定”,還差了一點。

馬東轉戰互聯網時,正是電視綜藝的井噴期。《最強大腦》《中國好聲音》《花兒與少年》,各大衛視今天還在問“爸爸去哪兒”,第二天不僅“爸爸回來了”,媽媽也成超人了。
然而再看互聯網視頻平臺,一片死寂。龔宇急得不行,天天催著馬東策劃一個“捅炸天”的節目。
《奇葩說》策劃剛成型時,馬東特激動,“把一群不說話就能憋死的‘妖精’湊一起,屁大點事兒都能吵兩個小時,最后還沒有任何結果,這是多神奇的能力”。
他隱約覺得這就是“捅炸天”的方向。
《奇葩說》馬東金句合集
后來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
節目火了,創造了純網絡綜藝節目的商業價值和內容營銷的新高度,還一度被稱為“網絡綜藝的鼻祖”。
在46歲那年,馬東完成了一次“開天辟地”的壯舉。

馬東有一個朋友叫胡漸彪,打小就喜歡馬季的相聲。
《奇葩說》播出第一季時,他去參加了一期“踢館賽”。錄制現場,他看見了穿著蘇格蘭裙的馬東,沒認出來,直到比賽結束才被同事告知,那個“花哨且普通的胖子”,其實是馬季先生的兒子。

再見到馬東,眾人的第一反應不再是“馬季之子”,這事兒若發生在30年前,馬東肯定很高興。
1968年圣誕節,馬東與相聲大師馬季成為父子。
這是一件別無選擇的事情,“星二代”的身份沒有給馬東帶來太多的快樂,相反的,從前很多時候,他都為此感到局促和不安。
“正走著路,突然就被一群人拽到磚垛后頭,用手指著我的腦袋說‘來,說段相聲’”,相同的事情反復發生,馬東心里想:憑什么?父親會說相聲,兒子也一定要會嗎?

嬰兒時期的馬東在父親馬季懷里
馬東壓根兒沒正經學過相聲,因為父親覺得他“不是那塊料”。
馬先生桃李滿天下,姜昆、戴志誠、馮鞏、笑林、黃宏等人都曾是門下弟子。從前學藝難也苦,馬季便日日將弟子叫到家里手把手地教本事,還包吃包住。
所以在馬東的記憶中,兒時家中總是人來人往,“一個三居室,天天擠著7、8個人,尤其吃飯的時候,感覺人特別多。”

馬季與弟子姜昆、趙炎
父親教弟子學藝,馬東好奇站在一邊聽,每當這個時候馬先生都會將孩子攆到屋外,嘴里還反復念叨“去那邊自己玩”。
不光不讓學,在家里,父子二人連與相聲有關的話題都不討論。
早些年北京月壇有一發射塔,馬季告訴兒子,鐵塔發出的電波能讓收音機接收到信號,這樣大家才能聽見節目。
馬東不太理解,以為父親的相聲都是爬到發射塔上錄音的。當時馬季正和唐杰忠搭檔,于是便問:“爸爸,每回錄相聲的時候,是您先往塔上爬,還是唐大大?”
父親哈哈大笑,不搭話,也不解釋。

馬季與唐杰忠
年少不懂事時,馬東也埋怨過父親,覺著他天天忙著張羅別人的事兒,一說要幫家里人辦事就躲,北京話管這叫“杵窩子”。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姜昆在相聲圈里出了大名,作為師父的馬季想把徒弟從東北調到北京培養。為此馬季放下身段尋了各種門路,嗓子都快說冒煙了,才把事兒辦成。
好多年之后,馬東進入電視臺工作,有個領導想請馬季吃飯,沒說干什么,但肯定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把領導的意思轉達給父親,結果馬季一口便回絕了,“哪能這么辦事兒呢”。
日后再說起這段,馬東的語氣中更多的是敬佩和驕傲,“到今天我也是這樣,朋友、同事的事兒一定盡力幫忙,但說到家里人的事兒,那考慮的就多了。”

