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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書評︱陸蓓容:翁大人進京記
國家圖書館藏稿本《陔華吟館書畫雜物目》,是近來最喜歡的一部文獻。它是一個矮冊,封面題“道光二十九年歲次已酉正月穀旦”。若“穀旦”特指除夕之后的新年元旦,這一行字就落墨于公歷1849年1月24日。其中內容確是雜物清單,并非一次寫成,裝訂順序恐怕也不完全正確,幸好于閱讀無礙。從字跡來看,有翁氏親筆,也有下人筆跡,還夾雜著些大大小小的奇妙單據。對照日記翻閱此書,發現這期間翁大人正好從常熟老家上了北京。那么不妨先查考事由,再順道翻翻“雜物”都是些什么。

緣起
翁心存字二銘,江蘇常熟人,道光二年(1822)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督廣東學政。咸豐元年(1851)以后歷任工、吏、戶、兵諸部侍郎、尚書等職,遷協辦大學士。八年(1858)充上書房總師傅,官至體仁閣大學士,卒贈太子太保,謚文端,入祀賢良祠。他有三個兒子,長翁同書,安徽巡撫;次翁同爵,陜西、湖北巡撫,兼署湖廣總督;幼翁同龢,戶部、工部尚書、軍機大臣兼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臣,更兼為同治、光緒兩代帝師,卒謚文恭。
時間倒回道光十八年(1838),翁心存從大理寺少卿任上辭職,回到常熟,奉母鄉居。八年間為她送終、服喪、營治墓地。其時同書已出仕,任翰林院編修,同爵、同龢陪侍身邊。他已“怡顏養志,若將終身”,似乎無意出山。
道光二十八年(1848)七月二十一日(公歷8月19日),翁同書簡放貴州學政,照例于次日領旨謝恩。皇帝還掛記著家居不出的翁心存,問道:“汝父豈終不來乎?葬事將以何日畢乎?”翁同書只好說,“臣父受恩深重,今葬事將畢,期以明春北上”。道光還不滿足,又叮囑曰:“汝父固當速來,汝其具家書述朕意,趣其行。”三天后,翁同書奉旨寄出家書;二十二天后,翁心存接到此信。這天的日記有云:
午初得三兒七月廿四日書,備述廿二日謝恩召見,荷蒙訓諭周詳,垂問微臣無微不至,敢不勉思陳力,稍申報效之忱乎?
八月十七日得翁同書信,《知止齋日記》。

于是翁大人不得不準備進京。其時葬事尚未全完,先費期月余,安排老母棺槨入土,并在墓上補種松柏冬青,然后,他終于在士紳間日復一日的祝壽、題詩、拜客、抄書之事里省出時間檢點行裝。這年12月10號日記,“整理大廳西廚書籍”。12日“竟日整理書籍”,至15日猶未完成。翻過年來,正月八日(1849年1月31日),還有非常令人高興的記錄。“仍料檢書籍,樓上有十余年未發之篋,盡發之。得書數種,皆素以為失之者,欣如乍遇良朋也。”
也許是行期將近,朋友紛紛前來作別,翁大人已無暇應對。正月廿二(2月14日),他記下許多客人名字,因為“檢點琴書”,沒有時間,一概未見。約一周后,下人雇得“太平船二只”。二月四日(2月22日),翁心存與妻許氏、次女璇華、幼子同龢登舟北上,次子同爵隨船送行。

據《揚州畫舫錄》可知,太平船是一種重檐飛櫨,有小卷棚的木頂船,看來比較寬闊。《雜物目》中夾著一張船錢賬單,寫明“太平船戶陳萬全、周瑞麟”,水程由常熟至清江浦計十一站。翁家需要支付“水腳大錢”、“神福犒賞”、“燈旗洋錢”和飯錢共四十五千九百文。
此外,還有數頁“托帶信件”清單。過去郵傳未便,寄信多靠私人關系,托翁心存帶信帶東西的竟有三十多位。若只寄信,就寫“某人寄某人一函”。若另外捎帶物件,再加小字注明。譬如“梁光甫寄蔡薇堂太史一函,外于術一匣”,薇堂二字外復有小圈,并標“繩匠”二字,料來蔡征藩當時住在繩匠胡同。郭孝虎寄沈兆霖信,附有碑刻一包;章鐵珊寄吏部陳柳萍信,附送“南腿一肘,漆皮一匣”。此外尚有帶圖章的,帶書畫的,帶銀子、馬褂、皮袍、襪子、衣料、竹篾、茶葉、水煙的,都不算稀奇。最引我注意的是“汪克昌寄潘中堂太太燕窩一匣”,不能不略為查考——“潘中堂”即潘世恩,“太太”出自吳趨汪氏,而汪克昌又是潘家的孫女婿。

