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日本漢字能力鑒定協會評出今年的漢字為“金”。1995年起日本每年評選“今年的漢字”，這已經成了慣例和文化。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當即就“金”字發表評論：“今年日本選手在奧運會上取得多枚金牌所以今年的漢字是‘金’，希望2020年的漢字也是‘金’。”意即盼著日本選手在2020年東京奧運會上奪得更多金牌。

今年的“金”是指奧運金牌？

不得不說，安倍的評論是比較倉促、粗糙、膚淺的。不可否認，“金”確實與奧運金牌有關，“金”已經是第三次當選為“今年的漢字”，前兩次是悉尼奧運會的2000年、倫敦奧運會的2012年。但是，今年的這個“金”字可不單單是金牌的寓意如此簡單。

12日，日本的最大在野黨民進黨的干事長、前首相野田佳彥就今年的漢字發表的評論有點苦澀：“我們與‘金’無緣，今年用一個字來概括，那就是‘忍’。”從這話可見日本政壇形勢，自民黨繼續獨攬大權。

以賭場為主的《綜合度假區建設推進法》（賭博法案）12月15日凌晨在日本眾院全體會議上以自民黨及日本維新會等多數贊成獲得最終通過。在此之前民進、共產、自由、社民4個在野黨向眾院提交了內閣不信任決議案，但由于安倍的執政聯盟在參議院擁有三分之二的多數，決議案立即被否決。

在這之前幾乎是以同樣的強制手段通過了《特殊秘密保護法》、《安保法案》、《TPP批準案》、《削減養老金法案》。“賭博法案”被安倍政權視為日本經濟成長戰略的亮點，期待以此拉動日本經濟增長。這是日本政府推出的一個大大的“金”字招牌。

“金”字被選為今年漢字，相當大的因素是“政治與金錢”問題搖曳日本政壇，釀成了“金”字鬧劇。豬瀨直樹、舛添要一連續兩任東京都知事都栽在金錢問題上，讓日本人失望，舛添要一公款吃喝玩樂，連買幾本漫畫書都要公費報銷，揩公家的油水，典型的官場拜金主義作風讓民眾極度失望。

同樣跟東京都有關的金錢問題就是知名的筑地市場的預定搬遷地——豐洲市場填土工程發現土壤污染，由此新知事小池百合子決定延遲搬遷時間，但為此又將耗費大量的資金。

2020年東京奧運場館問題可謂一波三折，出現在媒體上的預算對民眾來說都是天文數字般不明就里的金額。12月16日的東京都知事定例記者會見中，小池知事總算拍板降低預算：新設江東區的有明場館的費用從404億日元降低到339億日元，東京灣的海之森林水上競技場的整備費用從491億日元降到298億日元，位于江東區的水上運動中心從683億日元降低到514億～529億日元，削減總額至少400億日元。

知事大手一揮，產生的差額就是400多億日元。由此可見2020年東京奧運會將是一屆“多金”的奧運。

另一個跟“金”有關的大事是今年日本銀行首次導入負利率，利息在日語中叫做“金利”。負利率適用于日本央行往來賬戶，而非個人存款賬戶。負利率的新政策下，金融機構存放在央行處的超額存款準備金的利率將從現行的0.1%下調至-0.1%。金融機構要是不把錢貸出去，就得向日本央行交錢了。

負利率最主要的意義是體現了日本央行進一步實施貨幣寬松政策的決心，實現2%的通脹目標，安倍經濟學成功的重要標準就是通脹目標的實現。但12月核心通脹水平依然在零附近徘徊。受負利率影響，日本商業銀行房貸利率或被調至歷史最低水平，房地產市場倒是頗為景氣。業界人士預計房地產熱將持續到2020東京奧運之年，之后就難以預料了。

日本人喜聞樂見的“金”

今年日本最讓人感到喜樂的“金”，就是日本職業棒球選手鈴木一郎美國當地8月7日達成MLB生涯3000安打的偉業，日本媒體稱此為“Ichiro金字塔”。Ichiro這個名字等同于一個偉大的球員，他是日本人的驕傲，同時Ichiro也是當今讓美國人佩服的為數不多的日本人之一。

穿著金色衣裳的搞笑藝人PICO太郎自創的一段囈語般的視頻突然間紅遍了全球。這首PPAP(pen pineapple apple pen)歌詞由三個英文單字組成，就是PEN、APPLE、PINEAPPLE，旋律簡單朗朗上口：

“I have a pen

I have an apple

Apple pen

I have a pen

I have pineapple

……

歌曲一開播就即刻火爆，瀏覽量已達數百萬，而且世界各地出現了各種版本的PPAP，披著金色外衣的PICO太郎代表日本引領了網絡上的大眾娛樂。簡單、快樂、易于模仿，就是當今網絡娛樂文化的硬道理。

從“安”到“金”，現實可能正相反

回頭再說世界局勢，70歲的金發商人特朗普當選下屆美國總統，讓日本人產生了“違和感”。這也完全出乎安倍智囊團的預料，他們原先判斷希拉里必勝無疑，于是美國大選已落幕，安倍就急匆匆地趕去美國見特朗普。盡管沖繩美軍基地麻煩不斷，沖繩縣民持續進行反對把美軍基地遷移到沖繩邊野古的抗議活動，12月13日還發生了駐日美軍普天間基地一架“魚鷹”在沖繩縣宇流麻市海域迫降，飛機機身和機翼分離的嚴重事故……對日本政府來說依然需要美國的軍事保護傘。

想起去年的漢字是“安”，正是出自安保法案的“安”。當時，京都清水寺的森清范貫主在大筆揮毫寫下“安”字后曾發表意味深長的評論：“‘安’這個字的形狀表現了家中女性安心休息的意思。但是這‘安’難道不是不安的‘安’么？！社會不安定，自然災害讓人不安，去海外有遇到戰爭、恐怖活動的不安……”安保法案雖然被安倍政權視為日本走向正常國家的重要里程碑，但日本民眾擔憂不久的將來卷入戰爭的不安難以拂去……

一個漢字，概括一個國家一年的政治、社會、經濟的熱點問題，年度漢字，是日本人很好地活用漢字的一個佐證。如果說去年“安”字的背后隱藏著不安，同樣，今年的“金”也并非僅是意味著財富和榮光，有時是誘惑和陷阱……解讀一個“金”字，從中可透視眾生心態：有人看見錢，有人看見稅，有人看到金光大道，有人看到紙醉金迷。

（作者是旅日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