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春運期間，每天有115趟列車運行在宜（昌）萬（州）鐵路上。這些列車都必須經過位于湖北宜昌的白樹凹2號隧道。由于該隧道出口上方有一塊危石，必須安排專人全天24小時觀察危石有無移動。

來自河南漯河的張藝就是其中一位“守石人”。白天，他每隔兩個小時巡查一遍；晚上，他每隔四個小時巡查一遍。按照工作安排，張藝要到大年初三才能回家。盡管除夕還要守在工作崗位上，但能為數萬旅客提供安全保障，張藝仍感覺很值得。

兩小時爬山觀察危石一次

1月24日晚10點，距張藝下班還有兩個小時。他戴上安全帽、拿起三色手電筒、背上防護包和安全帶，開始當天最后一次巡查。

今年24歲的張藝是湖北荊門橋工段宜昌橋隧車間的工人。他的工作簡單但很艱巨：時刻注意隧道上方的一塊危石，一旦發現異常，立即設置防護，攔停列車，保證乘客安全。

單位在隧道附近租了一間民房，供張藝和其他工人辦公、居住。從民房到巡查點，要經過一段小路，再沿著88級鐵梯爬到危石的底部。

“剛開始夜間巡查的時候，挺害怕的，路邊還有兩座墳頭。梯子陡，山里露水多容易滑。必須十分小心才行。”張藝說，工作半年，他已對這段路的路況十分熟悉，從未出過事。

在危石的縫隙處，豎著兩根涂了紅油漆的小木棍。張藝說：“如果木棍折斷，說明石塊向下運動，危石就有變化，必須格外小心。”他把安全帶的一端系在旁邊的大樹上，另一端系緊在腰間，再攀爬到危石前面，近距離觀察木棍是否發生細微變化。

晚上10點36分，張藝回到民房。除了白天每兩個小時一次和晚上四個小時一次的巡查，剩余的工作時間，張藝要守在電腦前，通過設置在危石邊的攝像頭觀察危石有無變化。

咸菜稀飯成伙食“標配”

張藝從小在鐵路邊長大，2009年參軍入伍，2011年12月退伍。2013年5月底到武漢鐵路局上班。之前，他在荊門橋工段宜昌橋隧車間負責鐵路橋梁、隧道和涵洞的維修、保養。

半年前，張藝被分配到條件艱苦、手機信號差的宜昌大山深處。得知這個消息時，他內心很抵觸，他說：“跟城市相比，我感覺，對于年輕人來說，這里差不多就是原始社會。”

但他還是提著行李來到宜昌，張藝在宜昌東站下車后，先是坐公交坐到北山坡，再轉城鄉大巴到橋邊鎮，最后再坐摩托車進山，花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達巡查點附近的民房。看到生活的環境，張藝的心又涼了半截：房內就只有兩張床、一臺監控使用的電腦，一臺電視和一套桌椅。

同組的老師傅祁艷軍告訴張藝，他們兩人上一周班休息一周。上班時，兩人三班倒，每人輪流上8個小時。例如，25日0點，張藝下班后，只能睡五六個小時就要起床，早上8點開始他還要繼續上8個小時的班。26日0點，又是他的上班時間。由于每天的上班時間不固定，張藝的生物鐘變得紊亂。

這里沒有食堂、也沒有小餐館，吃飯要自己做，菜要從家里或鎮上買了帶過來。張藝說，房間里沒有冰箱，無法長時間存放肉，趕上巡查吃飯時間又短。因此，咸菜稀飯成了他們的伙食“標配”。

在巡查點，看球也成了奢望。張藝是曼聯隊的“鐵粉”，以前在家時，不管幾點有比賽，只要條件允許，張藝一定會看直播。21日晚10點57分，張藝發了一條朋友圈，配上一張曼聯對陣斯托克城的直播預告，并配文說：“我也是毛病，明明看不了，還設置了個提醒。哎，到點了，提醒我，這場球又看不了了。”

張藝告訴澎湃新聞，上班的首周，他就不停開導自己，要發現這個地方的優點：這里遠離城市喧囂，空氣清新，可以經常思考、沉淀，“年輕的時候吃點苦還是好的。”也是來到這里后，張藝才靜下心來練練書法。

此外，房東家養的一條土狗，白天也會陪伴張藝和祁艷軍去巡查。有了同事和小動物的陪伴，張藝慢慢消除了孤獨感。

年夜飯最多就加個臘肉

2017年春運期間，每天通過看守點的列車多達115趟。

湖北鐵路局荊門橋工段工作人員告訴澎湃新聞，白樹凹2號隧道在修建時，隧道上方的巖石結構穩定，未對列車通行造成影響。2015年7月左右，該段工作人員在巡查發現隧道上方巖石產生變化，形成危石。此后，鐵路局在白樹凹2號隧道上方設立監測點，安排專人觀測和巡查。

曾有人問張藝，既然有安全隱患，為何不將危石炸掉或加固，而要派人24小時值守呢？對此，張藝解釋說，在隧道上方進行爆破會影響隧道和附近橋梁的結構。如果要炸危石，必須中斷鐵路很長時間，這樣會非常影響旅客出行；對危石進行加固也是同樣的道理。

根據排班表，張藝和祁艷軍要上到大年初三才能回家。大年三十當天，祁艷軍要從0點上到上午8點，再從下午4點上到大年初一0點。張藝要從大年三十上午8點上到下午4點。

祁艷軍說：“我在這工作久了，早就習慣了。小張剛來，過年回不了家。”

張藝的老家在河南漯河，他是家中獨子，父親在他12歲那年去世，母親孤身一人在家。他說，自己已將大年初三前不能回家的消息告訴了母親。家人雖然牽掛，但也囑咐他要以工作為重。“我安慰她，前幾年在部隊，根本回不了家，今年到初三就能回家。”

能夠為數以萬計的旅客能平安回家過年提供安全保障，張藝覺得這份工作很有意義。按照安排，雞年鐘聲敲響的時候，張藝又將開始一天的工作。

張藝說，由于除夕夜年夜飯時祁師傅要值班，山里也買不到什么菜，他們的年夜飯最多就加個臘肉。然后給遠在河南的媽媽打個電話報個平安、拜個年，等大年初三回家后，媽媽做頓好吃的補上年夜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