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哈薩克斯坦一月事件給哈薩克斯坦局勢帶來了不確定性。哈薩克斯坦總統托卡耶夫于1月5日正式請求集安組織維和部隊幫助國家穩定局勢，恢復憲法秩序。集安組織快速反應，根據哈總統托卡耶夫的要求和《集體安全條約》第2條和第4條規定，派出維和部隊。集體安全條約組織的前身是1992年簽署的獨聯體集體安全條約,2002年5月14日更為現名。集安組織于2007年成立維和部隊，已有大致3600人；2009年成立快速反應部隊，服役人數已有1.8萬人；2014年成立集體空軍部隊。集安組織已具備應對危機的能力。那么在本次哈薩克斯坦一月事件中，集安組織如何能夠幫助哈薩克斯坦穩定局勢？

集安組織維和部隊與哈國局勢走向

集安組織維和部隊的派駐對穩定哈國局勢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自1月2日哈薩克斯坦西部出現抗議活動以來，和平抗議活動迅速在哈薩克斯坦多地蔓延并升級為騷亂。截止1月5日數千名抗議者沖擊了數座城市的政府大樓，阿拉木圖的市政府大樓遭到破壞。騷亂人群在其他重要建筑放火，并一度占領了阿拉木圖的機場。當天，哈總統托卡耶夫宣布全國進入緊急狀態，并請求集安組織協助穩定哈薩克斯坦局勢。1月6號，應哈薩克斯坦當局的請求，集安組織快速通過了關于穩定哈薩克斯坦局勢的草案，集安組織各成員國開始向哈薩克斯坦派遣維和部隊。第一批抵哈部隊僅用了8個小時。1月9日集安組織各成員國國防部長召開線上會議。1月10號，集安組織召開了緊急會議，集安組織國家領導人參加了這次峰會，并表達了對于局勢的關切和看法。至1月11日，哈薩克斯坦國內局勢逐步穩定，哈總統托卡耶夫表示，集安組織維和部隊的主要任務已順利完成，2天后將開始分階段撤離哈薩克斯坦，撤離過程不超過10天。1月13日集安組織開始從哈薩克斯坦撤兵。至此集安組織本次維和任務順利結束。

集安組織與維和任務四項職能

以往對于區域性國際組織尤其是集安組織、獨聯體等組織作用的研究多聚焦于這些組織在提供外部合法性、制定區域規則、促進組織價值觀、提供信息和國際援助等方面的功能。有研究認為國際組織能夠以合法的理由阻止外部對其成員國的干涉，而且還能夠提供物質援助，幫助成員國穩定政權。有研究認為集安組織等區域性國際組織是一種“保護性整合”，它旨在增強主權，而非更多要求讓渡主權，它們可以通過培養區域性的“互動文化、規范紐帶和集體政治團結”來幫助成員國維護政治穩定。在本次維和部隊的案例中，集安組織在哈國的職能有四個，其中既包括了上述的提供外部合法性，還有提供軍事（物質）援助、道義支持和阻止外部干涉三方面作用。

集安組織維和部隊在哈執行維和任務期間，其首要職能在于提供軍事援助。集安組織各成員國共分批次向哈薩克斯坦派遣約2500人的軍人并提供了250余件軍事裝備。維護部隊的主要任務是幫助哈國確保機場、要塞、發電廠、通訊基地、核能企業、拜科努爾航天發射場、薩里沙甘訓練場等重要軍事、政府和戰略設施的安全，集安組織的維和部隊不直接參與到穩定哈國政局的相關行動之中。俄軍事專家穆拉霍夫斯基認為“多年來集安組織快速反應部隊在訓練場演練的內容在哈薩克斯坦派上用場。”維和部隊配置了BMD-4履帶式空降戰車、BTR-82A輪式裝甲運兵車和Leer-3電子戰綜合系統等裝備，這使得維和部隊具有一定軍事威懾力和作戰能力，俄羅斯軍事專家伊戈爾·科羅特琴科稱這些裝備“還能夠跟蹤手機、監聽恐怖分子的通信”。此外，維和部隊還保護了當地的重要戰略設施，防止了核鈾相關設施易手和相關企業的損失。在具體行動方面，1月7日，集安組織維和部隊協同哈執法機構人員重新控制了阿拉木圖機場，位于該市的俄總領事館和其他重要設施的安全也得到了保障，保證了哈薩克斯坦軍事物資的供應和交通運輸的暢通。此外，集安組織各支部隊自成立以來多次參加軍演，既有針對反恐的軍演，也有假定外國軍事侵略的演習。在抵御威脅，干預沖突方面，集安組織可謂有備而來。