馬季、馬東父子
和解和理解都是后來的事兒,當時馬家父子間的“矛盾”持續了很久。
1986年,年僅18歲的馬東,因為不想再被叫“馬季的兒子”,堅決要到澳洲留學開辟自己的新天地。
拿到護照那天,馬東極為興奮。當時的友誼商店只允許持有護照的人進出,他就騎著自行車從前門進,后門出,“什么都沒買,就為了顯擺一下自己有護照”。
留學近8年,馬東和父母未見過一面。后來馬季到澳洲演出,他陪同到了現場,脫離了“兒子”的身份,他單純以觀眾的視角欣賞父親的相聲,“第一次發現原來他那么厲害,他的演出那么好看”。
這是1993年,25歲的馬東決定欣然接受“馬季之子”的身份,他與這個標簽和解了。

馬季、馬東父子
父與子的關系在馬季步入晚年后變得異常親密。
2004年,已經70歲的馬季舉行了告別演出,此后他離開舞臺,將大部分時間都留給了家人。彼時,馬東很喜歡和父親閑聊,話題大多圍繞著生活和沒什么幽默細胞的母親。
馬東從未覺得父親老了,因為老人家并不喜歡甚至抵觸談及有關“老去”和“死亡”的話題。
有一天下午,馬季和馬東說話,用一種像是疑問,又好像肯定的語氣說:“我是不是老了?”
記憶中,那是父親第一次展現出疲態,馬東不知該如何回應,他靜靜地望著父親——兩天后,72歲的馬季去世。

相聲大師 馬季
這一天是2006年12月20日,38歲的馬東失去了父親。
老人家走得急促,事情發生時,他的身邊沒有任何一個人。
馬東和母親匆忙趕到醫院時,父親已合上了雙眼,“面容很安詳,沒有遭罪”。在病床前站了一會兒,馬東轉身進了衛生間,把門反鎖,坐在馬桶上依靠著墻壁,靜坐了很久很久。
“我其實是想通過這個方式,最后感受一下他的生活氣息”,他說:“從來沒有想過一切會這么突然,每個子女都希望父母健康長壽,可是……”
子欲養而親不待,在父親去世后很長一段時間,馬東都為此遺憾和自責。直到3年后,他在夢里再次見到了親人,彼時父親說:
“我今天才真正地走了,很高興跟你做一世父子,有緣再聚。”
從那一天起,馬東決定“放掉自己”。
馬東追憶父親
在后來的一次采訪中,記者問馬東:
“如果可以再見父親一面,你會和他說些什么?”
馬東想了想,然后回答:“沒什么特別具體的事,只想和他聊聊天。”

馬東是一個不太喜歡懷舊的人。因此他喜歡和年輕人玩在一起,日常最大的愛好就是“學會一樣新東西”。
所以他很少回憶過去,異國留學時的辛苦、初入行時的窘迫,講起這些他習慣了輕描淡寫。他幾乎不會主動提起父親,因為一世父子,很多懷念的方式都比“說”更溫柔、更有力。

馬東在央視工作期間
金星曾問馬東,是什么推動他不斷探索新領域,他的回答是“好奇心”——這也曾是父親教會他的。
在他的記憶里,父親是一個很單純的人,“會相信紙上印出來的每一個字,包括廣告”。馬季晚年時,曾在報紙上看過一則治療糖尿病的廣告,盡管字里行間都透露著“江湖騙子”的虛假,但他還是深信不疑。
那天,他坐著馬東開的車,按照報紙上的地址找到了醫院,隔著馬路,馬季望了望不遠處破敗的小樓,轉過頭和兒子說“不去了,回家吧。”
“想知道什么就一定要沖進去看看”,馬東也時常這樣做。
還在視頻網站任首席內容官時,馬東在網上看見了一篇短文。他認為寫得不錯,便火急火燎地聯系到了作者,非要和對方面對面交流。
得知消息后,作者馬不停蹄地赴約,二人侃侃而談幾個小時,決定要把文章改編成網劇,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那次見面后不久,馬東從視頻網站離職,網劇的構思也從此煙消云散。多年后,這段無厘頭的會面被作者寫進了書里,而那個人就是李誕。
在與馬東一同錄節目時,李誕講起了此事,他指控馬東為“騙子”,可馬東已將此事忘得一干二凈。

