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西藏藝術，多數(shù)人熟知的僅是唐卡、鎏金佛像，然而最近上海的幾場西藏藝術展巡禮式地展示了藏區(qū)藝術的前世今生，從唐卡、壇城到當代藝術，西藏美術人以對文化的獨特見解，演繹出藏區(qū)藝術的奧義。

漢藏交融、古老藝術的現(xiàn)代演繹

金秋時節(jié)，中華藝術宮舉行的“云端的藝術——娘本唐卡藝術大展”和“韓書力西藏畫展”讓上海的觀眾了解到千里之外雪域高原藝術發(fā)展的現(xiàn)狀。其中，娘本的唐卡古法炮制、忠于傳統(tǒng)，采用天然礦石顏料制作，將敦煌石窟、漢族傳統(tǒng)工筆畫、印度藝術繪畫技巧等融入唐卡制作之中。

而1973年入藏的韓書力通過創(chuàng)作連環(huán)畫《邦錦美朵》糅合唐卡的藝術形式，將感動自己的藏區(qū)故事傳遞給更多的人，而他從上世紀90年代中后期開始實驗“黑底子”的水墨，更是將藏族寺院中密宗殿（護法神殿）布置的神秘氣息和瑪尼石刻融入漢族文人畫的筆墨傳統(tǒng)，以黑白顛倒的方式呈現(xiàn)水墨。除此之外，韓書力的布面重彩作品是直接從藏族唐卡繪畫中借鑒了材料，并用織錦剪貼作品從歷史層面將漢文化對接藏地的宗教和世俗生活。

除了自身的藝術創(chuàng)作外，作為西藏文聯(lián)、美協(xié)主席的韓書力正在主持的“百幅唐卡創(chuàng)新工程”，把新西藏、新生活、新觀念融入到傳統(tǒng)的藝術形式中，從藏文化中尋找元素濡染與滋養(yǎng)藝術創(chuàng)作，探索古老藝術與時俱進的新面貌。然而，這種求索并非僅僅在唐卡，也延續(xù)到了西藏當代藝術中。

“壇城”上的古今藝術對話

在上海鬧中取靜的高安路，一個名為“心壇城”的展覽在醍醐藝術中心舉行，此次展覽借由最古老的“壇城”（藏語音譯“曼陀羅”）圖像延伸而出的哲學思想，既展示了三幅明清時期的壇城古唐卡和夏魯旺堆、珠木巧的傳統(tǒng)唐卡；也納入了韓書力、貢嘎嘉措、嘎德等現(xiàn)當代藝術家，展示一個當代藝術語境下的西藏。

開幕式上，藝術家嘎德的作品《冰佛》置于他的另一件裝置作品、由千萬顆佛珠組成的《紅太陽》前，在“烈日壇城”的寓意下，冰佛緩緩融化，從而了悟“成、住、壞、空”。

作為西藏當代藝術家群體的領軍人物之一，嘎德一直在思考如何用當代藝術的方式，傳遞西藏傳統(tǒng)的價值觀念。其中嘎德的恩師韓書力為他打開了一扇向內看的窗戶，啟發(fā)他從西藏文化中去尋找藝術的本源。

2006年，嘎德取拉薩河水凍鑄成佛，又置于拉薩河中消融，冰佛作為意象，巧妙闡釋了無常與輪回的含義。時隔10年，脫離“在地性”在上海的室內又一次融化“冰佛”，藝術家認為，“千河有水千河月”，希望在不同的場域體現(xiàn)出屬于全人類的價值觀。

此次參展的另一位藝術家貢嘎嘉措是首位參加威尼斯雙年展的藏族藝術家，1980年代他發(fā)起成立“甜茶館畫派”而后學習唐卡繪制，再去倫敦圣馬丁求學，這些經歷使他把傳統(tǒng)元素熟練地運用于當代藝術作品，更建立了自己獨特藝術觀念的雛形。如今他的創(chuàng)作運用西方流行文化中的貼紙，表達被各種文化、符號所包圍的當下，卻在其中尋找貼紙般包羅萬象的“八萬四千法門”。

西藏文化對全球當代藝術家的影響力也在不斷加深。意大利當代藝術家Leonardo Ulian深受喜馬拉雅文化與成長環(huán)境的影響，運用東歐和中國二手市場搜集來的電子元器件，組合、焊接成電子壇城。從曾經占據(jù)過一個時代的電子產品到如今二手市場的電子垃圾，時代的進步和變化成為一種“無常”由此生發(fā)出電子曼陀羅系列。

西藏當代藝術的獨特路徑

從西藏當?shù)厮囆g作品，不難發(fā)現(xiàn)，意識形態(tài)、現(xiàn)代文明、消費文化、世俗化等當?shù)厮囆g常用的觀念，被更沖突化地表現(xiàn)，文化的混雜性和對自身傳統(tǒng)和宗教的思考亦成為了一種特有的表達。

1985年，美國藝術家勞森柏的作品在北京和拉薩展覽，雖展覽對西藏藝術的影響遠不及對漢地藝術的影響，但當時受現(xiàn)代藝術影響的援藏藝術家將新的藝術思潮帶入藏區(qū)。與此同時，西藏當?shù)厮囆g家大多接受美術學院教育，他們從學習中了解西方，并反思如何在全球化的語境中走出西藏當代藝術獨特的路徑。

然而，藝術之路一直是坎坷崎嶇的，如何改變西藏文化符號化的模式，如何解除藏區(qū)人民對于小眾的當代藝術的不理解，如何發(fā)展出具有自己的語言體系西藏當代藝術，如何用藝術表達西藏人最真實的感受？

面對這些問題，西藏當代藝術家們一次次回到生命本源，從西藏本地文化、藝術、習俗、日常生活中汲取語言、材質、方式的營養(yǎng)。唐卡、文字、宗教、哲學這些最本質、最傳統(tǒng)的文化內核被演化成為新的藝術表達，展現(xiàn)文化和文明的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