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單身女性從來沒有享受過什么美譽？

2022-02-11 18:08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單身女性從來沒有享受過什么美譽。在宗教改革時期就有諺語說，至死未嫁的女性注定要“在地獄牽猴子”（據英國古代迷信傳說，老處女死后在地獄牽猴子）。約翰·多恩和威廉·莎士比亞）也都曾以不同的方式引用過此話。

盡管長久不婚或終身不婚已經成為一種新的常態，盡管美國的結婚率更低、結婚年齡也更晚，盡管單身人士幾乎占總人口的30%（超過核心家庭12），但是對單身人士，尤其是對單身女性的詆毀——認為他們變態、古怪、發育不全，或許還有不成熟——卻依然無法擺脫。

選自《單身女性的時代：我的孤單，我的自我》

[美]麗貝卡·特雷斯特著賀夢菲 / 薛軻譯

單身女性從來沒有享受過什么美譽

2012年，作家黛博拉·舒樂曼發表一篇題為《長不大的女人》的文章，討論她所感知的單身女性對幼稚的奢華的沉醉，如閃亮的指甲油。同時，保守派專欄作家凱文·威廉姆森也痛批HBO的電視劇《衰姐們》。對于這部電視劇，舒樂曼也曾寫道，“（麗娜·丹恩）不如把它叫作《啃手指頭的女娃》。”而威廉姆森則接著說，“叫它《紙尿布》更合適，不過這會嚇到觀眾的。”《衰姐們》里的女主人公因為都沒有生過孩子，沒照顧過嬰兒，所以在威廉姆森看來，她們都還是嬰兒。

在更正式的場合，成年之初的單身時期常被稱為“青春期的延續”或“成年青春期”，二十幾歲的未婚青年有時被稱為“孩童化成人”。心理學家杰弗里·亞奈特建議人們使用“成人初顯期”的說法，承認這是一個新的人生階段，就像是已獲正式承認的“童年”、“成年”和“中年”。“成人初顯期”是人類生命跨度中界限尚未完全確定的一個時期，常常隨著科學、醫學、工業化和民權運動的發展而變化。“成年青春期”給人的印象通常是已經長大成人，但是尚未就業、依然與父母同住的孩子。記者茱蒂絲·舒樂威茨做出了“二十多歲的年齡成了生命周期中的一個間歇期”的斷言，將單身生活視為成年過程的停頓。

女人可從沒抱怨過丈夫不成熟

我們可以將已經成年卻尚未結婚成家的這段時期認為是一個新的人生階段，但是若把這段時期說成是本質上不成熟的一個階段，就有欠妥當了。畢竟，未婚生活不是真實人生的操練或預演或暫停。人生主要靠自己經歷，這一路上沒有什么是成年青春期專屬的——工作、賺錢、花錢、戀愛、分手、婚前性行為，都不是。

雖說經濟不景氣時期也有成年的孩子與父母共同生活，但是這并不是新的家庭結構。歷來各個階層都經常會有成年子女和父母同住的現象，只是我們并不覺得他們沒有長大，因為他們結了婚，有孩子，只是幾代人共同生活在一個家庭里。

同樣，按照傳統結婚的成年人也不乏幼稚的行為：期待始終成為被關注的中心，要求另一半來伺候他們，給他們做飯洗衣，還要逗他們開心。然而，從古至今幾乎沒有女人抱怨有個不成熟的丈夫的痛苦。

從許多方面來看，沒有結婚的人要在情感上和物質上做到依靠自己，比結婚后變得成熟更難。一個人的生活意味著凡事都要自己擔當，不像有了伴侶后可以有人分憂，這意味著所有事情都要自己操心——自己做決定，自己擔責任，自己付賬單，自己清理冰箱，沒有正式的伴侶來幫助你。除此之外，我們還要面對各種頑固不化的觀念，說什么衡量成功女性的標準不是事業有成，不是友誼，也不是令人滿意的兩性關系，而是她有沒有結婚。