馬東、李誕
2015年,47歲的馬東離開視頻公司,成立“米未”做起了老板。
當時《奇葩說》已經引起了現象級討論,外界評價他自立門戶的行為太急于求成,但就其本人來說,個中緣由和當初從央視離職基本相同:
“其實就是一念之差,覺得可以玩點別的了。”
因著《奇葩說》大獲全勝,米未在成立5個月后便完成A輪融資,市場估值超過20億,面對這一切馬東表示:
“我只能說這個數字是合適的,其實還有更高的預估,畢竟投資方都不是傻子。”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起,外界以“在娛樂和知識的邊界走鋼絲”評述他,“精明的商人”開始取代過往所有標簽,成為馬東身上最新甚至唯一的注腳。
對于外界討論的這種變化,馬東部分同意。他承認自己為娛樂做了“產品”,可除了掙錢,更重要的出發點,是滿足自身的好奇。

馬東在公司沒有獨立的辦公室,他和所有人一起坐在一個完全開放的環境。閑暇時他喜歡觀察人,碰上感興趣的或者沒見過的東西,他還會主動湊上前搭話。
有段時間,他經常看到一個女孩背著一把好像貝斯的樂器到處跑,舉手投足間都透露著“上班只為生存,音樂才是生命”的熱血。
馬東詢問過姑娘琴的作用,對方說“玩樂隊”。
對于這個回答馬東不是非常理解,中國搖滾樂達到流行高潮時,他正在國外留學,錢包比臉還干凈。為了賺取生活費,他去餐廳當過服務員,也在辦公樓里做過保潔,甚至還清洗過袋鼠的睪丸袋,生存尚且困難,他也沒時間研究搖滾。
玩樂隊?他覺得自己需要思考一下。
極為巧合的是,這之后不久牟頔就找上了他。
此前牟頔進行了一場面試,面試者極為誠懇地說,自己很喜歡米未,已經到了自愿為它肝腦涂地的程度,但她不接受雙休日加班,一年還要有一個月的假期,理由是“要參加音樂節和玩樂隊”。
結果可想而知,面試沒有通過,但這啟發了牟頔,她對馬東說“我們做個樂隊節目吧”,這就是《樂隊的夏天》最初的構思。

米未聯合創始人、COO
《樂隊的夏天》《奇葩說》總導演 牟頔

《樂夏》是一檔近乎“去馬東化”的節目。
上世紀九十年代末,馬東進入電視臺工作,先后在湖南衛視和央視推出了多檔訪談類節目。馬東將此視為自己“和社會呼吸的手段”,所以節目中也處處展現著傳統媒體人的執著和崇拜。
他曾策劃并主持過一檔名為《有話好說》的節目。第一期講述的故事,就是9個不務正業的“街溜子”自愿領養了一個女嬰,生活也從此發生了質的變化。
在當時馬東的價值取向里,這一類話題故事是深沉且具有巨大社會價值的,可問題也隨之出現:矛盾和糾結被看見了,可解決方法呢?
他沒找到答案,或者說在此類討論中,根本不存在絕對的是與非。

《有話好說》馬東(左 紅衣)
入職央視后,馬東又開始主持《文化訪談錄》。相比地方臺,央視對“尺度”的把控更為嚴格。所以那幾年,他總是圓滑與周全的,就連同事也說,他沒有從前鋒利了。
2005年,郭敬明做客《文化訪談錄》,當時《夢里花落知多少》涉嫌抄襲一事鬧得沸沸揚揚。這本該是被回避的話題,可在正式錄制時,馬東還是違背了臺本,就抄襲一事對郭敬明不停追問:
“我沒有辦法想象現在22歲的你,胸中就有那么多創作方式。”
“你的話讓我覺得真的了不起,以前的老作家要想寫一本書,要深入生活很長時間,而你身為一名四川人,創造出一本北京味十足的書,只是跟周圍的朋友聊一聊北京的事兒。”
訪談過程中,馬東將《夢里花落知多少》的部分情節與語句和莊羽的《圈里圈外》作對比,隨后留下一句“這么多細節上的一致,我不知道應該怎么解釋”。
節目氣氛瞬間降到冰點,郭敬明徹底崩潰,他近乎是用哭腔問到:“不是說好不談這件事嗎?”
最終,馬東以“價值底線”結束了談話,而這次“主持人當場懟哭嘉賓”的小概率事件,也恰好說明,他的圓潤不是“磨平”,是隱藏。