燕窩
至此不難判斷,這本目錄是翁家進京雜物清單。但如何證明翁大人隨身攜帶了它?“托寄信件”部分又幫了忙。在“張約軒寄但運使一函”下,寫著“二月廿二日已交”。檢日記,這天船才開到揚州,翁心存進城看望阮元不值,轉而“晤都轉但云湖前輩,談良久”。都轉、運使,都是“都轉鹽運使司鹽運使”這個官職的省稱;看來“已交”二字應該寫于見面之后。
日用品
托帶之物惟恐混淆,偶爾會標出放在哪一箱里。譬如“汪墨仙寄程覃叔袍褂料一包”,注明“在第七號衣箱內”,而七號皮箱中確實有“汪寄程綢緞包一個”。可是那寫“十七號衣箱”、“五十一箱”的,在存稿中遍尋不著,可證此書恐怕已非全帙。在現存部分之中,一至八號衣箱和一至四號書箱謄寫比較清楚。另有“大被囊”、“木匣”、“棕帽盒”、“小棕箱”,可能也帶到北京,但沒有編號;至于開頭的幾只“新添皮箱”、“新添皮老虎”、“高州皮箱”,則由另一筆跡書寫,并明言記錄時間已在咸豐元年九月。
我們只翻帶到京里的東西,先說八個衣箱。其實衣服衣料而外,還有書畫、配飾,也偶有“桌氊”、“浴布”、“月宮帳”、“薙頭衣”這類日用織物。可惜這部分頁面裝訂舛錯,只能大概羅列一二。且舉內容比較完整的“陔華吟館第六號皮箱”為例,里邊有:


