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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工程大軍安哥拉十年:掘金戰后重建,直面槍口與石油凜冬
上海辦理出國疫苗注射的醫生聽到“安哥拉”三個字,迅速將出境疫苗卡上的大部分選項:黃熱病、瘧疾、傷寒……統統勾選一遍,讓楊春去注射。
從那些疫苗逐一打在身上,到2017年,已有十年過去。楊春想起帶著治療瘧疾的青蒿素,遠赴非洲承包國際工程的那些年,“我們都不知道后來屠呦呦會因此獲諾貝爾獎”。
2006年,楊春26歲,被華東建筑設計研究院派往非洲任工程師。彼時安哥拉以石油向中國換20億美金貸款,為中國企業打開了安哥拉的大門,國有企業帶著數千人的工程隊遠渡重洋,也有華人赤手空拳,從南非等地向安哥拉偷渡。
安哥拉位于非洲西南部,在2002年,才終于結束了27年的內戰,南方草原上仍散落著戰爭留下的大量裝甲坦克。但楊春見到它們的時候,裝甲已經不見,被本地人拆下來做成籬笆,履帶的橡膠也是可用的,于是坦克的輪子也都不見了。而坦克殘余的部分,就躺在荒野上,從氣勢磅礴一日一日衰朽下去。
在戰后修建公路的交通要道上,還埋有戰時留下的地雷,當地人與外國工程隊,會容易失去腿。
到2017年這十年間,楊春參與建設起安哥拉非洲杯的足球場,并成功把前中國國家足球隊隊主教練米盧蒂諾維奇,帶進了媒體的空中觀賽包間。他還與中國的數十萬承包大軍,建起了安哥拉戰后的住房、醫院、學校、公路、電力、水壩……
但在2014年,安哥拉的經濟命脈石油價格大跌,社會混亂隨經濟危機襲來,有中國人在抵達安哥拉的第七天就死于槍擊。也曾有警察扮成劫匪,手迅速探進來不及鎖上的車窗,用槍指著楊春同事的腦袋。

2017年春節后,席來世結束了在非洲安哥拉多年的工作生活,從中國中鐵四局安哥拉分公司管理層任上調動回國。
在他離開的時候,石油凜冬仍未結束,安哥拉貨幣寬扎跳水,跌到了1美金:170寬扎,但是銀行換不到外匯,黑市的匯率在1美金:420寬扎。
所有以本地貨幣寬扎結算的工程都必須停止,因為寬扎貶值,工程款卻不會提高,兌成美元將縮水60%,根本無利可圖。
2017年2月,中國國家開發銀行到訪安哥拉,為25個新啟動項目提供25億美元貸款。2015年,中國政府再次為安哥拉提供60億美元的石油換貸款項目,并給了安哥拉政府一紙中國工程公司的短名單。60億美元的項目必須交由中國企業完成,以幫助在安哥拉的中國企業度過這個寒冬。
席來世覺得,等這個寒冬走到盡頭,或許要等到石油價格漲到80美元一桶的時候,但他告訴澎湃新聞(www.kxwhcb.com),非洲是大型中國國企競爭最激烈的地方之一,已經有40多家中國國企進軍人口只有2422萬的安哥拉,國內產能過剩,工程市場競爭激烈,哪怕安哥拉經濟因油價低落而蕭條不已,也沒有人愿意放棄這片市場。
“我們說,公司三大業務板塊:國內基建、投資、海外,未來海外業務板塊,要三分天下有其一。”
私營企業則無法承擔這樣的壓力,楊春早已離開國企,與當初闖非洲的團隊創立了億凱迪國際,承包安哥拉與世界各地的工程項目。公司已經撤回在安哥拉的多數員工,保留最少的人員與資產維持基本運營,以圖東山再起。
楊春告訴澎湃新聞(www.kxwhcb.com):“我們都是這樣想的,誰能熬過這個冬天,誰就能吃到肉。”
打開市場
楊春初到安哥拉做工程設計的時候,有一次站在建筑的樓頂上,與安哥拉人聊起自己來自上海。
安哥拉人答他,“北京、上海我知道啊,你們那里有這么高的樓嗎?”
楊春看了一眼腳下的爛尾樓,共有八層,有點無語。那是一棟前蘇聯援建的醫院,沒能完工,卻已經作為醫院對外開放,同時請中國工程隊完成建設。
“最開始的時候,安哥拉人覺得,中國一定是落后的,不然為什么會來承包安哥拉的項目。”