在央視工作的馬東
《奇葩說》的本質是“辯論”,對于馬東來講,這也是“鋒利”的另一種延續。“節目里的很多辯題我在《有話好說》里就做過,本質沒有區別”,只是換了一種更輕松的方式。
對比之下,《樂夏》就更柔和了,專屬于馬東的凌厲消失殆盡,他成了“全場唯一的BUG”。
相關數據顯示,因基因缺陷,人類中有近3%的人,在七聲音階中只能聽見5個,這一部分人被稱為“天生的音癡”。
馬東不同,他比較厲害,可以聽見4個,是“音癡中的音癡”。所以他幾乎不聽音樂,手機里保存的也只有郭德綱的相聲。
一不懂搖滾和樂隊,二不欣賞歌曲和音符,即使這樣,他還是決定啟動《樂夏》的策劃,原動力是好奇,“想知道他們的生存狀態,他們的人,他們的故事”。

做出決定后,馬東及團隊做了大量調研,從世界搖滾樂的發展到人均吉他持有率的變化,歷史與數據結合,最終得出結論:這是一個有社會基礎,有故事,有話題的項目。
高曉松聽說好友要做樂隊節目,哭笑不得地說:“這不是捅馬蜂窩嗎?”張亞東也說“我們公司一共就簽了兩個樂隊,他們在辦公室里就能剛起來。”
馬東聽了反而覺得興奮,因為像這么剛的樂隊,自己找了31個。
作為《樂夏》臺上唯一一個不懂音樂的人,節目組交給馬東最大也唯一的任務就是“問白癡問題和念廣告”。
的確,馬東做到了。
在節目現場,別人唱著他看著,別人彈著他愣著,別人改編、原創樣樣精通,他拿起麥克一竅不通。
《樂隊的夏天》痛仰樂隊《再見杰克》
痛仰樂隊上臺,他問人家成立20年,樂隊的靈魂還是最初的那個嗎?痛仰主唱高虎反問“哪個”?
到了最后一期節目,他又問人家在節目中做過“最爽”的事情是什么,高虎回答“懟你”。

痛仰樂隊主唱高虎:“懟你”
邀請樸樹到現場做客,節目還沒結束,樸樹直接離場,因為“到點了,我歲數大了,得回去睡覺了”。

樸樹:“到點了,我得回去睡覺了”
“懟得我胸口疼,問什么都不配合,全都是突發狀況”,馬東毫不掩飾主持《樂夏》的窘境,但他痛并快樂著。
“接觸了才知道,玩樂隊的人都特別可愛,像神經病一樣。刺猬樂隊表演時把琴砸了,原因就是琴沒調好,他生氣了”。

《樂隊的夏天》第一季海報
刺猬樂隊
有一次張亞東因新版《New boy》落淚,錄制結束后他覺得太失態,問馬東能把那段掐了別播嗎,馬東說“當然不能”。這正是他想要的——真實,才打動人心。

張亞東落淚
在《樂夏》制作期間,很多人為馬東擔憂,都說這條路走不通,可他堅定地以為,“真正的好東西一定都是絕處逢生的,與其在旁邊預判,不如沖進去試,干砸了怎么辦?那就再干下一個。”
有人說他不懂音樂,他同意,“但是我懂節目”。
他告訴投資人節目是斥巨資打造的,對方不信,結果到了錄制現場就傻了——馬東把2008年北京奧運開幕式音響總工程師金少剛請來了,“這得花多少錢啊”!

