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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老西南,一條難以磨滅的愛樂之路

2017-02-14 10:53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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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立旻

傳統意義上,美國有個“老西南”(Old Southwest)的不成文說法,指的是密蘇里、密西西比、阿肯色、路易斯安那、德克薩斯、田納西和肯塔基這七個州。一條密西西比河穿過其間,滋養著兩岸的風土人情。法國、西班牙和英國的接踵而至,白人、黑人和原住民的恩怨離合,都讓這里多了許多傳奇的色彩。而音樂、歷史、美食與自然,更讓人越了解就愈發心向往之。

納什維爾

在國外旅行者心中,田納西州的納什維爾未必熱門。不過在許多美國人心里,這個鄉村音樂的誕生地是名副其實的音樂圣城。美國廣播公司的電視劇《音樂之鄉》(Nashville),更是曾經把這里的街頭巷尾搬上了熒屏。這諸多的期待也讓我們的第一段行程有了一點朝圣的感覺。

納什維爾一家非常具有代表性的鄉村音樂俱樂部Honky Tonk,人們三五成群,白日里也跟隨震耳的音樂搖擺舞動

剛到納什維爾,我們就迫不及待地沖向市中心的鄉村音樂名人堂博物館。對于想要更多了解南方音樂的人來說,這里或許是最好的入門教材。美國的南部歷來有很好的音樂基礎,來自歐洲各處的移民,以及被迫背井離鄉而來的黑人,都將自己的音樂投入了這個大熔爐,從而孕育出鄉村音樂的傳統。

展廳中既有各個時代的背景介紹和錄像資料,也有當時歌手們的唱片和物品。鄉村音樂大致開始于上世紀二十年代,剛從戰爭中冷靜下來的世界,卻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場無助的大蕭條中。看著這里的展品,不得不感慨當時這些南方人生活之不易,繁重的勞作和窘迫的收入壓得人喘不過氣,不期而至的自然災害更是威脅著他們本已簡陋的家園。但是讓我們感到意外的是,回看早年的黑白錄像,那些表演者的臉上卻大多帶著靦腆的笑容,似乎自己的歌聲還不足以表達生活的美好。看著他們的生平介紹,也許不難理解。這許多鄉村音樂的元老們,大都是在從事業余愛好。例如他們中的“鄉村音樂之父”吉米·羅杰斯,在嶄露音樂才華之初,正牌身份是一個鐵路工人。這種質樸也被帶到了他們和音樂的關系中。對于他們來說,音樂并不是賴以謀生的一技之長,而是更加純粹的內心傾述和宣泄。正因如此,樸實的歌聲才顯得那么溫暖和動人。

“鄉村音樂之父”吉米·羅杰斯(左)

和我們一起擠在櫥窗前的參觀者中,既有毛頭小伙,也有耄耋老者。在我們身邊就有一群年過六旬的老人。他們似乎是在尋覓著記憶中的那些點滴。看到他們一會兒對著某張唱片指指點點,一會兒又輕哼幾句熟悉的歌詞,有時走到某個偶像的照片前,還饒有興致地小聲聊著從前的八卦故事,似乎這里的一個個人物,就如同是他們相處多年的老友。當然,對于百年的鄉村音樂史來說,他們還只是“中生代”,我們周圍時不時還能看到幾個由小輩推著輪椅而來的老人。他們斜側著的臉上已看不出一絲表情,只有那微微睜著的雙眼還在一張張泛黃的海報招貼上停留。對于我們而言,鄉村音樂或許只是美國諸多文化符號中的一個,而對于他們來說,無論是鄉村,還是后來的爵士、搖滾或嘻哈,這些都是他們曾經共同經歷過,也共同懷念著的時代。從風華正茂,到垂垂老矣。這一首首老歌中有著無數難以忘懷的見證,也有著無數無法回去的青春。

走出博物館,這才真正進入了名人堂。這個圓形房間里的氣氛一下子肅穆了起來。穹頂之下,正中掛著托馬斯·本頓的巨幅油畫。耳邊只有潺潺流淌的水聲。一塊塊小小的銅牌,代表著一個個傳奇的名字,他們被以這樣一種英杰的方式紀念著。雖然作為個體而言,他們中的許多絕非完人,從傳統意義上說,他們對于社會進步和文明提升的作用,也遠沒有許多其他的偉大人物那么明顯。但是他們的音樂卻可以穿越時空和文化的隔閡,去溫暖和激勵一顆顆素不相識的心靈。音樂所能帶給這個世界的意義,或許遠比我們能夠想象和愿意承認的更巨大。當然,作為博物館的最后一部分,狡猾的老美總是能夠在你開始感動得稀里嘩啦時,適時地把你引到紀念品商店,讓你發現自己對于偶像無法言表的熱愛全都可以在這里得到滿足。

