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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劃 / Chris

撰文 / 羅勒、Chris

專業支持 / 蔻蔻

編輯 / KY主創們

日前在微博熱搜榜一看到了 #失聯攝影師鹿道森確認身亡# 的消息。

歷時幾天的搜救，最終還是畫上了一個悲傷的句號。

11月28日，25歲的攝影師鹿道森公開遺書后失聯。

在這封反復修改的遺書中，“壓力”這個詞總共出現了六次，他說“壓垮我的不是一根稻草”，而是“我走一步都是像背著大山走。”

復雜的原生家庭、校園霸凌……種種人際帶來的壓力，讓他感到“孤獨仿佛就是一個影子伴隨我……”“繁星之城，卻沒有一盞燈為我照亮……”

在評論區，有很多網友表示有相似的經歷——

很多人可能都體會過原生家庭、親密關系、或是其他人際關系帶來的壓力和痛苦……

然而，很多人可能還沒有意識到，充滿壓力的關系帶來的傷害遠遠超出我們想象——它真的是可以致命的。

今天，我們想和大家認真聊一聊：充滿壓力的關系為什么如此危險，我們該如何辨別身邊的壓力關系，以及，如果已經身處其中，我們應該怎么辦？

精神分析大師弗里達·弗洛姆-瑞茨曼（FriedaFromm-Reichmann, 1969）曾指出，“孤獨，是人們會不計代價想要去避免的，一種令人痛苦、恐懼的體驗。”有研究發現，長期處于孤獨之中，的確會讓人們的死亡風險提高26%（Cacioppo & Patrick, 2008）。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人們有時會為了逃避孤獨，而選擇待在令自己感到不快的，甚至是充滿壓力的危險關系之中（stressful relationships）。然而，近年來的研究發現，那些令人倍感壓力的關系，并不比孤獨更好受，不僅如此，它也同樣會“毒害”人們的健康。

在成長過程中，壓力關系會讓個體的免疫系統與新陳代謝過于活躍，這一方面會讓人在生理上變得更“早熟”，比如，明尼蘇達大學心理學家Sooyeon Sung等人（2016）發現，那些曾處在極端壓力的關系中的女孩（被照顧者忽視或長期虐待），她們月經和青春期的到來要比正常女孩早一年。

另一方面，也會讓人在心智認知上過早“退化”。英國倫敦大學學院的研究者們發現，那些在關系中感受到更多壓力的人，認知老化的速度更快，其中，那些感受到最多壓力的人（top 30%），在思維靈活度等方面的衰老和退化，比最少感到壓力的人（bottom 30%）快了10年（Liao et al., 2014）。

不僅如此，這些充滿壓力的關系，也同樣會加速人們的死亡。

研究者們對近萬名參與者進行了長達11年的跟蹤研究（Lund et al., 2014）。期間，共有422人離世，而在關系中倍感壓力的人占了其中的大多數，是“更少在關系中感到壓力”的人的2-3倍。并且，越是親近的關系，其中的壓力對于人的影響越大——那些與伴侶或孩子的關系糟糕的人比一般人過早死亡的概率高出50%-100%。

*過早死亡，指的是早于所處人群的預期生存壽命。

如果一段關系讓人們長期浸潤在壓力、矛盾及痛苦之中，可以說，這就是一種不斷蠶食健康和生命的危險關系。

這樣的危險關系，在很大程度上，是雙方在有意無意的相處中，營造出的一種關系動態（dynamics）。它主要有以下三個特征（Brown, 2017）：

1. 給予與索取的不平衡

給予與索取不平衡，是充滿壓力和矛盾的危險關系的一大表現。

有時候，這種給予與索取的不平衡在關系的一開始便存在——可能是付出者與索取者的一種相互吸引，關系中雙方相互塑造、病態共生，從而促成了關系中給予與索取不平衡的“穩態”。

