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聞記者 錢成熙 綜合報道

2021年就要畫上句號，隨之要同時成為歷史的，是持續了上百年的香港象牙貿易。

自2021年12月31日起， 中國香港立法機構于2018年通過的《2018年保護瀕危動植物物種(修訂)條例》(《條例》)將全面實施，禁止進口、再出口及為商業目的而管有象牙。違法成本從最高監禁2年和罰款500萬元增至最高監禁10年和罰款1000萬元。

象牙貿易將被禁止

據中新社報道，香港特區政府漁農自然護理署(漁護署)發言人31日稱，特區政府一直致力保護大象在內的瀕危物種?！稙l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公約》)附錄的列明物種，在香港受《條例》(第586章)規管。所有象牙管有許可證的有效期已于2021年12月30日或之前屆滿，除“古董象牙”外，香港象牙貿易由即日起全面禁止。

根據《條例》，“古董象牙”指：在1925年7月1日之前發生以下情況的象牙：被移離野外；其天然狀態經大幅改動，以制成珠寶、飾物、藝術品、實用品或樂器；及由某人在上述改動后獲得，而在獲得時，已處于上述經改動的狀態，無需作進一步的雕刻、制作或加工以達至其目的。貿易商如管有“古董象牙”作商業用途，須證明有關象牙符合上述定義?？捎米髯C明為“古董象牙”的證明，包括合資格的鑒定評估或由獲認可的化驗所或設施進行科學測齡。

該發言人還指出，條例實施后，漁護署、海關和相關政府部門會繼續保持警覺，打擊象牙走私及非法貿易活動。

曾經的象牙貿易中心

香港曾經是亞洲象牙貿易中心，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香港的象牙產業一度非常繁榮。根據《新報人》的報道，1980年左右，香港大約有200間象牙加工廠，技工至少2000名。

香港商店中展示的象牙工藝品

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CITES）早已禁止以商業為目的的象牙國際貿易，但幾個南部非洲國家要求CITES放松貿易管制?？紤]到當時南部非洲象種群數量相對穩定，CITES于1999年和2008年有條件地允許這些國家按照配額“一次性”向進口申請國出口了上百噸象牙。這兩次重啟雖然短暫，卻再次點燃了當時全世界尚在開放中的象牙市場的需求，合法貿易不足以滿足需求，走私逐漸猖獗。

根據國際自然保護聯盟（IUCN）公布的數據，2000至2013年象牙非法貿易和運輸的量呈現逐年上升的趨勢。CITES的非法殺害大象監測計劃（MIKE）則發現：從2010年開始連續五年，非洲死亡的大象中有一半以上是因為盜獵。盜獵最瘋狂的三年（2010-2012），非洲大陸喪失了喪失10萬頭大象。

 一方面，犯罪集團大肆獵殺非洲象，將象牙源源不斷地走私到香港。2014年和2015年，香港海關截獲走私象牙的案件超過了200起，達到此前十年的最高峰。

被取走象牙后的大象陳尸野外

另一方面，在香港，象牙經營許可被不法商家濫用，導致非法象牙流向境外。香港象牙商和庫存象牙的監管部門是香港漁農自然護理署（簡稱漁農署）。實施象牙國際禁貿后，漁農署將象牙商手中的庫存進行了登記備案，并給這些象牙商發放了“管有許可證”，證書上標明了該象牙商持有的象牙存貨量。漁農署規定只有持有“管有許可證”的象牙商才有資質出售象牙，而且必須在擺放“管有許可證”的地點售賣。

但是，根據國際野生物貿易研究組織（TRAFFIC）2017年的報告，許多香港的執照象牙交易者為買家提供非法將象牙帶出的方法策略。

TRAFFIC成員假裝游客，在2015年8月和12月調查了香港131名合法的象牙交易場所，發現僅有23家店在按照法例展示了他們的執照。

并且，當調查者詢問店主這里展示的象牙是否可以被帶入中國大陸時，超過1/3的交易者鼓勵買家在未取得所需許可前將象牙偷渡出香港。將在香港購買的象牙帶入中國大陸意味著要跨越國際邊界——這樣既違反法律也違背CITES的條約。

比如一些店主告訴TRAFFIC，個人使用的象牙小飾品可以輕易地藏入包包和行李中。其他人則給出更詳細的建議，比如可以花一萬港幣將象牙送至深圳。

日薄西山的象牙貿易

2016年，美國實施了近乎全面的國內象牙貿易禁令，英國和新加坡跟隨其后。2017年12月31日，中國關閉了內地全部172家象牙加工和銷售場所，全面停止了象牙商業性貿易。這為全球保護非洲象，在全球范圍內停止象牙貿易走出了重要一步。

香港也在作出轉變。2016年7月，香港發布了逐步關閉本地象牙市場的計劃，宣布到2021年底結束象牙貿易，屆時所有象牙“管有許可證”將失效。

而在今年的世界大象日，關注野生動植物貿易的非政府組織TRAFFIC發布了名為《香港逐步淘汰象牙貿易市場》的報告，指出2019年時，調查發現至少有3.9萬件象牙制品仍在香港市場上流通，但根據2021年政府公布的2020年底清算記錄，在香港政府登記的商業性象牙庫存總量已下降至約51噸。

銷售象牙的商店

據“野生救援”(WildAid)香港辦公室的調查，76%的香港市民支持香港實行象牙禁貿。

根據香港漁農署的統計，目前香港仍有47噸象牙庫存。一些象牙商家一邊忙著打折清倉，一邊召集同行向有關部門尋求賠償。但漁農署表示，自2016年宣布禁貿計劃，已經給足象牙商五年緩沖期，因此不會為余下的庫存進行賠償。

對此，野生救援香港項目負責人Dorothy Cheng給出的建議是：全部回收并銷毀，不給非法貿易留下可乘之機。

不過，TRAFFIC在2019年對網絡象牙交易進行的調查發現，象牙銷售商正越來越多地轉移到網絡平臺，因此非常有必要加強對網絡平臺的監測與規范力度。網絡象牙商家也同樣需要展示相關許可證，但與實體店家不同，目前他們并沒有被強制要求展示許可證。

因此，TRAFFIC建議漁農署加強對網絡平臺的定期監測，并強制要求所有網絡商家在售賣產品時提供許可證證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