不過比起購買紀念品,此時我們更想去探尋另一段故事。在離博物館不遠處,有一幢優雅的老樓,它叫雷曼劇院,還有個拗口的名字叫“大奧普里”。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個名字或許代表著鄉村音樂真正的起點。

鄉村音樂名人堂內的唱片墻

1925年。一個叫喬治·海的家伙從芝加哥來到了納什維爾,作為新銳電臺主持,他正籌劃著要做一檔定位于南方音樂的節目。在排節目表時,喬治老兄被安排在了全國廣播公司主打古典樂和大歌劇的“音樂欣賞”之后。于是,每每在莫扎特和海頓優雅精致的樂章結束時,南方的“老鄉”們就扯著嗓子亮相了。在某一期“音樂欣賞”后,喬治說了以下這段別開生面的開場白:

“朋友們,剛才大家聽了一小時‘大歌劇’(Grand Opera),接著,我給大家來點‘大~奧普里(Grand Ole Opry)’!”。

或許他自己也沒想到,這個即興搞怪的名字就這樣被寫入了音樂史。

“大奧普里”誕生了,并且從1925年一直運營至今,創造了美國廣播史上最長的紀錄。這檔當之無愧的祖師級節目也成為了鄉村音樂最重要的代表。許多后輩音樂人在回憶起他們的童年時,都會滿懷溫情地說起每周末晚上守著老舊的收音機等待“大奧普里”的那些日子。

到了1943年,“大奧普里”已經成為了風靡全美的電臺節目。而日益增加的現場演出需求也讓當時擠在保險公司辦公樓里的錄音棚捉襟見肘。幾番輾轉之后,節目組終于選定了雷曼劇院作為大奧普里新的落腳點,這一呆就呆到了1974年,大奧普里才再一次搬家到了市郊,與其他購物中心和休閑場所為鄰,成為了現在納什維爾周末的一個好去處。為了紀念留下了許多美好回憶的雷曼劇院,如今每逢冬季的三個月,大奧普里還會搬回這里,用最純正的方式來重溫這段大半個世紀的經典。

不過曾經青澀的歌手和歌迷人到中年,步入而立的“大奧普里”也因它的世故保守而錯失過良機。1954年10月2日,一個叫埃爾維斯·普雷斯利的小伙登上了雷曼劇院的舞臺。這位小伙,也就是后來家喻戶曉的“貓王”。

那天,19歲的小貓在舞臺上大秀了一番他后來賴以成名的搖滾樂。可是這場本應大紅大紫的演出,在當時鄉村音樂的死忠看來卻只會適得其反。演出結束后,現場經驗老道的觀眾對他報以了禮節性的掌聲。隨后奧普里的經理吉姆·鄧尼找來了埃爾維斯的制作人,告訴他小貓的表演不適合他們的風格。兩周后,隨著貓王轉投另一家電臺“路易斯安那大篷車”,這兩個音樂史上的傳奇名字,就僅僅留下了這樣一次不怎么愉悅的交集。

“大奧普里”的經理曾對貓王說:你小子還是回去開卡車吧!

與埃爾維斯的失之交臂讓“大奧普里”錯過了轉型的良機。后來整個五十年代搖滾樂的大紅大紫成就了埃爾維斯,也成就了另一座城市孟菲斯的音樂地位,這是后話。或許無論是人還是音樂,在歲月的摩挲之后總會多幾分對自己的堅持,這種堅持可能會讓你無視世界的改變,而執念于自己的那份初心。拒絕改變,有時意味著無情的淘汰,但也往往是因為那份堅持,才有了被懷念的意義。

無論歲月如何改變,耳邊,是聽了一個世紀的老情歌。

既然到了音樂之城,就不能錯過一場真正的演出。我們沒有選擇大奧普里,而是去了一家離市區稍遠的小酒吧。酒吧的門面很小,擠在各種美容店和雜貨店間并不顯眼,不過要說起它的名字“藍鳥”(Blue Bird),在鐵桿樂迷們中絕對是如雷貫耳。《音樂之鄉》把它叫做納什維爾的麥加,足可見其地位。和其他音樂酒吧相比,“藍鳥”更像是一個音樂人們自己聚會的場所,許多大牌歌手都樂意時不時過來放松一把,讓這里成為了一個和音樂最近距離接觸的地方。而且更不可思議的是這里的演出全是免費的,需要的僅僅是象征性地點一杯平價飲料。當然這些的代價就是每晚的演出預定都供不應求。不過作為平衡,周末的演出無需預訂,只要當場排隊。