中國企業進軍安哥拉,始于一張短名單,和一個20億美元石油換貸款的項目。
中國原本不是安哥拉尋求的盟友,但戰后安哥拉與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貸款談判,正陷入僵局之中:他們要求安哥拉政府保證執政清廉和信息公開。
中國卻在商言商,把握住了這個機會。
2004年3月2日,安哥拉財政部和中國進出口銀行簽署了第一個貸款協議,以安哥拉的石油,換取中國政府的20億美元的貸款。在交換的同時,中國政府給了安哥拉政府一紙短名單,上面列有主要的央企和地方國有企業,合作項目的承建方只能從中挑選。
楊春回憶那之后涌入安哥拉的國企:“好像中國送給了安哥拉一籃蘋果,中國企業都希望跳進那個籃子里,成為里面最好看的一個蘋果。”
商務部研究院海外投資咨詢中心副主任杜奇睿告訴澎湃新聞(www.kxwhcb.com),安哥拉區位獨特,處于非洲南、中、西樞紐位置,未來打通洛比托走廊,可直抵東非印度洋。2010年,中安建立戰略伙伴關系,安哥拉目前是中國第三大石油進口來源國、主要的對外承包工程市場和重要勞務合作伙伴。

楊春清楚記得他抵達安哥拉的時間,在2006年10月23日下午,他降落在安哥拉首都羅安達。那時楊春聽不懂一點葡萄牙語,手腳齊用比劃,憑借肢體語言闖過了以勒索小費而聞名的兩道關卡,他希望自己的行李箱沒有丟失,中國人往往在箱子里帶足一年的衣服用品,而那時10個人里面有3個人的箱子會遭到遺失,在這個沒有農業也沒有工業的國家,很難買回一箱日用品。
安哥拉是富有的,在石油賣到100多美元一桶的時候,但又是貧窮的,因為除了石油和鉆石,沒有任何工業與農業,糧食一切全靠進口。在石油跌到30美元一桶,國家財富大量縮水時,就觸發了經濟危機。
楊春回想起來:“到現在我還想不明白,本地人是靠什么活下去的。”
在楊春的印象里,當地人穿著八十年代式樣的舊短袖舊西裝,多數時間在四處游蕩,最多是女性為白人做保姆、洗衣服,男性扛著槍做保安、做司機。還有一些人立足于鉆石產業,站在溪流里,拿著篩子,試圖從泥沙中篩出毛鉆來。
從20億美金石油換貸款的項目開始,中國工程隊席卷了安哥拉戰后建設的代表項目:醫院與學校,非洲杯足球場,3萬套社會保障住房,其中以中信集團的KK新城項目,和中鐵四局的Sequele新城項目為代表。

蜂擁而來
2007年,醫生穆玲隨著一支4千多人的中國工程隊前往安哥拉,組建起當地最大的一家華人醫院,擔任院長。她首先被物價震驚,看到超市里一顆包菜的價格約合100元人民幣,打一個電話回中國,話費約在近20元每分鐘。
穆玲告訴澎湃新聞(www.kxwhcb.com),2008年的時候,中國工程單位看到市場非常好,“幾乎可以隨便要價,你找一個工程,你問業主付多少錢,業主問你要多少錢,他說我不知道,你看多少錢。”
隨著石油價格向上攀升,安哥拉從石油出口中獲取大量財富,涌入安哥拉的中國大軍也日漸壯大。2006年楊春抵達時,只有約3000中國人在安哥拉,到石油上漲到最高峰的2012年,安哥拉內政部資料顯示,在人口約2000萬的安哥拉,安哥拉的華人總數已達26萬之多。
不僅大量的國有企業涌入安哥拉,私企與個人也前來淘金。穆玲記得一個來自義烏的小伙子,那時在醫院里打地鋪,或者趁著醫生探親的時候,借用醫生的床鋪。他從葡萄牙語班同學那里聽說安哥拉的機會,就帶著一張簽證和一張機票到了安哥拉,后來50多歲的老岳父也從中國來,二人慢慢把家具生意做了起來。
作為在安哥拉的主要國企之一,中鐵四局在2007年進入安哥拉,當時安哥拉在尋找中國企業做工程項目,只要是有一定實力的企業,幾乎不難獲得合約。到高峰期的時候,中鐵四局一個單位,有8000人在安哥拉。