其次，集安組織本次高調出兵，支持托卡耶夫政府穩定國內局勢，這為哈國提供了來自外部的合法性。本次一月事件讓托卡耶夫面臨的多重合法性危機凸顯，包括因新冠肺炎疫情和經濟不景氣帶來的績效危機、本次油氣價格上漲帶來的危機、民眾對政治治理不滿所帶來的危機、以及政治精英內部的諸多危機等。本次一月事件中，民眾首先因油氣價格上漲不滿而進行游行示威，但1月4日哈政府迅速降低油價至以前價格的措施卻沒有收到預期效果，游行反而愈演愈烈。集安組織的支持和來自各成員國的維護部隊的出現為托卡耶夫迅速反應，處理危機提供了外部支持與外部合法性，以應對來自哈國基層的挑戰。此外，集安組織維和部隊的出現也向哈國的安全機構發出一個信號，集安組織各成員國是站在托卡耶夫這一邊的，哈總統得到了聯盟的支持。根據俄塔斯社報道，1月5日當天沒有警察巡邏隊出現在阿拉木圖中央街道上，當地出租車司機稱在任何地方都看不見警察和軍隊的身影。另一些報道也稱阿拉木圖的安全機構在一月事件早期并沒有采取更加主動的措施。如果上述報道屬實，集安組織維和部隊的出現在很大程度上起到了釋放信號和穩定軍心的作用。1月6日，幾度易手的阿拉木圖的機場便在集安組織部隊的幫助下重新回到了哈政府手中。1月8日哈薩克斯坦家安全委員會前主席馬西莫夫（Massimov）因叛國罪遭到逮捕，而哈政府也早于1月5日集體辭職。匹茲堡大學中亞和南亞問題專家詹妮弗·布里克·穆爾塔扎什維利（Jennifer Brick Murtazashvili）認為上述行動與哈總統、哈安全機構的相關立場有關。

再次是道義支持。托卡耶夫曾在多個場合中表達了對集安組織支持的感謝，而在1月10日召開的集安組織國家領導人視頻峰會上，他表示在這些支持中，最重要的是來自集安組織和成員國的道義支持。集安組織的聲明與維和行動幫助哈薩克斯坦挽回了國際聲望，也幫助哈薩克斯坦應對了來自國外的輿論壓力。集安組織成員國以統一的行動堅決支持哈薩克斯坦的請求，而不是一味地指責哈薩克斯坦。在此次一月事件中，一些媒體指責哈薩克斯坦安全執法機構采取的行動是針對和平抗議活動的，而沒有看到游行示威的暴力性。集安組織維和部隊的出現，既保護了當地的關鍵戰略設施，也協助開展保護平民與值守的相關行動，這是對上述媒體報道的一種有效回應。

最后是釋放阻止外部干涉的信號。哈國稱一月事件中存在著外部干涉的影子，集安組織特別峰會對哈局勢作出的評估后，俄外長拉夫羅夫也認為越來越多的信息表示哈國一月事件是外部勢力精心策劃的。因此集安組織維和部隊在哈薩克斯坦的軍事部署，也向各方發出了信號：俄羅斯等集安組織成員國愿意并且能夠支持處于危機之中的哈薩克斯坦，集安組織也有能力阻止外部干涉。

本次集安組織在哈國的維和行動表明，集安組織在提供軍事援助、外部合法性、道義支持和阻止外部干涉四個方面發揮了重要的作用，正是這些職能的相互作用，共同推動了哈國一月事件的順利解決，維護了哈國的政治穩定。相類似的，區域性國際組織能夠向其成員國提供物質支持（包括經濟利益共享、軍事支持等）、提高成員國在其國內人民和國際舞臺上的聲望與合法性、構建話語和價值觀體系。盡管很多區域性組織難以盡協調集體行動、共同解決問題，但是它們在維護成員國政治穩定和提供合法化方面能夠發揮作用。它們還能推動維護成員國主權，提供道義支持，幫助成員國抵制來自地區外部的干涉和“規范性議程”。集安組織的例子生動地詮釋了上述觀點。集安組織經受住了本次考驗，哈國等集安組織成員國也并非總是需要孤身面對來自國外的各式危機。后蘇聯地區的集體安全開始變得更加真實可感了。

 （作者：王耀正，北京大學區域與國別研究院博士研究生。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與北京大學區域與國別研究院立場無關，文責自負。引用、轉載請標明作者信息及文章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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