于是我們提前三個多小時就早早加入了門口的長隊中。一聊天,才發現和我們一起的“隊友”們來自美國各地,其中不乏開了一整天車來納什維爾歡度周末的,當然除了我們之外,大部分都是資深歌迷,和他們插科打諢,聊點奇聞異事,時間倒是過得很快。

漫長等待之后,我們終于被邀請入場,演出也要開始了。在主持人的一通調侃之后,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最先出場了。他先是隨意地撥動了幾下吉他,倏爾,旋律開始暢快地流動了起來。看著老者嚴肅的表情,我忽然又想起了那些黑白錄像上的青澀笑容。時代變了,曾經的牛仔們也老了,他們的歌聲中,也帶上了難以化解的傷感與滄桑。隨后,又有幾位年輕的歌手出場,在那一身不變的牛仔裝束之下,卻已經是一個不同的音樂理想。藝術的魅力正在于此,你可以復古懷舊,也可以大膽變革,但即使你想方設法去恪守同樣的傳統,卻也不可避免會帶有新時代的氣息。因為那彈奏著吉他的雙手上,早已沒有了當年重體力活留下的老繭。老情歌,每一次重新唱起,都會是一次新的詮釋。

藍鳥酒吧外貌毫不起眼,卻是納什維爾的地標,不少知名歌手都從此起步,包括“霉霉”泰勒·斯威夫特

整場演出進行了兩個多小時,我們也隨著音樂時而熱血沸騰,時而如癡如醉。散場的時候,夜空中已經掛滿了星斗。

除了鄉村音樂,納什維爾還有一份對“懷舊”的執著。出發前,一個來自納什維爾的朋友堅持要讓我去看一看他們的“帕特農”神廟 。他很驕傲地說,那是根據雅典的原版一比一復制出來的。老美這片土地上值得紀念的歷史名勝實在是太少了。一幢幾百年前的老房子,就可以是國家遺產,一個南北戰爭時的戰場,就可以是考古發掘。那些在歐洲多如牛毛的動不動幾千年的神廟城堡,總讓美國人激動不已卻又無可奈何。不過這也激發了他們在這里“造夢”,你可以把這看作是 “山寨”,不過,也可以理解為老美對自己缺失的歷史的憧憬和致敬。

這座神廟的來頭頗有意思,除了音樂,納什維爾另有個綽號叫“南方的雅典”。不過大家歷來也沒有怎么把它當回事兒,直到1987年,在舉辦田納西百年博覽會之際,當時的市長突發奇想,建議復刻一座帕特農神廟來彰顯城市的“雅典范兒”。而這個提議居然被大家給接受了。最初的帕特農是用簡易材料搭起來的,本來也沒有想要作為永久的建筑保留下來,可是無奈群眾太過喜愛,于是若干年后在這同一個地點又用混凝土重新建造了一座更結實耐久的帕特農,也就是現在我們所看到的這個。

只是如今前往雅典的游客,在驚嘆帕特農的古典美時,卻往往忽略了那純潔的大理石本色并不是神廟本來的相貌。希臘人的審美其實遠比我們現在看到的更“好色”。最初的大理石建筑和雕塑外,還覆蓋著鮮艷的彩繪。于是當納什維爾人以他們實證主義的態度修建神廟時,也就不遺余力地為浮雕涂上了紅褐色的背景。只是看慣了白色大理石建筑的觀眾,或許還需要一些審美上的時間,才能重新接受這來的太突然的真相吧。

顛覆三觀的納什維爾“帕特農神廟”,金色雅典娜神像

不過更大的意外還在建筑內部,我們買完票穿過一個地道進去,盤旋過樓梯,就可以走到神廟的中央。柱式圍出的方形空間內,樹立著巨大的,同樣是翻版而來的雅典娜神像。只是相較于“寶相莊嚴”,這個雅典娜實在有點讓人忍俊不禁。巨大的金色睫毛襯托著一對仿佛會說話的藍色大眼睛。金光閃閃的胸口嵌著的蛇妖,正吐著肉滾滾的紅色大舌頭做著鬼臉。估計絕大多數對古典藝術抱著無比向往的游客看到這一幕,都會有種三觀崩潰的感覺。或許是受到的質疑太多了,在神廟內部的介紹問答中,專門還寫了這樣一個問題:“為什么我們的雅典娜看起來有點萌?”,答:“這是我們在請教了藝術史學家之后,嚴格按照當時真正的雅典娜造像重現出來的結果。”

看到這里我們不禁啞然失笑,這何嘗不是又一次固執的堅持?

