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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永玉:這輩子刻的木刻,大部分都來上海了
“這是我一輩子刻的木刻,大部分都在這里了,可能四百塊左右。”這是黃永玉“入木八十年”自述的開頭,也是他回憶八十年版畫創作生涯的開始……
由中華藝術宮、北京畫院主辦的“入木——黃永玉版畫藝術展”近日在中華藝術宮正式對外展出。此次展覽是繼2020年8月在北京畫院美術館舉辦的黃永玉木刻展基礎上,延續“入木”主題,策劃的上海站同名巡展。展覽以黃永玉第一人稱敘述開啟,串聯了其從1940年代至90年代期間近兩百幅版畫作品。

黃永玉手書“入木八十年”回顧自己的藝術生涯

年輕的黃永玉正在刻木刻
為了給上海觀眾更好的觀展體驗,根據中華藝術宮展廳空間重新思考布局,形成全新的展覽結構,并關聯了青年時期黃永玉與“大上海”結緣的歷史語境,增加“黃永玉與上海”文獻區,同時結合“肖像主題”“插圖主題”與“經典主題”三大展廳專區,力圖全面、完整的勾勒出這位藝術家的版畫發展敘事與創作面貌。

展覽現場
“這輩子,我最傾心的地方莫過于上海了。”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由魯迅倡導的中國新興版畫運動盛起。少年黃永玉因木刻家野夫的《怎樣研究木刻》一書,開啟了自己的版畫創作之路。少時離鄉,輾轉多地。福建、江西、上海、臺灣、香港、北京……黃永玉的流浪之路,似乎沒有停下過腳步。其中,停留于上海的短暫一年,卻是他人生中最珍貴的經歷體驗。
黃永玉,《魯迅先生和青年木刻工作者》 35×45cm 1954年
1947年,黃永玉來到上海。“來到上海,打開眼界,看到那么多延安木刻家的作品……一個那么大的局面,那么新的世界,呈現眼前。”至今黃永玉回憶起上海的那段經歷,總是帶著別樣的感慨。七十多年后,黃永玉在其連載的長篇自傳體小說《無愁河的浪蕩漢子》第三部里,真切地回憶起了與友人在上海相處的光景:作為越來越受關注的青年木刻家,黃永玉加入了上海中華全國木刻協會并擔任理事,其作品數次參加了中華全國木刻展;黃永玉交游廣泛,不僅認識了李樺、野夫、陳煙橋等木刻界的前輩,交往了巴金、臧克家、樓適夷等文學名家,還認識了諸如黃裳、汪曾祺等一群年紀相仿的摯友,以及與張正宇、張樂平、黃苗子、陸志庠等漫畫家來往緊密;越來越多的文學家朋友邀請黃永玉為其小說或詩歌創作木刻插圖,其中包括為其表叔沈從文小說《邊城》創作的《翠翠與爺爺》《花環》等插圖,以及為“九葉詩派”女詩人陳敬容詩歌《邏輯病者的春天》作同名木刻等。
黃永玉,《翠翠和爺爺》 13.5×18.5cm 1947年 沈從文小說《邊城》插圖
此外,此次展覽還將在序廳設立“原版對照”專區,為觀眾呈現一批跨越幾十年的木刻原版,并與印制的版畫作品進行對照。在黃永玉看來,這些充滿了歲月痕跡的木刻板如同他“貼著肉的骸骨”一般,與其經歷了一生的顛沛與流離,保存至今,十分珍貴。
黃永玉,《風車和我的瞌睡》 36.5×22.5cm 1947年
“入木八十年”
從為文學作品和報紙雜志做插圖這條道路開始,黃永玉以其無限的浪漫情調與盎然詩意,創作了大量的木刻作品。黃永玉極其擅長各種文學故事插圖,尤其是為兒童文學,如童話、寓言故事等創作的大量成組插圖更是獨樹一幟。在此次展覽,觀眾能夠欣賞到黃永玉刻刀下那些幽默的、詼諧的小人兒或動物們:狡猾的狐貍,井底的青蛙,流亡的小鴨……活靈活現,趣味橫生,卻又不等同于兒童世界里純真無邪的化身。這種天真趣味與諷刺現實的矛盾結合,賜予了黃永玉童話插圖更深層次的形式與意味。