同樣，形成這些觀念的原因往往又是因為人們潛意識里認為：如果一個女人沒有結婚，那不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而是因為她沒有被選中——沒有人選擇她，沒有人想要她，沒有人珍視她。

在我和第一位男朋友分手的痛苦過程中，我清楚地記得，有一天一位年長的男性朋友試圖安慰我，跟我說了他向自己妻子求婚的原因，“你不會讓那樣的商品一直放在貨架上。”我傷心地端坐在屬于我的貨架上，無人買、無人愛，滿腦子地想著他這句話的意思。

“在我的圈子里，都是思想非常開通、非常有文化的人。”那位40歲的華盛頓小說家艾略特說，“也是有這樣的觀念：怎么回事？你怎么還在貨架上？沒人買，那你一定是次品。”每次有朋友試圖用“你是人見人愛的！”這句話來安慰她的時候，她都能聽出這樣的意思。

與眾不同的痛苦

盡管單身女性是美國增長最快的一個群體，但在自己的許多同齡朋友結婚后依然單身的女性還是經常有孤立的感覺，不僅是距離上疏離，更是因為她們的與眾不同。。

我曾與我公公的一位朋友一起用餐。公公的這位朋友是一名五十多歲的學者，未婚，生活在美國的中西部地區——在那里，她的大部分同齡人都已結婚。我在大談有多少女性單身未婚的時候，她看得我惶惑不安。我（而且竟是一個有著傳統婚姻的女性）所描述的那個大而熱鬧的單身女性世界對她來說非常陌生，在她的那個世界里，她總感到自己是個異常的人，孤獨，受人排斥——就像在一個全是已婚婦人的世界里只有她一個人單身。

52歲的南希·賈爾斯是生活在新澤西州的一名電視評論員。她說，雖然她心里清楚現在未婚女性越來越多，但是她潛意識里還是有這樣的感覺，認為，“單身女性的生活經歷是互相隔離的，我們就像被放逐在孤島上，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個怪物。”賈爾斯認為這種感覺來源于男性對單身獨居女性的不理解，不管她們不婚的選擇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她記得曾給一位搭檔過的電臺主持人造成的困惑：她說這位白人男性喜劇演員不知道如何來看待她。

“他無法將我歸類。”她說，“我既不是羅斯安妮式的家庭主婦，也不是他經常取笑的那種老是遇人不淑的女人。那時候，我沒有和任何人約會，我也不是同性戀，因此他也不會說是因為我是黑人的原因。但是，他就是不知道該怎樣來對待我，因為我就是這么一個快快樂樂的正常人。為什么我找不到男朋友？為什么我沒有不開心？為什么我不是那種厭惡男人的人？他的腦子里始終掛著一個巨大的問號。”

在2011年進行的一項研究中，密蘇里大學的研究人員對中產階級未婚女性所面對的壓力作了調查，發現這些女性在家庭和社區中都強烈地感受到來自他人異樣的注意（尤其是在婚禮之類的場合，在拋捧花的時候則更加明顯），而在有些場合，因為人們預設的期待是所有成年女性都是妻子和/或母親，她們就會有一種自己是“隱形的”、不重要的感覺。這項研究的標題是“我未婚，我失敗，大家都來看著我吧”。

還有人一直擔心，沒有婚姻的人是否還會缺少存在感，尤其對于長久以來都是因為與他人關系良好而受人重視和贊美的女性來說。《當哈利遇到莎莉》中，哈利對莎莉說過一句臺詞：像她這樣的年輕女性只身前往紐約，有可能“死了兩個星期都不會有人注意到，直到臭味飄進樓道。臺詞很搞笑，但也令人心驚，尤其是讓我們這些偶爾也會感到擔心的人感到更加害怕——不締結傳統的婚姻，我們會不會就像脫錨的船只，不光游離于核心家庭之外，更是與世界脫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