新奧爾良

新奧爾良代表著另一個故事,相比納什維爾,這個版本顯得更加多元,也更加狂野。

離開鄉村音樂之鄉,平原逐漸被起伏的丘陵代替,我們也從出發時的冬裝,一路脫到了短袖。直到天空變得越來越明亮,目光的盡頭忽然出現了一道光芒,接著,就是一抹醉人的藍色,大海出現了。新奧爾良就坐落在這密西西比河與墨西哥灣相遇的地方。

在這里,兩股水流的巨大沖撞形成了一個迷人的河口三角洲。不過這也讓當地的氣候變得更為極端與詭異。就在10年前的那個夏天,如今眼前這波瀾不驚的大海,曾一度變得暴戾恣睢。“卡特里娜”颶風幾乎摧毀了這整座城市。直到現在,許多市政設施依然在修復中,望著四處凹凸不平的路面,我們似乎仍然能感受到那次巨大災難留在這里的陰影。

新奧爾良法國區街頭的管弦樂隊在賣藝,引人駐足

相比較大自然的威力,文化在此的沖撞也被刻在了這座城市的歷史中。新奧爾良最著名的旅游地莫過于市中心四四方方的“法國區”。說是法國區,但是走在這里的大街小巷,卻更像是穿梭在讓人眼花繚亂的世博會上。建筑外懸掛的不但有美國的星條旗和代表法國王室的鳶尾花,還可見西班牙國旗和路易斯安那州的州旗。各色的街道、店鋪,各種語言的店名,還有各種鮮亮的色彩,都在這里緊挨著、交織著。我們在這七拐八彎的小道里轉悠著,冷不丁一抬頭居然看到了一個高高的教堂尖頂。前面的道路一下子變開闊了,出現了一個氣派的小廣場。廣場正中是美國第七任總統安德魯·杰克遜的雕塑。教堂的一邊,是如今的路易斯安那州立博物館,它還有一個名字,叫“Cabildo”。

或許是老天有意安排,一陣不期而至的大雨從天而降,將我們“送”進了這個博物館中。

1682年,一個叫羅伯特·卡瓦萊爾的法國探險家用太陽王路易十四的名字命名了這片密西西比河口的土地。此時法國在新大陸的領地北接哈德遜灣,南至加勒比海,東臨賓夕法尼亞和弗吉尼亞,西靠落基山脈。不過這么大的地盤并沒能維持多久,1754至1763年間歐洲爆發的七年戰爭及其后簽訂的《巴黎條約》重新劃定了列強們在海外的格局。法國被迫把除新奧爾良以外的整個密西西比河以東地區劃給了不列顛。同時,為了補償西班牙向英國割讓的佛羅里達,法西之間又簽定密約,將新奧爾良在內的部分路易斯安那轉給了西班牙。不過當消息傳到了許多新奧爾良人耳中時,他們并不愿接受西班牙的控制,幾場嚴重的叛亂夾雜著西班牙的鎮壓,最終以兩場大火告終。原先的大半個城市在這場動亂中付之一炬,新的建筑——混雜著法國和西班牙的式樣,開始在廢墟中升起,其中就包括大教堂和當時的市議會——也就是西班牙語中的“Cabildo”,還有這整個“法國區”。

新奧爾良法國人街Snug Harbor,一家小酒館里的爵士樂隊演出

不過到了1800年,當年簽訂密約的兩位又調換了個兒,這次,被拿破侖搞得焦頭爛額的西班牙被迫“歸還”了新奧爾良。3年后,在著名的“路易斯安那購地”中,法國將整個路易斯安那地區賣給了新成立的美利堅合眾國,也讓當時的美國國土一下子擴大了一倍。

風波之后的新奧爾良僅僅獲得了短暫的喘息。1812年,第二次獨立戰爭爆發。借助海軍的優勢和剛剛打贏拿破侖戰爭的余威,英軍一度大占上風,甚至在1814年8月攻克了美國首府華盛頓。不過在南方的戰場上,美軍卻頂住了巨大的壓力。正是在新奧爾良,嶄露頭角的安德魯·杰克遜,也就是如今站在廣場中央那位,以他強韌的意志和卓越的指揮擊退了英軍的優勢兵力,保住了這個新生的國家。

