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與自然：一周城市生活

Jady Liu 黑帳篷劇場策劃團隊王越洲陳鑫培薛之韻

2022-01-28 16:42

來源：澎湃新聞

在現代社會，傳統的自然觀不斷被現代生活侵蝕。生態攝影師星野道夫曾在《森林、冰河與鯨》一書中寫下自己在太平洋孤島夏洛特皇后群島的見聞：在遠離現代村莊的地方守護祖先圣地的海達族后裔希望讓當地古老的圖騰柱自然地朽爛，而不是被放進強國的博物館。他們對星野說：“我們一直覺得，就算有朝一日圖騰柱徹底腐朽，森林擴張到海岸，讓一切消失在大自然中，也完全沒有問題。到時候，那里就成了永遠的圣地了。為什么他們總也理解不了呢？”

本周，我們聚焦人與自然的關系。回顧部分，廣東時代美術館“黑帳篷劇場”策劃團隊將帶來她們對于1月23日展映的紀錄片《登山物語》的思考。該片展現了1991年中日聯合登山隊的災難性事件“梅里山難”背后，當地村民與雪山的密切關系，以及登山、旅游等開發活動對本地環境和生活的影響。主題推薦部分是該片導演、影視人類學家郭凈的幾部關于雪山的作品，以及其他有關自然的書籍。

（本期主持：Jady Liu）

近期回顧

理解多元文化，合作應對全球生態危機

在后新冠時期，思考人類如何存在于整個地球生態中、我們如何與“他者”對話和相處、如何重新理解災難和幸存等問題變得更加緊迫。1月23日，廣東時代美術館“黑帳篷劇場”舉辦的展映活動中，以云南人類學家郭凈拍攝的《登山物語》為線索，參與者與郭凈一起探討影片背后更廣泛的文化與生態議題。

卡瓦格博雪山位于滇藏交界，是生活在東喜馬拉雅一橫斷山區的藏族人信仰的神山。1997年，郭凈以1991年中日聯合登山隊的災難性事件“梅里山難”為切入點，開展人類學研究和影像記錄。

人類學家郭凈在卡瓦格博。此里卓瑪圖

2003年，郭凈在卡瓦格博轉山。此里卓瑪圖

1991年1月3日，中日聯合登山隊的17名隊員，在計劃登頂的前一晚遭遇特大雪崩，全部遇難。由于登山隊使用的地圖錯誤標注，卡瓦格博被標記為梅里雪山，這場山難也被稱作“梅里山難”。

在其研究著作《雪山之書》中，郭凈指出，對神山名稱的誤讀也是對神山所處的地方文化、生態知識以及精神世界的忽視。登山隊攀登的“梅里”雪山在藏文中被尊稱為“卡瓦格博”，是三江流域藏族信仰的最大神山，千百年來給予村民們賴以為生的自然資源、精神庇護，其頂峰被視為山神的住所，神圣不可侵擾。登山活動引發了當地藏族村民的抗議，雪崩引發的山難也被認為是神山對僭越者的懲罰。在村民、僧人，中外研究者和環保組織的集體倡導下，有關部門于2001年立法禁止攀登卡瓦格博。

在與人類學研究同期展開的影像調查中，郭凈紀錄了神山附近村莊里的人們與雪山以及更廣大的荒野萬物的日常相處，也包括經濟開發和旅游活動對當地傳統和生態環境的影響。他將跨越二十載的紀錄素材編輯成一系列日志式的影片，題為“卡瓦格博傳奇”，其中也包含了作者和當地村民此里卓瑪共同制作的約二十多部紀錄短片。

此次放映的是卡瓦格博傳奇中的一部，《登山物語》。該片紀錄了尋找遇難者遺體的過程，日本登山隊員、藏族村民關于山難的不同記憶，志愿搜尋遺體的前日本登山隊員小林尚禮和罹難者家屬與村民的交往，幸存者視角，以及人與山之間的無聲的對話。

《登山物語》展映現場。廣東時代美術館圖

《登山物語》靜幀，前日本登山隊員小林尚禮在冰川上搜索遇難者遺體

《登山物語》靜幀，德欽當地村民談論1991年的山難

在映后的討論上，郭凈認為，人和自然是無法分開的，而對于這一點，生活在雪山附近的居民可能比我們大多數城市居民要具有更加深刻和堅定的理解。一些觀眾圍繞如何理解神山信仰，甚至對不同文化的傳統和交流提出了一些問題，郭凈從自己研究和拍攝的經驗出發做出回應。