溫永軍初到安哥拉時,是負責公司營地安全的一名工人,當時公司雇傭了100多名當地軍人保護營地。2011年底,他們在開車巡邏時看到了歹徒,“雇傭軍就開始開槍,一開槍歹徒就開始對射。”
溫永軍告訴澎湃新聞(www.kxwhcb.com)“我們剛來的時候,相對封閉,有半年沒有出營地,當時感覺收入比在國內要好,就是離家遠,想家。”
席來世前往安哥拉,是為了中鐵四局承建的安哥拉社會住房項?,在?都羅安達的衛星城建設1萬套社會住房。除非設定苛刻的排他性招投標條件,否則中國?程隊以報價低、效率?的優勢,經常能夠擊敗其他國家的競爭對?。
比如中鐵四局承建的羅安達總醫院的項目,施工面積達到2萬2千多平方米,造價5000萬美元,在2年內全部竣工。而同期由安哥拉本國工程隊承建的醫院,投資1500萬美元,至今還沒有完成主體建筑。

但在安哥拉漸漸發展出的高端項目,比如豪華酒店,卻都交給了歐美的建筑工程承包商來建設。
安哥拉人認可中國人的效率和低價,卻更信任歐美人的標準和質量。作為葡萄牙的前殖民地,安哥拉人極為崇尚西方的文化。席來世在安哥拉出席正式場合,比如商戶會談、節日,都必須西裝革履,穿長袖襯衫。為此,在非洲炎熱的天氣里,很多地方空調都開到16度。
在安哥拉做工程項目的技術難度并不大,大多是7、8層的小樓,困難在于極度依賴從中國進口,比如水泥、鋼鐵,需要提前2-3個月規劃進口的物資,否則一種關鍵零件缺失,工程就要停工3個月。
但也因此,安哥拉成為輸出中國過剩產能,一個極具潛力的國家。
中國工程隊的到來也為安哥拉人提供了就業,席來世看著當地雇傭的非洲員工,收到工資后,就會消失三四天。他們把一部分錢留給家庭,剩下的則拿去喝啤酒、狂歡,直到花光身上最后一分錢,然后回到工程隊里,繼續工作。
最開始中國人到來的時候,安哥拉人有著一些的優越感,而后又漸漸發酵出了一些敵視的情緒。
后來有安哥拉人說:“中國人來了,東西都買光了,路越來越差,你們開好車,吃好的,我們本地人卻還是這樣,沒有改觀。”
巔峰時刻
楊春遭遇過一些施工困難,比如承建非洲杯足球場,球場的草皮卻無論如何不肯長起來。
但在非洲杯足球場項目的爭奪中,只有在種草這一項上,中國人輸給了英國人。業主建議他們:你們可以找英國人來種草坪。
2007年12月,安哥拉發布了2010年非洲杯球場工程招標的中標結果,那是安哥拉戰后最盛大的國際活動,第一次向國際展示戰后建設成果的機會。
那也是中國工程隊伍地位的巔峰時刻之一。
中國人最終攬下了非洲杯所有四座場館的建筑承包合同,原因之一是,除了可以每天24小時、一周工作7天的中國人,沒有工程隊能在兩年的時間里,把足球場館建立起來。
楊春那時住在工地上,第一次知道,原來碗裝康師傅紅燒牛肉面的保質期是6個月,因為從中國來的集裝箱,要在海上漂100天才能抵達非洲,加上進出海關的時間,讓他常常吃下過期的方便面,但那仍是舍不得提供給普通工人的物資。