加入美利堅大家庭后,新奧爾良憑借重要的地理位置迎來了大發展。到1840年,她已經成為了全美第三大城市。不過榮耀之下,也有深深的陰影,這次位于漩渦中心的,是被迫來到這片新大陸的黑人奴隸。因為當時跨大洲的黑奴貿易已被禁止,國內的需求迫使黑奴向更南方聚集,新奧爾良這座海港也成為了美洲最大的黑奴市場。1861年,支持廢奴的林肯正式當選美國總統,南部各州隨即宣布從合眾國脫離成立邦聯。1862年,平寂了五十年的新奧爾良又被槍聲所籠罩。這次,聯邦軍隊迅速突破防御占領了這座南方第一大城市,這也成為了美國內戰中一個重要的轉折點。

戰爭結束了,但惡意與仇恨并沒有完全消除。對于脫離了奴隸枷鎖的黑人們來說,爭取真正平等生活的斗爭才剛剛開始。1896年,為了挑戰南方諸州實行種族隔離的“吉姆·克勞法”,一位具有八分之一黑人血統的公民委員會成員故意登上一節白人專用的列車,從而引發了“普萊西訴弗格森案”。最終,正是在這棟房子的大廳內,法官作出了維護種族隔離的判決,讓這項制度又在南方延續了大半個世紀才被最終廢除。

文化、種族、信仰,都如這兩股強有力的水流一樣在近距離地激蕩著,其結果有些美好,有些則讓人心酸。

對于音樂來說,這場文化的沖撞卻帶來了一個意外的驚喜,那就是爵士樂。

在歷史街區的北面緊挨著一個公園,公園的一角有一片小小的空地。早在法國和西班牙統治時期,黑奴們通常被允許周日不用工作,他們就會聚在這個叫“剛果廣場”的地方,用他們自己的方式載歌載舞。這種在新大陸再生的黑人音樂,成為了爵士樂最初的靈感來源。

新奧爾良爵士,離不開一個傳奇人物的名字。如今的這個公園正是以他來命名,他就是路易斯·阿姆斯特朗。

路易斯屬于苦澀的“奴二代”,他從小混跡在新奧爾良紅燈區的妓院和酒吧之間,靠送煤換取一點微薄的收入,不過也正是在這里,讓他接觸到了最初的音樂教育。同時,他的音樂天賦和學習能力也開始顯露。憑借著出色的小號表演,他成為了當地各種銅管樂隊的常客。

曾經登上《生活》雜志封面的爵士樂老炮兒路易斯·阿姆斯特朗

與此同時,在新奧爾良這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場所中,早期的爵士樂漸漸發展成形了,這種音樂最初被稱為“迪克西蘭”(“Dixieland”,即直譯為“南方土地”)。有趣的是,最先在其中嗅出商機的倒是遠在北方的紐約人。1917年,在他們的地盤,第一張爵士唱片問世了,而演奏的樂隊居然是五位清一色的白人小伙。

1924年,阿姆斯特朗也來到了紐約,他在這里受到了正處于爵士熱中的紐約樂迷的狂熱追捧。在此站穩腳跟后,他又轉戰芝加哥,可以說,他的成功不僅僅來自他無可挑剔的技巧和樂感,更在于他敢于不斷突破成規的創新精神。在其后的三十年代,爵士樂進入大樂團時期,一個樂團的編制增加到幾十人之多,阿姆斯特朗也積極投身新潮流,他輾轉各地,還出訪歐洲,將爵士樂帶到了世界的更多角落。也正是在這個美國經濟大蕭條的年代,路易斯的小號溫暖了無數無助的內心。

到了四十年代,傳統小樂團爵士樂又再次回歸,此時已經定居紐約的阿姆斯特朗再次順應變革,組建起自己的全明星樂隊,繼續吹響這個爵士樂的傳奇。在后來黑人的民權運動中,他還不顧自己的高齡和種族主義者的威脅,四方奔走為黑人號呼。

從一個卑微的奴隸之后,到一個廣受尊崇的音樂教父,阿姆斯特朗用他的身體力行宣告了一個處在種族和文化沖撞中的個體,如何贏得生命的尊嚴。或許無論這個在迅速改變著的世界給予了我們什么,只要有一顆始終守望著陽光的心,人就終會在那狂風暴雨之后,發現它美好的那一面。

除了音樂之外,新奧爾良還誕生了同樣著名的美食。要說起來,老美對于吃普遍是相當保守和馬虎的。如果沿著高速公路開車,無論在哪個休息站看到的都是那幾個清一色的快餐品牌。但是密西西比河沿岸的南方地區絕對是個例外。或許因為文化融合得實在太多了,他們對于吃的態度也變得深刻起來。新奧爾良有兩道足以嚇跑其他州美國人的拿手好菜,一個是鱷魚肉,另一個是小龍蝦。