然而，這種關系并不像人們想象中的那樣“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無可厚非”。

往往是，給予方在長期的付出且不求回報中感到精疲力竭，同時也因為自己的需求始終得不到滿足而陷入痛苦，甚至在內心斤斤計較著等待“結算”的那一天。

不僅如此，ta們還會陷入莫名的恐慌——一旦自己停止付出，對方極有可能會拋棄自己。因為ta們不能確定，彼此的關系的維系與發展，究竟是基于感情，還是自己不斷的付出。

2. 充斥著未被妥善處理的沖突

關系中的沖突，可能會傷害關系，也可能給關系帶來新的契機，讓雙方有機會直抒胸臆。沖突究竟是解決問題還是制造問題，還與1）引發沖突的問題，以及2）沖突是否被妥善處理 有關。

Kurdek（1994）在研究中發現，比起一些關于社會問題或個人計劃的沖突和爭吵，關于“關系中的權力地位”以及“親密感”的分歧與矛盾，會更加傷害這段關系。

另外，Russell-Chapin等人（2001）發現，在解決沖突時，人們的溝通方式會影響沖突能否被妥善解決，從而最終影響人們在關系中所感受到的壓力與困擾（distress）。

在沖突的過程中，每個人都可能交替采用不同的溝通方式，比如有的友善地為對方考慮（利他的），有的客觀地分析利弊（分析的），有的表現出有很強的說服力（堅定的）……

研究者們發現，如果雙方都一味地表現得“堅定而直接”，便會讓關系充滿更多的壓力和矛盾，而這可能是因為總是堅定而直接的表達，往往會讓對方感到不被傾聽、只顧說服、不近人情。

3. 缺乏基本的情感支持

人與人之間關系的建立，需要有一些基本的情感回應。也正是因為情感基礎的存在，才得以讓關系在經歷沖突、困難或是需要付出、犧牲時，人們更愿意不僅僅從自己的立場出發。如果一方在關系中的情感需求，始終無法及時得到回應，ta就會感到壓力。

如果你覺得前文的三個特征，讓你想起了某些關系，不妨比對下面八個“信號”（Deitz, 2016），判斷你是否正處在一段危險關系之中——

在這段關系中，你總是主動或率先道歉，而對方總是永遠正確；你總是感覺你需要妥協、改變，而對方總是在為你好、幫忙指出問題；

在這段關系里，你怎么都快樂不起來，甚至連聽到對方的聲音，都會倍感煩躁或壓力山大;

在這段關系里，你無法自愿付出或是安全索取，或者覺得自己被動地陷入一種斤斤計較之中，或是覺得被迫背負了一種巨大的虧欠感;

在這段關系中，溝通時時刻刻都是“高難度”的。甚至每次對話，都會讓你感到心煩意亂、提心吊膽;

你覺得自己常常陷入對關系莫名的擔心和恐慌之中。而對于和其他人的關系，你卻并不會有這樣的不安全感;

每當想到自己需要和對方長時間地待在一個空間里，就會感到焦慮不安;

你覺得自己無法從對方那里獲得支持。即便在遇到困難的時候，也會首先求助他人，盡管你們的關系可能更近或理論上應該更熟悉、更親密;

你需要通過某些特定的行為或活動來感到片刻放松，比如飲酒、暴飲暴食等。

1）通過調整邊界改善關系（Raypole, 2019）

設立邊界可以為關系帶來改變，或許能幫助你改善對關系的感覺。

重新思考你和對方的交流的模式和頻率，慎重地決定你將與對方分享什么，又將對什么內容有所保留。你需要認識到，你不需要與對方分享所有的事情。當你嘗試去設立清晰的邊界，你可能會發現這段關系的壓力對你的影響在慢慢減小。