不提“上賞”,這些東西也足夠富貴逼人,只是不太能喚起視覺想象。三號衣箱內的一批則要炫目得多,“二藍”、“天青”、“寶藍”、“月白”、“元(玄)色”、“本色”、“湖色”、“紅”、“泥金”、“金醬”、“庫灰”,諸色紛呈。配飾雜件則有“大荷包”、“水晶煙壺”、“玉飄風軋”、“翡翠煙筒嘴”,以及雀腦、金珀、綠松、椰子各種朝珠。又仆人所書帽盒一頁,內收“四品朝頂”、“老爺帽袱二塊”之類,還有“叔記金頂一個”,“叔記棉小帽一頂”,翁同龢字叔平,此次隨同上京,偶有幾件東西放在父親箱子里。
二號、八號衣箱中還有些衣服,可能工藝復雜。例如“醬色湖縐大毛麥穗一裹圓”,“天青線縐小羔皮珠兒毛出風褂”——應該都是男裝。整部《雜物目》中,確知屬于女性的東西實在有限,三號衣箱內有“天青實地紗顧繡朝裙料一身”,小字注明“連片金全”,是一例。另一例收在“舊花布包”內,睹之不忍,是“包腳布五、腳布四”。
再說木匣,放了這些東西:
鼻煙四瓶。茶碗一只。茶盅三只。錫茶船一只。錫茶盅連底(?)蓋二只。金涂塔一座。宜興茶壺兩把。宣德爐一座連底。又一個(方)。小香爐一個。自用端硯兩方。磁筆洗一個。銅小椎(?)一個。
這一匣子簡單的茶具、香爐和文具,恐怕不是家用配置,而是路上臨時頂事兒的。在實用工具之中,紙筆簿冊也與文事相關。最后一個書箱里有“詩箋二匣”、“大筆一包”、“筆二匣”、“折子一包”,也許進京后就要派上用場;“小棕箱”里則有“筆二匣”、“叔平筆一匣”。翁心存沿路不斷停泊拜客,朋友也常常登舟回拜。閑暇之際,他一直在寫信、寫字,既了卻公私事宜,又打發漫漫長途。若無茶碗香爐,再不帶筆墨紙硯,這一切都無法進行。我們今天以為“風雅”的事與物,當時卻不過尋常習慣無從割舍。
藝術品
行李既定,輕舟已發,終于可以暫拋塵事,看看書籍字畫。這就先談談我較為熟悉的藝術作品。它們散在衣箱與書箱之中,但純粹的藝術品數量實在有限,倒很有些具備實際意義或功能的作品。比如三號書箱中有“秋允公畫扇面”、“迂伯公尺牘冊”、“梅岑公書小橫披”、“芳庵公書議單”等條目。因不便查《海虞翁氏族譜》,僅據翁同龢《石梅先祠記》探知翁振翼、翁是平兩位,皆是康雍時代的翁家先人。另有《鐵庵公墓志銘》一卷,則是康熙十五年(1676)探花翁叔元的墓志。先人手澤不可遺失,故而隨身攜帶,它們的價值并不一定在藝術上。書籍方面,《家錄》《家譜》《鐵庵公文集》《翁氏鄉會試墨》這些東西,也都是一樣的道理;更有《翁氏世系墓圖》,可能是一種標記墓葬所在的實用圖。
在那收了兩匣子筆的小棕箱里,有“賞扇六把”和“裱好對二付”,使人想起白謙慎教授的研究。他在很多場合演講,都談到對聯與扇面是晚清應酬書法的主流。對聯本身的形式帶有一定的禮儀性,扇子從明代開始就幾乎是士人階層的必須品,同時也是一種禮物。晚清士大夫之所以大量地寫這些東西來送人,主要還是因為快。比畫畫快,自不待言;比認認真真寫幅字,其實也要輕松得多了。他甚至在翁同龢日記里找到材料,稱其同治七年(1868)初冬某日,“為人作楹帖五十余、扇十余,手腕欲脫”。