對于雖然來自吃貨大國但遠算不上吃貨的我們來說,鱷魚肉還是有點突破我們的下限。但是一想到如今在國內異常火爆的“麻小”(麻辣小龍蝦),我們說什么也要用舌頭向他們遠在天邊的同胞們致敬一下。

路易斯安那州人是吃小龍蝦的祖宗,不同于“十三香”等,他們也會調配十幾種佐料混合而成的“卡津粉”

路易斯安那的小龍蝦烹飪是和一個特殊的族裔聯系在一起的,他們被稱為“卡津”(Cajuns)。這些人最早屬于法國殖民者和北美原住民混血的后代,居住在當時的阿卡迪亞,也就是如今的加拿大東部。后來,因為不被法國統治者接納,他們被一路驅趕到了密西西比河的入海口。在這里,他們的文化迅速壯大,成為了這個大熔爐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路易斯安那人看來,自己才是吃麻辣小龍蝦的祖宗。據上世紀90年代的一項統計,路易斯安那供應著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食用小龍蝦,而其中的百分之七十都在本地的餐桌上被干掉。不過這種原本只在美國南方才有的生物,被叫做“克氏原螯蝦”的北美小龍蝦,后來還是悄悄流竄到了歐洲,又從歐洲一路肆虐到了日本,最終成功登陸中國大陸。只有到了這里,它們才遇到了強勁的阻擊。如今在中國的大江南北,人們正在用與路易斯安那人同樣的決心和勇氣,誓將這種物種全部消滅在我們的胃里。

沿著地圖指示,我們找到一家供應小龍蝦的店,長長的柜臺上放著各式炒菜,倒是和國內的食堂差不多。這里的生意算不上火爆,估計即使在當地直接用手剝小龍蝦這種吃法仍然比較邊緣,但這對于見識過大風大浪的我們自然不算什么。點完小龍蝦,店員掀起一個大鍋蓋來,里面滿滿的都是那些紅紅的身子,我們忽然間就有了回到國內大排檔的感覺。

要說到口感,新奧爾良版小龍蝦的辣味似乎更加直接,也更加強烈。和國內的同類相比,少了一些迂回中庸的余地,更沒有“十三香”那樣的千回百轉蕩氣回腸。不過這里的店員中倒是出現了幾個亞裔的身影,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帶來新的文化融合,搞出幾個黃燜或龍蝦年糕來,讓這些繞著地球轉了一圈的小龍蝦們,再演繹出一些新的滋味。

在這河與海相接的地方,沖撞和融合從來就沒有結束。

 孟菲斯

 從新奧爾良出發之后我們就開始折返向北,最后一站是位于三州交界處孟菲斯。橫跨在密西西比河上的它同樣與音樂有著不解之緣。這里被譽為藍調音樂之鄉和搖滾音樂的誕生地。

孟菲斯有不少值得拜訪的音樂勝地,許多重要的歌手和唱片公司都曾在此留下過他們的足跡。不過要說起故事的源頭,還要從市中心的一條大道開始。它的名字叫貝爾大街。

孟菲斯的貝爾大街,布魯斯音樂的起源地

貝爾大街雖然不寬,但是地理位置十分特別。它連著密西西比河,貫穿過整個市中心。所以很早就成了一條重要的商業街。當美國內戰結束后,一些黑人樂手開始駐扎在這里的酒館中,進行他們最初的表演。不過不久后,一場大規模的黃熱病席卷孟菲斯,造成城市人口銳減。這時,有個叫羅伯特·丘奇的商人挺身而出了。羅伯特的父親是密西西比河上的一位白人蒸汽船船長,他母親是一位黑奴裁縫。這對奇妙組合的后代用自己的錢買下了這里沿街的土地,并建造了劇院、禮堂、公園等一系列設施。城市開始了自己的重振之路,羅伯特的付出也收獲了可觀的回報,他成為了美國第一位非裔的百萬富翁。到了1909年,一位著名的黑人音樂家W·C·漢迪移居至此,在這條貝爾大街上寫下了《孟菲斯藍調》,他也最終成為了人們心中的“藍調音樂之父”。

不過真正讓這座城市的音樂被全美所關注,則是在上世紀五十年代的搖滾樂時期,因為從這里走出了一位偉大的歌手。他的塑像如今正立在貝爾大街的入口處,他就是“貓王”埃爾維斯·普萊斯利。