黃永玉,《陸志庠像》18.5×13.6cm 1948年
1948年,黃永玉與張正宇、陸志癢為編寫畫冊從上海奔赴臺灣,此后又機緣巧合遷至香港,入住香港九龍荔枝角一個小村落——“九華徑”。這個地方,在1948年至1949年期間陸陸續續住進了許多內地文化界人士,其中就包括了黃永玉在上海認識的文學家及畫家朋友。在香港期間,黃永玉兼任大公報美術編輯,繼續從事木刻創作和自由撰稿人,參加人間畫會,創作一系列香港百姓生活的作品。
黃永玉 《臺灣食攤》 38×36cm 1948年
五十年代初,黃永玉受邀回到北京參與中央美術學院版畫系的籌建。身處新舊更替的變革點,而立之年的黃永玉嘗試在新興版畫創作與教學中尋找到更深層次的表達語言:他深入小興安嶺森林,創作了諸如《小鹿你好》《初進森林》《新的聲音》等大量森林題材的版畫木刻。
黃永玉,《狼與貓》 13×12.8cm 1951年
1954年,他被派往榮寶齋學習中國傳統水印木刻技術,與當時也在北京的齊白石見面,并為其刻制了一幅水印套色版畫肖像。為了完成齊白石肖像的木刻作品,他專門去拜訪了齊白石先生,在《速寫因緣》這篇文章文中,他記錄了和齊白石這位老鄉見面的過程:
“我畫得緊張而順手。告訴他用木刻刻好,再給他送來。我不信他知道木刻是什么,完成以后見了自然明白。
一個多月后,榮寶齋刻完主版和套色版,再一次次地刷印出套色,大功告成之后,首先送老頭兒那里去。同行的有裱畫師傅劉金濤,齊的弟子許麟廬,雕塑家鄭可和李可染。
我帶了三幅拓印品,老人見了笑得開心,用濃稠極了的湘潭話說:‘蠻像咧!’我恭敬地奉贈一張,他接住后轉身鎖進大柜子里。
我請他在另一張上題字,他寫下:
‘齊白石像。永玉刻,又請白石老石(此字錯,涂掉)人加題,年九十四矣!’”
黃永玉 《齊白石》 24×34cm 1954年
他還在云南路南縣額勺依村住了兩個月,以村里的彝族撒尼婦女普支委為模特,創作了經典的“阿詩瑪”形象。
黃永玉 《阿詩瑪》25.5×12.9cm 1955年
黃永玉 《森林小學》 30×39cm 1957年
“一刀一刀往下刻”
進入六十年代,黃永玉不斷拓寬中國新興木刻的審美與維度,創作了如《春潮》、《花城》《葫蘆信》等代表作品。其版畫風格逐漸傾向于一種浪漫美學范式的回歸,不僅完善和深刻了中國新興木刻的形式與內涵,也為當時的版畫界帶來了一股新風。
黃永玉,《春潮》 40×55cm 1961年
晚年黃永玉雖停止了版畫創作,然而手中刻刀促使了其養成了從不松懈的習慣,他嘗試轉向更多藝術語言的可能性探索。
黃永玉 《黃大》 1991 于翡冷翠 20×29 1991年
在《速寫因緣》中,黃永玉曾回憶自己在1950年代,拜訪齊白石的經歷,“一大清早,他住在一個女弟子家里,正吃著一大碗鋪滿鴿子蛋的湯面。”如今黃永玉過了齊白石的年紀,“活得這么老,常常為這些回憶所苦”,今年98歲的黃永玉,實實在在跟百年歷史共命運。在他的新書《走讀》里,黃永玉有一段自況:“我也不清楚,一輩子不曉得從哪里得到和敏悟。上當倒霉之后不叫痛,不騷心,甚至不當是一種教訓,把自己的傻行當作笑料去取娛朋友。更不做借酒澆愁的類似表演,讓朋友來分擔我的小小疼癢。”
黃永玉《薔薇》 38×33cm 1990年
經歷過舊社會的苦楚,輾轉過烽火時代的分離,見證過新世界的誕生,也走過曲折而平實的旅程。如同刻木刻一般,黃永玉一步步踐行著自身獨特的藝術審美與創作實踐。

黃永玉。比目魚 攝
展覽將持續至2022年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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