《樂隊的夏天》第一季海報
新褲子樂隊
馬東和牟頔都曾在央視工作,為了《樂夏》的后期制作,二人時隔十幾年后又鉆進了機房,連續工作了16個通宵,過程很痛苦,但“內容就是集體智力的結果,溜光水滑,看起來都對,程序順利,那肯定做不出好東西。”
首期節目播出后,馬東上調了贊助費,投資人說他“雞賊,光想掙錢”,他回復:“我知道現在世道不好,讓你們挑選也很難,但是你們隨便”。
緊接著《樂隊的夏天》就成了2019年最“出圈”的綜藝。
馬東再一次嘗到了勝利的果實,這一年他剛好50歲。


剛剛離開電視臺時,馬東曾接受過郭德綱的采訪。
節目中郭德綱說,早些年落魄時,唯有馬季先生真心待他,不僅沒有落井下石,還專門為“德云社”題字。
講到過往和主流相聲圈的恩怨情仇,郭德綱難免激動,見狀馬東問:
“郭老師,等您老了,您能把這些恨都忘了嗎?”
郭德綱回“那為最好”,馬東笑而不語。

馬季題字“德云社”
這大抵是一個不太記仇的人。
2000年年底,《有話好說》因內容敏感被要求停播,馬東為此潸然淚下,沒過多久就離開了當時所在的湖南衛視。
前幾年,《奇葩說》的部分節目也因同樣的理由遭到“下架”,而彼時的馬東,已可以平靜地對廣電總局寫下感謝信,“謝謝審核機構讓我知道節目內容的邊界在哪里”。
從前在電視臺工作,他喜歡穿深色套裝,而這些年,他西裝上的顏色和花紋變多了,許多東西也隨之豐富與生動了起來。
時至今日,馬東仍是公司里唯一的“老人”,在他手下工作的幾百號人,平均年齡不過25歲。
“擠兌老板”是公司的企業文化之一,可馬東甘之如飴。
他喜歡以“沒話找話”的方式和員工交流,雖然多數時候,大家都沒有要回應他的意思。“這挺好的”,在馬東看來這就是良好的工作環境,“我鼓勵大家上班吃飯、睡覺、喝酒、玩游戲、打麻將,不然死氣沉沉的怎么搞創作呢?”

相比早些時候,馬東松弛了許多。
從前他抵觸“星二代”,后來再講起這個身份他說“不接受沒有意義,仔細想來也是幸事”;
從前他崇尚理想和真相,如今他講“就像辯論一樣,有時不是非要一個結果,重要的是討論的過程”;
在央視工作時他嚴格到近乎苛刻,一個語言類節目就要反復審查多次。可自立門戶后,他的口頭禪變成了“都可以”。
沒有員工見過馬東發火的樣子,所有消極的結果,都被他視為“試錯的過程”。
他會因為和同事的一句玩笑,便在霧霾天里穿著肉色連體衣“裸奔”,不介意別人用自己的眼袋開玩笑,他喜歡被頂撞、質疑、嘲笑,“要允許不同的聲音存在,這樣才能獲得更多”。

一個中年男人變得越來越不正經了,看起來也愈發世故了。很多人以此斷定他向時代和金錢妥協了,對此馬東付之一笑:
只有“對抗”和“憤怒”才能展現自身價值嗎?
“我不是那么注重內涵,我最大的夢想,就是高高興興地把錢掙了。”
部分參考資料:
1、《人物》馬東專訪《走在中間》《鈍器鋒利》《慢火烹茶》
2、南方周末《專訪馬東:我更在意的是下一個話題的創造性》
3、傳媒內參:《專訪米未CCO牟頔:<樂隊的夏天>真的是由一萬個細節堆出來的》
4、《魯豫有約》馬東專訪
5、《金星秀》馬東專訪
6、《以德服人》馬東對話郭德綱
7、《我愛我家》馬東、馬季弟子專訪
8、《星空演講》馬東專訪
9、《十三邀》馬東專訪
10、馬東演講《2019年內容推薦》
12、《奇葩說》《樂隊的夏天》《一年一度喜劇大賽》《文化訪談錄》等
圖片來源:節目截圖、微博、網絡

原標題:《被估值20億后,馬東去哪兒了?》
本文為澎湃號作者或機構在澎湃新聞上傳并發布,僅代表該作者或機構觀點,不代表澎湃新聞的觀點或立場,澎湃新聞僅提供信息發布平臺。申請澎湃號請用電腦訪問http://renzheng.thepaper.cn。





- 報料熱線: 021-962866
- 報料郵箱: news@thepaper.cn
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許可證:31120170006
增值電信業務經營許可證:滬B2-2017116
? 2014-2025 上海東方報業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