埃爾維斯出生在密西西比州圖珀洛一間簡陋的單層平房中,在13歲時他們舉家移居到了孟菲斯。童年的小埃爾維斯并沒有接受過什么正規的音樂訓練,收音機、點唱機和貝爾大街上的那些酒吧,或許是他真正的啟蒙老師。1953年,埃爾維斯第一次走進了太陽唱片的錄音棚,他在這里掏錢錄了一張唱片準備作為禮物送給母親。不過他或許也巴望這家業界大腕的敏銳目光能夠發現自己的才華。

深夜走進貝爾大街任何一家小酒吧,演出都精彩到讓人忘了拍手

確實有人注意到了這個少年,這個人就是當時太陽唱片的老板山姆·菲利普斯。此時的美國音樂正處于一個重要的轉型期,黑人音樂的地位開始顯著上升,但是因為長期的種族問題,黑人音樂家卻并沒有同時被完全接受。山姆這個精明的生意人瞄準的正是這個空擋,他想要物色一位可以唱黑人音域的白人歌手,小埃爾維斯看起來正是一個合適的人選。1954年的7月5日,他被邀請到錄音棚來試唱一首新歌。這一次的開頭并不順利,大伙從白天搗鼓到晚上卻還是沒有錄出理想的效果。正當樂隊和工作人員們準備理包走人時,埃爾維斯在一旁彈著吉他開始淺唱起阿瑟·克魯德普的藍調歌曲《一切都好》。一瞬間,錄音棚的氣氛被改變了,其他樂手們像是著了魔似的紛紛拿起了自己的樂器。山姆從控制室沖出來大喊:“你們在搞什么名堂!”不過他很快意識到這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并要求開始錄音。幾天后,這首新的《一切都好》在孟菲斯的電臺被播出,一時間轟動了全城,大家都在爭相詢問這位新歌手的名字。小貓驚世絕倫的聲線讓人們瘋狂了,唱片公司甚至被迫翻出他的學籍證明以證實他真的是個白人。

而埃爾維斯帶來的不僅僅是他的音樂,更是一個屬于搖滾的時代。

搖滾樂可以說是美國50年代一個最鮮明的符號。二戰后,隨著一波“嬰兒潮”成長起來的青少年們在這種開創式的酣暢淋漓中舞動著自己叛逆的青春。搖滾樂給了他們真正的自我歸屬感。自然,這種潮流也引起了上一輩人強烈的不滿。貓王就在這個大背景下成為了一代人追捧和另一代人打壓的對象。他演唱時標志性的“抖腳”動作更是成了家長們眼中的壞榜樣。于是當年的電視臺在轉播時不得不選擇將鏡頭停留在他的上半身,以免教壞美國的下一代。

孟菲斯的太陽錄音室,如今仍然保存貓王18歲時在錄音室里初開歌喉時的錄音。參觀的人群在向導打開那個播放按鈕時,一下子安靜下來。18歲的埃爾維斯的嗓音,溫厚、遙遠,明亮又世故。

如今,那些曾年少叛逆的歌迷們也老了,而輪到又一代的孩子們用朋克、嘻哈和網絡語這樣的新東西折磨他們的神經。對他們來說,那僅僅留在老錄像中的抖腿和電臀,反而成為了一絲發黃的甜蜜回憶。

貓王的故居位于離城十哩的郊區。那座精致的別墅莊園有個很好聽的名字:雅園。拜訪雅園是在一個略有寒意的清晨。為了省下一筆不小的門票費,我們選擇了在每日一早免費開放的時間內前往。不過此時無法入內參觀故居,只能逛一逛他的花園,那里是他和他的家人安息的地方。

說是花園,其實很小。中間是個水池,周圍都是古典風格的白色廊柱和雕塑。早上參觀的游客絡繹不絕,不過大家都刻意壓低了聲音,似乎不愿打擾地下那個長眠著的亡魂。貓王的墓碑就在水池的一邊。1960年,退伍歸來的他開始走下坡。雖然此時他依然還是那個無可爭議的“王”,但是巨大的壓力和暴飲暴食已經奪取了他往日的風采和健康,他的身體開始日益頻繁地出現問題。1977年6月,他在印第安納波利斯完成了自己的最后一場演出。8月16日,他被發現倒在自家的浴缸中,死因為心臟病突發。田納西州的調查顯示,他也可能是死于藥物濫用。

或許我們更愿意相信《阿甘正傳》中的那個版本。電影里,“身傳”了貓王絕世舞步的甘一臉憨態地說到:“他唱歌唱得太多,結果得心臟病死了。做王一定是件很辛苦的事情。”

