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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子誠新書《文學的閱讀》:寫一點東西來紀念死去的詩人們
4月23日,《文學的閱讀》新書發布會在言幾又書店(中關村店)舉辦,本書作者洪子誠與北京大學教授戴錦華進行了分享。
《文學的閱讀》是洪子誠對于自己閱讀史的記錄,也有作者對自己所處環境、閱讀動機和方法的反思,意在深入探討讀者怎樣和閱讀對象建立關系。其中有對北島、牛漢、商禽、張棗、許世旭、紀弦、梁秉鈞、牛漢、周夢蝶的新詩閱讀經驗,也包括對巴金、契訶夫、加繆等文學作品的讀后感。

洪子誠,1961年畢業于北京大學中文系并留校任教,長期從事中國當代文學與中國新詩研究。戴錦華,北京大學電影與文化研究中心主任,主要研究電影、大眾文化、女性文學。
“讀書的目光”:書本最主要的是啟發我們觀看世界的熱情和方法
洪子誠在序言中講到自己的個人閱讀經驗:“我們這些一輩子與書作伴,在書本中消耗大部生命的人,什么時候也能像紀德那樣,說出‘何時我們才能燒盡所有的書本’這樣的話,難道不是嗎?‘在書本中讀到海灘上的沙土是輕柔的,這對我是不夠的;我愿我赤裸的雙足印在上面……任何未經感覺的認識對我都是無用的。’現在我想,紀德的意思是,讀書自然十分重要,但要走出書本,走向田野和廣闊的生活,或者說,書本最主要的是教會、啟發我們觀看世界的熱情和方法,也就是‘重要性在你的目光中’。”
戴錦華藉此提問洪子誠:“對于你來說,文學的閱讀意味著什么?閱讀是否僅僅關于學術?還是也關于生命?”
洪子誠談到,職業是一個因素,但另一方面,也跟他的生命、生活有很重要的關系。洪子誠以自己為例說:“我是生活在家里的人,我對外界有一種畏懼感。前不久讀到日本作家芥川龍之介的《大島寺信輔的前半生》,里面講到主人公大島寺有一個特點,他對于生活不是實際去了解,而是從書里發現。雖然想了解人生,但是他不凝視街頭的行人,而是從書中了解他們的愛情、正誤與虛榮心。他在現實中可能不知道女性的美,但他從書中學到女性的美,比如巴爾扎克書里‘映透陽光的耳朵’、‘睫毛落在兩頰上長長的影子’。首先從書里發現,然后才從生活中得到證實。我可能比他更封閉,可能在書中發現,也不敢在生活里印證。書本跟文學對我來說,是一個非常豐富的想象空間。不過這樣的生活可能是有問題的,你從書里面看到沙灘的柔軟是不夠的,應該把自己的雙足踏在真實的沙灘上。”
洪子誠:做的夢都是很現實主義
戴錦華評價洪子誠為“有極高文學品位的學者”,洪子誠在談到他的文學標準時說到:“我年輕讀書的時候正是新舊中國交替的時候,當時所有年輕人都有一種對新生活的期待,我當時讀了法國左翼的小說,比如羅曼·羅蘭的,還有俄國的一些作品,比如契訶夫的。我比較喜歡嚴肅文學,武俠、言情、偵探之類的,我不知怎么總是進入不了,這可能跟我小時候培養的閱讀習慣有關,也可能跟我的想象力比較差有關。我經常跟學生講,我做的夢都是很現實主義的,非常有條理,從來沒有做過上天入地的夢。”
談到為什么選擇閱讀書里的新詩時,洪子誠說:“我自己是因為寫不出像樣的詩來,所以我喜歡詩。關于讀這本書里的詩,比較直接的原因就是這些詩人的去世,在他們去世時大家都沒什么反應,我很感傷,這樣好的詩人沒有受到什么關注,于是我就寫一點東西來紀念他們。”在面對被問了很多遍“新詩對您是什么”這個問題,洪子誠說他自己一直保留著對詩的神秘感,并且希望把這種神秘感保留下去。他引用了自己的一首詩來說明:“它是怎么來的:這是一個謎。/并非無法解開,只是我寧愿/為自己保留少許神秘性。(《我們年齡的霧》)”
對于書的版本,洪子誠引用黑塞在1950年代講過的一句話:“我們跟書建立的關系,不僅是跟內容的關系,而且是跟特定的書本的關系。”洪子誠專門帶了一本戴錦華《涉渡之舟》最早的版本,以及何其芳老師早先版本的《預言》,說這些版本的書是他最早讀到的,就同其建立了關系,之后很難再讀其他版本。

戴錦華說到自己為什么如此尊重洪子誠的一個原因是,“洪老師以一己之力在北大開創了當代文學研究,奠定了一種基本文學研究方法……有多少人在那個時代(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是弄潮兒,但是他們今天把自己描述成‘先知先覺’,對抗那個時代的主流。洪子誠始終沒有這樣,他告訴我們,他想跟上,但是他做不到,他不能。我始終在洪子誠的描述中,包括他在學術中處理文本的過程中,學習如何處理歷史。”而“洪子誠始終是他自己。越來越知道自己是誰,誠實地走下去。”
“洪子誠給人印象深刻的,是某些不為時代所囿的品質。他較少地受制于他成長的那個時代的學風與文風,有那一代人中較為稀有的對作品細膩的審美感覺,這種感覺曾經是備受壓抑的。與自己生活的時代的風尚保持距離,毋寧說是一種罕見的稟賦與能力,稟賦系于先天,能力也賴有后天的努力,甚至是自覺的清醒的努力……洪先生常會說到自己的‘怯懦’、‘猶豫’,我卻相信他的性情中有較為堅硬的東西,不易磨損,能抵抗外力的銷蝕。這種‘堅硬’在我們所處的環境中,尤其可貴。”戴錦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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