以扇、對為禮物,不止可以送給朋友,也還能打發下人,此所謂“賞”。這些東西放在今天自是作品,可未必立即就有藝術價值。書箱中尚有成親王、馮承輝、汪繹諸家對聯,早至康乾,倒像是作為收藏品買回來的。
撇開這類東西,我們來看看為數不多的古今字畫。各個衣箱中有以下這些作品:
蔣文肅《梅花》。董其昌畫一軸。許南郊畫一軸。蔣虎臣等條幅四軸。王麓臺畫一軸。王石谷《夏山圖》一軸。刻絲佛像一軸。王石谷畫一軸。周西村觀音像一軸。馬扶羲《杏花春燕》《枇杷》各一軸。乾隆御書一軸。庾唯亭《梧蟬》一軸。錢叔寶山水一軸。戴文俊山水一軸。麻姑一軸。陸包山假山一軸。
書箱中,則是:
楊子鶴花鳥圖。張擇端《清明上河圖卷》。趙承旨《江山秋霽圖卷》。陳居中《射獵圖卷》。董文敏行書卷。元二名家墨跡卷。蘇東坡《表忠觀碑》墨跡卷。王雅宜行書卷。刁戴高《臨千字文》冊。蔣南沙書冊。孫雪居畫石冊。潘作梅書《綿津山人怪石贊》冊。成親王臨趙松雪《歸去來辭》冊。董文敏山水橫披。陳白陽書《赤壁賦》卷。趙文敏書《景福殿賦》卷。王右軍《月半帖》卷。文衡山畫冊。趙文敏書《老人星賦》冊。黃石齋先生墨跡冊。趙千里《江城曉霽》長卷。趙庭柯書卷。文伯仁書卷。陳老蓮《三友圖》卷。杜陵內史畫一軸。覃溪楷書《密州題名跋》一軸。查士標畫竹石一軸。王椒畦畫紅梅扇一柄。
這點東西肯定不是翁心存全部的家底。放在晚清書畫收藏的大背景下,它們也不怎樣出挑。可是仍然有些細節值得一說。首先是鄉邦。清代作者中,蔣廷錫謚文肅、號南沙,許南郊即許永,馬扶羲即馬元馭,楊子鶴即楊晉,更有石谷王翚鼎鼎大名;此外,唯亭是余省的號,此處姓寫為“庾”,當是誤書。這些人的籍貫若非虞山,就是常熟。概略言之,兩個地名都指一個地方;換句話說,在翁氏家族看來,他們都是鄉賢。
清初以來常熟地方畫家輩出,山水方面,王翚及其弟子開數代風氣;花鳥方面,有一支繼承惲壽平風格的流派,又有在此基礎上愈加精雕細琢的清宮供奉畫家。以上諸家幾乎都在這個范圍里,不過彼此聲望懸殊。翁大人把他們和早期名跡一起攜帶上路,心中恐怕很有些鄉情。若再看書箱中的抄本《虞山先哲圖跋》《古虞文錄》《虞邑遺文錄》《琴川志注》,校本《毛刻琴川志》等書,當亦能對這種士大夫間普遍存在的情感多些認識。
其次是早期名跡。以前我曾略微討論過晚清時期的所謂宋元古畫。具體情況瑣碎龐雜,這里只能簡單概括。相信自己的藏品是真跡,不代表它一定是真跡,這是常識;收藏某件作品,不必一定因為相信它是真跡,這背后就有錯綜復雜的現實。有些執念不深的文人士大夫,會因為某些作品合其眼緣而納入囊中,可未必打算樁樁件件探究到底。也許是不能,也許只是不為。
不妨排查幾幅畫作。張擇端《清明上河圖卷》最引人注目,只要稍微涉獵一點點書畫史,就當知道它的傳本非常之多,大都出自明清蘇州畫匠手筆,或署名張擇端,或落款仇英,有的干脆無款。清初惲壽平跋一件,已稱“余所見《清明上河圖》凡數本”,明清詩集中題此畫者亦復不少。可是目前大家認為很可能是真跡的那一件,當時已隨著嘉慶四年(1799)畢沅倒臺而抄沒入宮了。
再說所謂趙孟頫的《江山秋霽》。考諸文獻,據說郭熙、燕文貴、趙雍、王紱都曾畫過,入清尚有宋葆淳、張宗蒼、慎郡王諸作;征乎實跡,董其昌作品至今可見,自稱仿黃公望畫風。但是沒有看到哪里說趙孟頫畫過它。所謂趙伯駒《江城曉霽》情況也差不多,清初顧復《平生壯觀》曾記一件宋人之作,附在唐人李思訓條目下;晚清潘正煒則收藏了一套王翚冊頁,其中第六幅題名如此,此外一無可問。排查文獻這件事,限于個人視野,總難免掛一漏萬,但至少可說它們不是流傳有緒的名作。

翁心存對收藏肯定有些興趣。就在“檢點琴書”,準備出發,無暇見客的正月廿二那天,他還在賣家手里看了一件所謂范仲淹書王建《宮詞》,說原作“不敢定其真贗”,后跋“恐是作偽者所為”,兩個書簽“亦未必真”。看來并非全然不加討論,只是未必想到查考流傳。
我翻過晚清各家書畫著錄,也檢點過若干并未公開的私家目錄和賬本,總覺得氣氛有點兒混沌。這不是借著后見之明發出批評,而是要說收藏活動的邊界日漸模糊。它和著錄的關系已經可近可遠,古今界線漸漸不存,人們討論書畫的方式也與從前不同。在這樣的空氣下,普通士人仍然會具備些相關知識,可這知識同樣難免模糊。“不能”考察真偽,或許受限于能力;“不為”考證之事的,或許朦朧知道結果難堪。
翁大人的態度無從推知,只不過,在早期名跡最多的第四號書箱里,居然有一紙“張真人避火符”。
書籍
回過頭來說書籍。翁家正經體面人家,書以經史為主,添幾種名人詩集,稍加一點毫不出格的奇門遁甲。有些條目下批了一個“閱”字,不知是否路上翻讀。筆記小說尚且沒有,不上臺面的更找不著,幸而還很有些特別的。
第一號書箱中有抄本《火龍神器陣法》一冊。這是明代的火藥火器技術書籍,傳為洪武年間焦玉所作,流傳甚稀。這一本該是親自抄成,只因抄件現存國家圖書館,且有翁同龢題“先文端公手鈔,子孫謹守”字跡一行。書雖不大,內容不少,有兵器名目、火藥制法,有托名姚廣孝制的行軍保命丹方子,還帶著些獨特的插圖。據翁同龢跋,道光庚子(1840)兵事驟起,六月間洋艦進犯福山港,兵未登岸而市井一空。翁心存束手無策,抄了這書,是泄憤,是寄望,恐怕也是一個賦閑文官談兵報國的心志。