和搖滾樂幾乎同時代,還有一種音樂被歌迷們所推崇,那就是靈魂音樂。孟菲斯的斯塔克斯唱片正是在靈魂音樂最輝煌的年代里被大家所記住。1962年,斯塔克斯迎來了自己歷史上最大牌的音樂家,21歲的靈魂歌手奧蒂斯·雷丁。奧蒂斯屬于當時不可多得的全才,既能演奏,又能作曲,他也是當時斯塔克斯唯一一位所有新發單曲全部打榜的歌手。在他加盟后,雙方合作度過了一段蜜月時光。斯塔克斯成為了南方樂壇的翹楚,而奧蒂斯也在此成長為了靈魂音樂史上的教父級人物。

貝爾大街上的B.B.King酒吧,由布魯斯音樂家B.B.King最初創立,目前在全美有多家分店,但孟菲斯這家最具圣地氣質

可是這段幸福的時光卻在1967年戛然而止了。雷丁與其他六名樂隊成員乘坐的飛機在威斯康辛州麥迪遜附近的夢若娜湖上失事。雷丁的尸體在第二天被找到。一段傳奇在高潮處劃下了休止符。又一次,死神帶走了沒有錄完的唱片。

同樣是市中心,和燈紅酒綠的貝爾大街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只要一離開那里,夜晚的就會投下一片讓人不安的寂靜。第一次開車經過這里的時候,我們被這個黑洞洞的街區嚇壞了,等到白天重新回來,才在陽光下找到了一點溫暖。不過孟菲斯的市中心依然顯得相當蕭索。這其中或許多少和一家不平凡的汽車旅館有關。 1968年4月4日,正是在這里,一顆致命的子彈帶著尖嘯割破空氣,射中了站在旅館306號房間陽臺上的黑人民權領袖小馬丁·路德·金。

我們在一個中午到達這里,如今旅館已經被改造成了一座紀念館,不過整個的格局都盡可能地保持了當時的模樣,館方甚至還專門搞來兩輛和當年照片中一模一樣的老爺車停在房間的窗臺下。站在這里,時間仿佛被凝固在了槍擊發生的那個剎那。只有306房間的陽臺上,掛著一個小小的花圈,似乎在無聲地紀念著那個在此倒下的身影。

美國的非裔民權運動來自建國初留下的那個幽靈,而這個幽靈也始終籠罩著南方諸州。內戰后,一個叫“隔離但平等”的怪物出現在了南方。它不僅在挑戰著人們內心的道義,也在刺激著美國的立法原則。

密西西比河邊,夕陽中騎車的少年

當族裔間的共存無法被社會所公認,當看似平等的法律被用來壓制權利的伸張。許多民權運動者逐漸意識到,要打贏這場曠日持久的戰役,暴力反抗終究無法帶來真正的和解,而只有靠喚起所有人的良知,這也正是金們始終堅持非暴力運動的宗旨。可是在任何運動中,溫和路線往往要承受更大的壓力。非暴力的民權運動不但要面對白人種族主義的冷漠和打壓,還要承受來自黑人激進分子的抵觸和破化,部分黑人的暴力行為更是讓對手獲得了反擊的口實,也讓人心再次轉向冷漠的一方。

但是這樣的艱辛并沒有阻擋民權運動的步伐。正義的呼聲獲得了這個國家越來越多的共鳴。1963年,正是在一場轟轟烈烈的“向華盛頓進軍”中。金站在華盛頓的國家廣場上,面對數十萬游行的民眾進行了他那次最著名的演講,《我有一個夢想》。1964年,在肯尼迪遇刺后新就任的約翰遜總統終于推動國會通過了廢除隔離制度的民權法案。

不過暴力的火種并不會最終熄滅,它的一次復燃就成了金的終點。

更讓人痛心的是,就在一生堅持非暴力的金遇害后,瘋狂又一次壓過了理性的力量。美國數百座城市接連爆發了自內戰以來最大規模的騷亂,失控的人群沖上街頭大肆打砸,點燃一切阻擋自己的東西。漩渦中心的孟菲斯也爆發了嚴重的治安危機,許多樓房和市政設施都在騷亂中毀于一旦。騷亂的可怕后果造成大量中產階級逃離,進而引發了我們眼前這片市區長期的衰退。

如今,城區的治安狀況已經大幅改善,每逢重要節日和體育賽事,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讓街道恢復了昔日的生氣。但是要從這場起落中完全走出來,顯然還需要一些時間。

喧囂過后,音樂又重新回到了貝爾大街上,似乎它從來就不曾離去。這個南方上空永遠盤旋著的精靈,始終在眷顧著這一座座不眠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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