也有不幸喪生的中國人,一位廚師在使用瓶裝液化氣的時候,引爆了整個廚房而不幸身亡。但安哥拉曾是葡萄牙殖民的國家,篤信天主教,沒有任何火化設施。“他們搭起了像天祭一樣的臺子,那群人中竟然還有人知道,要用繩子綁住遺體,避免遺體在火化時因抽搐而坐起來。然后把骨灰帶回國。”
華人工人的生活相對辛苦,兩年回一次家。那時常有福建、山東、東北、河南等全國各地的工人,找穆玲看病。穆玲記得,有50多歲的工人前來做體檢,“他說,我在安哥拉6年了,從來沒回過家,為了給女兒存出上大學的學費,如果體檢的結果比較好,就在安哥拉再干幾年。”
穆玲看著工人不符合實際年齡、過于蒼老的臉,異常疲憊的神情,“我就對他說,你不要再干了,你回去吧,休息吧”。工人最終檢查出了膽囊問題,帶著體檢單匆匆離開后,穆玲再也沒有見過他。
楊春當時的老板也因為嚴重的腰椎問題,住進了穆玲工作的醫院,最終包一架飛機,抬回了中國。

結束長駐非洲的生活前,楊春在自己承建的足球館中看了非洲杯。
楊春在場館里看到了前中國國家足球隊教練米盧蒂諾維奇,那個中國人往往會加上定語“世界杯上帶領中國隊沖出亞洲”的米盧。
楊春上前打招呼,米盧看到中國人有一種親切的欣喜,他問楊春,“你們有沒有更好的看臺位置?”
“當然有,Skybox!(足球場豪華觀眾席!)我們那時作為工程承包商,拿到了許多工作證。”


