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邪:十九世紀家居中的墻紙與砒霜》一百多年前的歐洲,毒藥是生活日常用品。比如砷,或者砒霜,曾經大量應用于墨水以及顏色艷麗的墻紙和服裝。愛美的女性相信砒霜有美白功效,樂于購買含砷的面膜和肥皂;奧地利人甚至相信砒霜有催情壯陽之效。狄更斯的來孫女、藝術史家露辛達·霍克斯利(Lucinda Hawksley)最近出了新書《中邪:十九世紀家居中的墻紙與砒霜》(Bitten by Witch Fever: Wallpaper & Arsenic in the Nineteenth-Century Home),從大量文學作品和醫學案例入手,輔以無數逸事,生動描述了砒霜在十九世紀日常生活中的廣泛應用。威廉·莫里斯設計的極受歡迎的墻紙就含砷,莫里斯出身礦業巨子之家,繼承了當時世界上最大的銅礦。挖礦會產生無數含砷的塵土,不但會對環境造成巨大污染,也導致無數礦工死于肺部疾病。當醫生去診治那些砷中毒的礦工時,莫里斯有句名言,說他們“像中了女巫的邪”,這說明莫里斯對砷的毒性毫無概念。直到1860年代,砷中毒的案例(首先是礦工、染匠)才逐漸上了報紙,越來越被重視。在波士頓有間孤兒院,嬰兒一直生重病,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后來才發現是護士穿了用砷染色的藍色制服,她們抱著嬰兒的時候無異于在讓嬰兒吸毒氣。1870年代,莫里斯迫于公眾壓力,也開始生產無砷的墻紙,雖然他本人并不相信砷有毒——他自家貼的都是含砷的墻紙,從沒見誰不舒服,所以那些生病的人肯定是別的原因導致的。1903年英國立法對食物和飲料中砷的使用進行規范,但從未擴展到墻紙或涂料,也許是因為后來墻紙不流行了,已無禁止的必要。霍克斯利得到英國國家檔案館的授權,在書中附上了館藏的二百七十五幅“有毒的”絕美墻紙插圖。
1859年的法國醫學刊物圖解了經常接觸含砷染料的手1879年的法國墻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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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大選尚未揭曉時,許多人已經在憧憬著“女人統治世界”的圖景(若希拉里當選,美國、英國、德國三大強國將由女性領導)。虛構界自然不甘落后。納奧米·阿爾德曼(Naomi Alderman)的新小說
《力》(
The Power)自問自答了一個大問題:如果女性統治世界,我們會踏進“更有愛心、更互相關懷”的社會,還是暴力與貪婪依然盛行?小說背景設在遙遠的未來,女性突然發現自己能夠用手發射電流作為武器,在面對男性的身體威脅時不會再因為體型弱小而吃虧。在擁有了此等力量之后,全球的女性都興奮不已,開始重新構建社會秩序。十年不到的時間,乾坤顛倒,女性掌管了國家機器和販毒集團,世界陷入戰爭邊緣,男人害怕晚上獨自出門。小說解構了性別神話:“性別不過是騙人的把戲。男人是什么?女人不是的東西。女人是什么?男人不是的東西。”女性解放不過是權勢轉移。小說一早就點出:“權力結構永遠不會變。”你要么是捕食者,要么是獵物。阿爾德曼的《力》,代表了一種暗黑女權主義。
暗黑女權主義小說《力》∞
電視衰微的今天,廣播早已悄然復興。用眼過度,加上不想浪費時間,我在做家務、走路的時候都會聽關于讀書的廣播。BBC的讀書類播客應有盡有,采訪名家談新作,請幾位嘉賓暢談驚喜之書、失望之書,約幾個朋友談老書重讀的體會,或者干脆為你朗讀書和文章,總能找到適合你的一款。馬修·魯貝利(Matthew Rubery)的新書
《有聲書那些不為人知的事》(
The Untold Story of the Talking Book)講述了有聲書的歷史。愛迪生發明了留聲機,這當然是故事的起點。當時的世界為之振奮,很快就有人憧憬著躺在床上聽嗓音優美的聲優讀《大衛·科波菲爾》入睡的情景。可惜當時的唱片容量有限,要儲存一整本有聲書恐怕得等到半個世紀以后。1930年美國國會批準每年撥款十萬美元資助盲人閱讀計劃,不過當時僅五分之一的盲人能識盲文。1934年美國盲人基金會推出了第一批有聲書,包括莎士比亞、《圣經》的部分、吉卜林的短篇《叢林男孩》等。1950年代有聲書開始商業化,錄音公司邀請了大批名作家如艾略特、奧登、迪倫·托馬斯(有“讀書界的卡魯索”之稱)等讀他們的詩作。1960-80年代是美國私家汽車的迅速上升期,磁帶也應運而生,1980年代初的私家車里卡帶是標配。數碼革命強化了這一市場。2008年亞馬遜巨額收購有聲書,之后人們聽到了妮可·基曼讀《到燈塔去》、科林·費斯讀《情事終結》。最近大熱的還有“能讓耳朵懷孕”的男神抖森和唐頓莊園里的大表哥為你讀情詩。用眼看書和用耳聽書的不同意味,形成了圍繞閱讀的一大研究課題。批評大家利維斯曾在晚年一次講座中回憶他曾為維特根斯坦讀狄更斯的《不做生意的旅行者》,維特根斯坦是難伺候的聽眾,不斷厲聲說:“不要闡釋!”利維斯心想既然是人讀肯定做不到像機器一樣無動于衷,只好理解為維特根斯坦不喜歡自己的朗讀。維特根斯坦若是活到現在,一定會滿意——如今我們已經有了電腦合成的聲音,配上合適的軟件,可以逐字逐句朗讀任何文本。
《有聲書那些不為人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