影片激發現場觀眾思考：在愈發頻繁的生態危機中，涉及到科學及信仰等不同的文化背景和知識體系如何展開對話并建立尊重與理解？

一位觀眾分享了她在藏區的一些經驗，比如那里的一些本地居民與植物學家、生態學家合作，嘗試與現代科學對話，并且結合以本地知識和傳統智慧，可以更好地理解本地環境問題與全球生態系統的動態關系，找到更持續地應對生態危機的辦法。

展映現場，與郭凈連線交流。廣東時代美術館圖

此次活動是廣東時代美術館“黑帳篷劇場”系列項目的第三場。這一計劃聚焦不同母語、多元文化與生態關系的影像文本和影像創作者。此前的兩場研討活動包括《歡墟》（楊瀟）關注廣西壯語歌謠在不同地理空間的遷徙，《曠野歌聲》（陳東楠）講述云南苗族基督教合唱團團員如何在面對人生歷練時與傳統、信仰與內心欲望相處。借由放映和相關的研討活動，我們希望與更多參與者共同理解、體驗、排演，想象我們所身處的這個多維度的世界構建，將美術館內的黑盒子空間變成都市生境中的黑帳篷劇場。

（文/“黑帳篷劇場”策劃團隊）

本周主題推薦

影｜《登山物語》

該片是“卡瓦格博傳奇”系列的一章，由六個短片組成：冰川、山岳會、廚師、村民、小林與孩子、山色。“卡瓦格博傳奇”是一個日記體的影像系列，其中包含了作者和當地村民此里卓瑪共同制作的約二十多部紀錄短片。郭凈等學者、電影導演以及村民拍攝者正在致力于嘗試建設一個“卡瓦格博地方影像志”，將和本地有關的學者研究影像和村民影像一起納入地方知識的構建和傳承。

書｜《雪山之書》

《雪山之書》以口述歷史和調查筆記結合的方式，探討當地人如何與山、與身邊的自然打交道，描述了卡瓦格博的生態環境現狀和神山文化的變遷。以紀實的方法，呈現了卡瓦格博地區的環境歷史、傳統民間環境保護法則與現實利益之間的沖突、民間傳統文化在自然保護中的有益作用等內容。

書｜《朝圣者》

該書是在“轉山”和調查期間拍攝的一組照片，揭示了藏文化鮮為人知的一面。這些影像與70多年前美國探險家洛克的照片相映照，顯示了在一個物欲橫流的時代，朝圣者所體現的精神面貌。

書｜《梅里雪山》

梅里雪山事故發生后，中日雙方進行了多次搜索。搜索隊伍中一位名叫小林尚禮的日本登山隊員，在之后的二十多年里，為了讓山難隊友們回到親人身邊，一再深入梅里雪山搜尋，并成功找到了十六具遺體。該書是小林尚禮多年艱辛搜尋的記錄。在多年的搜尋中，他從傲慢的外來登山者，逐漸轉變成為神山的守護者，一位自然主題的攝影師和作家。

書｜《在雪山和雪山之間》

作者喬陽的童年和少年時期在四川度過，二十多歲的時候，她去了云南，在梅里雪山的飛來寺和白馬雪山的霧濃頂村生活了近二十年。這二十年里，她和雪山間的藏民們生活在一起，聽他們講故事或者說笑話，觀察他們，也被他們觀察，直到成為他們中間的一個。她和那里的自然生活在一起，感受它們，也被它們感受，直到成為它們中間的一個。

書｜《森林、冰河與鯨》

《森林、冰河與鯨》是生態攝影師、旅行作家星野道夫生前最后一部作品。書中，他從阿拉斯加東南部開始，一路向北，跨過白令海峽，再向西，完成從阿拉斯加到西伯利亞，從美洲到亞洲的文化尋根之旅。途中，作者記錄下與部族長老的會面，以及找尋神話起源的經過，以及森林、冰河與鯨，三個關鍵詞串聯起一個永恒的主題——時間。

書｜《活山》

娜恩·謝潑德是大山的終身游客：她吃野果、飲河水，她在湖里游泳、在山腰入眠；清晨醒來，知更鳥的爪子搭在她赤裸的胳膊上；有些時候，是野鹿吃草時的呼吸把她喚醒。她冷靜精準，分享了一生所見的高地、幽谷、群山、水、雪霜、空氣與光、植物、鳥獸蟲和人類；卻又私人、自我，描述了自己在山中如何安眠、如何觀看、如何傾聽、如何觸摸和感受，乃至于如何存在。

書｜《冬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