楊春把米盧領進媒體用的空中觀景包廂,他站在玻璃窗邊望向賽場,另一個中國的工程承包商站到了更好的位置,拿著對講機站在主教練旁邊,客串賽場運營人員,指揮得一身是勁。
在非洲杯期間,負責場館運營也是中國人,因為在體育場建好投入使用的短短時間里,沒有本地人能學會操作燈光和音響,“這種時候,又不能丟臉丟到國際上去”。
米盧又接著耿直地問楊春,“我肚子餓了,你們有沒有吃的?”
石油凜冬
自從2014年油價下跌后,席來世發現安哥拉的治安每況愈下。
中鐵四局給員工發了一筆專門用于“防盜搶”的經費,2015年9月,溫永軍和兩個朋友開著皮卡出門,在路上被汽車逼停,“他(劫匪)馬上下來,短短幾分鐘內開始搜你的身,他把槍拿出來,你就不敢說話了。”
像溫永軍一樣,越來越多在安哥拉的華人,在出行的時候,容易被汽車逼停,人捆起來,打一頓,然后搶光身上的東西。
“從前只是搶劫,現在卻發展到人身威脅的地步。”綁架的案件越來越多,中國人也愿意用幾千萬寬扎,約合幾十萬人民幣,換回一條性命。
席來世一度懷疑,是不是中國人的軟弱與縱容,習慣用小費去擺平可以用錢解決的問題,助長了這些針對中國人的威脅。
中鐵四局在安哥拉的營地,已經設下了三道防衛,第?道是圍墻加警察值班崗哨,第?道是武裝軍隊,第三道是中國安保人員。“防盜?、防盜?、電?、紅外、警報,?上了?切能夠應?的安保設備。”
后來席來世和他在非洲一同工作的朋友們得出一些結論:哪怕你再是一個憤青,只要在安哥拉工作過一段時間,沒有人是不愛國的。
因為自由出行與安穩入睡,都成為了奢侈品。
杜奇睿也提示在安哥拉進行商業活動的風險:“社會治安問題突出,搶劫、綁架案件頻發,行政部門效率不高,物資供應不足,物價畸高,主權貨幣幣值不穩定,傳染病預防能力嚴重不足。”
油價下跌帶來的另一個問題是物價飛漲,到2017年,席來世看著物價上漲了4倍到6倍,一盒200寬扎(6元)的餅干,已經賣到了1200寬扎(36元)。
可是中國的國企,在當地投資了固定資產,購買了土地、機械設備,一家公司的投入往往已經達到數億元,在投入資本已經相當可觀的情況下,沒有可能放棄這片市場。
而中國政府提供的以美金結算的項目,為中國的國企爭取了生存的空間,也維持了戰略布局。席來世發現,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因為國內的工程市場競爭已經太過激烈,只要安哥拉工程的風險控制得當,利潤仍然相當可觀。
但楊春他們作為私企在當地承建項目,許多以當地貨幣結算,就不得不關門走人了。
“好像真空包裝一樣,大量民企被擠出了安哥拉”。但眾多公司都不愿意放棄非洲這片資源豐富,國土廣闊,人口相比東南亞更為眾多,因而前景可觀的土地。
一位在安哥拉工程單位工作的華人告訴澎湃新聞(www.kxwhcb.com),安哥拉將在8月迎來總統大選,正在大量投入建設形象工程,比如水利設施和電力工程。經過中國警察遠赴非洲追捕福清幫,在大使館的活動努力、和聯防隊的組建護衛下,華人的安全有所改善。仍有大量華人為了利益不能離開,或者選擇留下。
改變
2017年,席來世決定回國。
“六年之間,你可以看到國內有翻天覆地的變化,新地鐵修通,高樓拔地而起,而這里還是一樣,仍然是貧民窟、臟亂差,辦事效率低下,拿了錢以后及時行樂”。
席來世看到豪宅與游艇,也看著路上衣不蔽體的孩子,他最初抵達首都羅安達時大片大片的鐵皮房子貧民窟,在他離開時,仍舊是貧民窟。
“這會讓人有些絕望。”
時間久了,有人會覺得壓抑、抑郁、失眠,一些公司愿意付出高薪,達到國內同等崗位的兩到三倍,仍然很難招到人。
席來世看到中鐵四局建設的2萬2千平米羅安達省總醫院,投入使用已有兩年多,但是使用面積達不到1/3,因為安哥拉當地并沒有足夠的醫生。
除了1萬套住房,中鐵四局還做了1.35億美元的電力入戶項目,為5萬戶城市居民提供照明。中國人建起了住宅樓、公路、鐵路、供水管網、自來水廠、污水處理廠、發電站、網絡,逐漸用電力點亮城市。
楊春也不知道中國人的到來有沒有真正改變什么,或許有一些,比如“我第一次在街上,看見了一隊穿著校服的小朋友”。
但他又感覺不到根本的改變:“我們建起了醫院,但是缺醫生,我們建起了學校,但是缺老師”。
就連楊春參與建設的,那些非洲杯的體育場,在中國人離開后,也再沒有舉辦過一場盛大的賽事。因為當地人始終沒有學會操作會場里的燈光、音響、還有其他設施。

離家至今已有7年,溫永軍也升職轉做物業管理。他等待著調動回國家人團聚的那一天,但也對安哥拉市場滿懷信心,在公司買下兩大片土地上,可以建工廠、建工業園,“有信心!”。
在安哥拉遭遇經濟寒冬的時候,楊春也在尋找其他大洲的項目,比如東南亞,比如拉丁美洲。他曾飛往一個前西班牙殖民地的拉美國家,乘坐的航班里大多是西班牙人。
在飛機落地的時候,他看到機上的西班牙小女孩舉起雙手,喊出一個詞“Conquer(征服)”。
楊春愕然,那一幕至今仍不時在腦海中盤旋,他想起自己和中國同胞在安哥拉,那些靠著一個硬盤的電視劇、集裝箱運來的白酒而度過的枯燥日夜。在那些漫長的日夜里,他們沉默地完成了一項又一項的工程,滿心期待的,是回家的日子。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席來世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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