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關于中國高級教練機有兩條頗為引人注目的新聞：一是3架俄羅斯生產的雅克-130高級教練機交付緬甸空軍，此前該機在競標中擊敗中國L-15“獵鷹”而贏得了緬方的訂單；二是由中航工業貴飛公司研發生產的殲教-9G“海山鷹”近日再次向海軍航空兵某部交付3架。

教練機是一國航空兵戰力形成的關鍵性基礎裝備。對于當前中國空軍和海軍航空兵高級教練機裝備體系以及外貿出口前景，筆者認為有很多值得反思之處，本期專欄將與廣大讀者就此進行較為深入的分析和探討。

國內教練機裝備體系

國外各軍事強國一般都采用三級教練機裝備體系，比如美國空軍的初級教練機為T-6“德克薩斯人”Ⅱ，高級教練機為T-38“禽爪”——今后將被目前正在進行的T-X項目獲勝機型所取代，在作戰部隊的訓練則由雙座戰斗機，如F-15D、F-16D完成。由于F-22A“猛禽”和F-35A“閃電”Ⅱ沒有雙座型，美國空軍也希望新一代T-X高級教練機能夠擔負起為這兩種第五代戰斗機進行配套飛行訓練的重任。也就是說，美軍希望飛行員經過T-X高級教練機的飛行訓練后，可以直接駕駛單座的F-22A“猛禽”和F-35A“閃電”Ⅱ執行作戰任務，即目前頗為流行的“先導戰斗教練機”（LIFT）概念。

俄羅斯空天軍的情況也比較類似，此前的初級教練機和高級教練機分別為雅克-52和L-39，今后將逐步被新一代雅克-152和雅克-130所取代。在同型雙座戰斗機方面，俄羅斯空天軍已經開始批量裝備蘇-30SM和蘇-30M2，既可以為蘇-35和T-50這兩款新一代先進戰斗機進行配套飛行培訓，同時也將用于執行多用途作戰任務。

中國空軍的教練機裝備體系較為復雜，大致上可以分為四級：初級教練機為初教-6，今后將會被正在研制中的初教-7所取代；基礎教練機為基教-8，主要完成各種基礎科目和部分高級科目的飛行訓練以及武器攻擊訓練。接下來就是各型高級教練機，由于中國空軍裝備的戰機型號繁多，為之配套的高級教練機也有多種，包括為強-5攻擊機配套的強-5J、為殲-7和殲-8系列戰斗機配套的殲教-7和殲教-9，以及最先進的教練-10“獵鷹”（L-15“獵鷹”的國內自用編號，編者注）。之后，還要在第三代同型雙座戰斗機上進行作戰飛行訓練，如殲-10S、蘇-27UBK以及殲-11BS等。

如果按照國外通行的模式，中國空軍教練機裝備體系的最佳組合應當是初教-7初級教練機＋教練-10高級教練機。教練-10高級教練機分為兩個型號，一是滿足高級訓練需求的AJT型，另一種是用于戰斗入門訓練的LIFT型，可以同時取代傳統高級教練機以及同型雙座戰斗教練機的角色。而且，教練-10的LIFT型可以模擬第四代戰斗機的飛行特性，飛行員經過訓練后直接就能夠駕駛殲-20戰斗機作戰。這樣，中國空軍的教練機裝備體系就可以成為最為精簡的二級體制，有利于簡化后勤保障和降低單機采購成本。

不過，中國空軍戰機“三代同堂”甚至“四代同堂”的現狀在短期內很難改變，有相當一部分第二代戰機的交付時間很晚。例如，中航工業貴飛公司在2016年9月才向中國空軍交付了最后一批殲教-7A高級教練機。因此，中國空軍教練機裝備體系的簡化和更新換代應該是一個較為漫長的過程。

在這一過程中，應當率先完成強教-5的退役，同時逐步以初教-7替換初教-6、以殲教-9和教練-10替換殲教-7。之后，再隨著中國空軍第二代戰機退役，向全面裝備第三代和第四代戰機過渡的過程，最終完成中國空軍新一代教練機裝備體系的建立和完善。

外貿出口的同門之爭

如果說中國空軍教練機裝備體系的主要問題在于型號簡化，較為容易理順，那么對于中航工業外貿型高教機來說，問題就顯得更為復雜了。首先，殲教-9的出口型號FTC-2000與教練-10的出口型號L-15之間的同門之爭就是個難解的結。最初在中國航空企業一分為二時，FTC-2000和L-15就是兩大集團內外競爭的焦點之一。當時，分屬中航一集團和二集團的貴飛公司和洪都公司采用不同的設計思路，分別自主研發了FTC-2000和L-15。由于FTC-2000是在殲教-7基礎上改進而來，研制進度較快、技術難度較小，在一定程度上占得了先機。而L-15雖然進度較晚，但是技術起點高，尤其是能夠適應第三代和第四代戰斗機的飛行訓練，從長遠來說要具備更大的性能優勢。