《火龍神器陣法》里的圖和翁同龢跋
這一號書箱里神奇之物實在不少,譬如《契丹國志》與《大金國志》兩個抄本靜靜挨在一起。檢日記,均是道光二十八年五月廿八日(1848年6月28日)從湖州書估手上買得,只寫“舊抄本”三字,或非名貴,后來似亦沒有再談起。此外又有《契丹國志》校本一部,不知是否親自為之。
但凡略知一點乾隆修四庫的八卦,恐怕都聽過這兩個題名。乾隆四十六年(1781),文淵閣四庫全書謄寫將畢,皇帝抽閱《契丹國志》,頓然觸動神經。遼金史問題關乎大清的正統性,那是萬萬錯不得的。當下《大金國志》也受牽連,兩種書都被抽出來單獨改纂。我查了查這兩種書的傳世善本。在清代,前者至少有一個元刻舊本,又有毛氏汲古閣抄本;后者至少有明天一閣抄本。到翁心存的時代,兩邊版本數不勝數,各有許多明清無名抄本,又都還要加上四庫本子,再加流波廣被的掃葉山房刻本。雖然清中期懷挾禁書有些危險,可是,在“權力的毛細管作用”之下,仍舊想猜這兩個抄本未必遵從四庫官書。畢竟,同為禁書的“待訪錄”抄本也安居書箱一隅。
替翁大人翻檢書籍實在不易,只是話頭遠遠沒完。二號書箱里收有不少書,大都難得。譬如《重續千字文》,寫明“影宋精抄”。此書宋人撰,僅汲古毛氏著錄刻本,后亦不傳,但毛抄尚存。嘉道間虞山陳揆稽瑞樓又抄兩本,其中一本再轉歸鐵琴銅劍樓。這三種在國家圖書館“中華古籍數字資源庫”里都能查到。翁家部分書籍原是稽瑞樓舊藏,不知此本是否也在其中——很可惜,資源庫中三種似乎并無翁氏印記,而瞿冕良《中國古籍版刻辭典》稱翁同書曾抄此書,亦未知是否曾經目驗。

稽瑞樓、鐵琴銅劍樓遞藏影宋精抄《重續千字文》
另一種殘宋本李德裕《會昌一品制集》,非常出名,許多版本學家與文學研究者都已討論及之。此書可能由翁心存傳給翁同書,轉翁同龢,經翁曾翰、翁安孫、翁之廉而入美國翁萬戈手,并于2000年4月28日隨另外七十九種翁氏藏書一起入藏上海圖書館。在窺探翁心存進京之旅的過程中,它對我產生了莫名的吸引力,只因許多人記述翁氏文獻,都說一百五十年間,它曾是“存沒難知”。
如今翻翻《雜物目》,再翻翻日記,卻能看到它怎樣安坐箱中,從常熟上船,渡過長江,渡過淮河。在淮陰王營登車,由山東德州,經河北滄州。直到道光二十九年三月廿六(1849年4月18日),“發黃村,過豐臺,入右安門”,來到宣武門外兵馬司中街。終于在官房寓邸里住定,陪翁大人繼續下半場宦海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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