比如，依靠一定的物理距離調整邊界，或者減少來往、控制聯系頻率等等。

你可能會發現，這樣的改變對你的精神狀態很有幫助。值得注意的是，一旦你為自己設定了這些界限，盡量不要越過它們。搖擺不定會讓你重新陷入困難或不健康的境地。

當然，從親密無間的狀態到建立自己的邊界，難免會遇到阻礙。你可以嘗試跟隨下面的冥想練習，體察自身被忽視的感受，逐步設定自己的界限，避免一味的妥協。

（點擊卡片即可播放，播放時請關閉靜音，不要鎖屏喲～）

2）考慮離開危險的關系

有時即使我們設立了邊界，這些關系中的人也不會尊重我們的邊界和底線，依然我行我素。那這時離開和結束關系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然而，很多復雜的關系并不是說斷就能斷的，這其中可能會涉及到相關的法律責任和義務，建議在專業人士的指導下選擇最適合你的方式遠離這段關系。

不必為自己的選擇感到抱歉，這是你在對這段關系造成的傷害喊停。

同時，你需要對對方的反應做好心理準備，要堅定自己的選擇，清楚這個離開的選擇是正確的，即使對方辱罵、憤怒、指責，嘗試讓你感到愧疚，也不要改變你選擇。

3）培養和強化健康的關系

在你處理好危險關系帶來的潛在傷害時，你可以去找尋一些健康的關系，培養和強化這些關系帶來的連接感和安全感。

可能是一個你信任的同事，可能是一個不常聯系的好友，可能是你學生時代的同窗，嘗試與對方真誠地溝通，主動地尋求連接和支持，或許就能發展出你需要的、新的親密關系。

健康的、安全的關系能夠在艱難的日子里，滋養我們的身心，帶來安慰和希望。

（既親密又尊重彼此的邊界，這種關系才是對成年人來說最好的關系?? ）

最后，讀到這里，如果你仍然感到很困難，那么可能是時候尋求專業的心理幫助了。

你可以選擇在心理咨詢師的幫助下，理清人際關系是如何影響你的生活和狀態的。一旦覺察和認識到這些問題，你就可以慢慢調整，重新感受生活的美好，逐漸從困境中走出來。

正如鹿道森在遺書中擲地有聲地那句吶喊：“陌生人，請你一定要記住，你就是值得被愛的！”

愿你我都能被溫柔以待。

References：

Cacioppo, J. T., & Patrick, W. (2008).Loneliness: Human nature and the need forsocial connection. New York, NY: W.W.Norton & Company.

Brown, A.D. (2017). Toxic relationships.Psychology Today.

Deitz, B. (2016). 9 Signs your relationshipis making your anxiety worse. Bustle.

Fromm-Reichmann, F. (1969). Loneliness.W.A. White Psychiatric Foundation.

Kurdek, L. A. (1994). Conflict resolutionstyles in gay, lesbian, heterosexual nonparent, and heterosexual parentcouples. Journal of Marriage and the Family, 56, 705-722.

Liao, J., et al. (2014). Negative aspectsof close relationships as risk factors for cognitive aging. American Journal ofEpidemiology, 180(11), 1118-1125.

Lund, R., et al., (2014). Stressful socialrelations and mortality: A prospective cohort study. Epidemiology CommunityHealth, 1-8.

Perel, E. (2017). Fight smarter: Avoid themost common argument patterns.

Philips, A. (2014). Good relationships keepyou heathier for longer. The Conversation.

Russell-Chapin, L.A., Chapin, T.J., &Sattler, L.G. (2001). The relationship of conflict resolution styles and certainmarital satisfaction factors to marital distress. The Family Journal:Counseling and Therapy for Couples and Families, 9(3), 259-264.

Sung, S. et al. (2016). Secure infant-motherattachment buffers the effect of early-life stress on age of menarche. PsychologicalScience, 27(5), 667-674.

Toxic Family: 25 Signs and Tips. Healthline. (2021). Retrieved 1 December 2021, from https://www.healthline.com/health/toxic-family#The-bottom-l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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