在中航兩集團于2008年重新整合為統一的中航工業集團后，其領導層對于貴飛公司和洪都公司的主打產品定位進行了一定的調整，將前者定位于大型無人機研發生產基地，將主要的教練機生產研發任務交給了后者。不過，殲教-9由于得到了中國空軍和海軍航空兵的批量訂單，顯然也不可能將其放棄。于是，中航工業對外宣傳時仍然將FTC-2000和L-15都作為主打高教機型進行推廣。

如今，隨著JF-17B雙座戰斗/教練機的出現，中航工業外貿型高教機從兩雄并立變成了三國爭霸。從總體性能來看，JF-17B無疑是三者之中的最強者。該機繼承了JF-17“梟龍”單座戰斗機的所有機載武器和航電設備，換裝了更大推力的改進型RD-93渦扇發動機。因此，JF-17B既可以為單座戰機的飛行訓練提供配套保障，也可以在戰時作為雙座戰斗攻擊機使用。尤為難得是，JF-17B的最大外掛重量有所增加，再加上雙人制機組成員，使得該機更適合執行精確對地攻擊任務。

面對JF-17B的挑戰，洪都公司顯然也不甘示弱，在2016年珠海航展上展出了兩款編號分別為L-15A和L-15B的輕型戰斗攻擊機，標志著洪都公司對JF-17和JF-17B的反擊戰正式打響。L-15A是基于L-15的LIFT型研制的雙座輕型戰斗攻擊機，強化了作戰能力，并且兼具教練機功能，主要針對JF-17B。而L-15B是在L-15A基礎上發展而來的單座輕型戰斗攻擊機，其氣動外形，包括座艙蓋都與L-15A基本一致，但去掉了座艙后部人員的相關設備，同時為了加裝小型有源相控陣雷達而加長了機鼻，動力裝置也換裝小推力加力渦扇發動機，滿足了超音速飛行的要求。與JF-17相比，L-15B的機動性能和超音速飛行性能與之相當，航電設備方面也不會相差很多。而且，L-15B的最大外掛重量也達到了3.5噸，只是比JF-17和JF-17B略小。如果是在L-15和JF-17出口價格相差無幾的情況下，彼此都將是對方最有力的競爭者。

至于FTC-2000及FTC-2000G，雖然這兩型高教機都采用相對落后的渦噴-13發動機，但是如果作為雙座輕型戰斗攻擊機使用，依然可以成為很多第三世界國家的最佳選擇。而且，與L-15獲得了贊比亞空軍的首個訂單一樣，FTC-2000也在國際軍貿市場上有所斬獲。

事實上，在市場上同時推出性能、價格等方面差異很小的多種產品，往往是商家的大忌。世界上也沒有哪一家航空企業像中航工業這樣可以同時對外宣傳、銷售JF-17、JF-17B、L-15A、L-15B、FTC-2000、FTC-2000G等如此多型號的單座/雙座輕型戰斗攻擊機。無論是俄羅斯還是歐美航空巨頭，基本上對外主打的都是一個型號的輕型戰斗/教練機，而且都取得了比中航工業更為出色的外貿成績。比如，本文開頭提到的雅克-130，不僅擁有俄羅斯空天軍的大筆訂單，還陸續贏得了白俄羅斯、阿爾及利亞、孟加拉國和緬甸總共至少40架的外貿訂單。以外，意大利M346目前已經獲得以色列、波蘭和新加坡三國的外貿訂單，數量也達到了50架，就連韓國T-50也拿到了印尼、伊拉克、菲律賓和泰國四國的56架訂單。

因此，中航工業很有必要對JF-17、L-15和FTC-2000這三個產品系列進行重新定位和整合，有針對性和側重點地進行推廣宣傳，避免同門相爭的尷尬局面。比如，雙座輕型戰斗攻擊機以JF-17B為主打，L-15回歸到最初的先進高教機的定位上，FTC-2000則完全可以退出市場。而且，隨著美國空軍T-X項目的推進，更是時不我待。無論是T-X項目競標的成功者還是失敗者，都很有可能成為中國輕型戰斗機和高教機在中東、北非市場上最有力的競爭對手。再加上原本就虎視眈眈的雅克-130、M346和T-50，中航工業必須要提前做好應對嚴峻考驗的準備。

（“講武談兵”是由知名軍刊資深編輯黃國志為澎湃防務開設的個人專欄，以客觀嚴謹的態度，輔以活潑精煉的語言，力圖“破除防務迷霧”，為讀者更好地認識我國與國外在裝備技術上的差距提供參考和借鑒。每周一或二傾情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