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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友緬懷孔源老師:你離開得太早了

孔源(1985-2021.11.13)
2021年11月13日,世界史團隊成員孔源老師,因突發(fā)疾病離世,永遠地離開了我們。對首師大世界史青椒來說,我們失去了一個好伙伴、好同事、好老師。
孔源生平簡介:
孔源,1985年11月8日生于營口,自幼聰穎好學。于天津發(fā)蒙,直升小學二年級,后就讀于北大附小、北大附中。2003年以北大附中文科第一名成績考入北京大學外國語學院英語系,2007年保送同院俄語系攻讀碩士學位,2010年考入城市與環(huán)境學院歷史地理系獲理學博士學位。2014年進入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從事博士后研究工作,2016年出站后進入首都師范大學歷史學院任教,擔任2018級世界史班主任。2021年11月13日,因突發(fā)疾病離世。
孔源繼承家學,熱愛學術,博覽群書,知識淵博,治學嚴謹,著述豐碩。他通曉英俄法德日等多種外語和滿語蒙語等民族語言,試圖從語言文學、歷史地理和國際政治等多個學科去解讀清代中俄關系史、中國東北邊疆民族問題、亞歐大陸文化交流史等問題。
孔源熱愛工作,關愛學生,為培養(yǎng)學生傾注了大量的心血,深受同事認可和學生愛戴。孔源心如赤子,純正善良,心誠行篤,關心父母,呵護妻女,生活樸素,樂善好施,愛好文藝,長于歌詠,恍如誤入人間的天使。
而立存自性,才華常夸師友口;卅六人生旅,黽勉永存父母心。


孔老師主講的史學沙龍海報

2017年12月,孔源與部分世界史團隊成員合影

孔源老師與18級世界班的第一次會面
(2018年9月4日北一區(qū)文科樓408)

天津民園體育場
(2018年12月9日 一二九班會)

孔源老師在青年史學沙龍上作學術報告
(2019年4月18日文科樓407)

2019年4月,孔源與其他世界史師生赴南開

碑林博物館
(2021年7月7日西安考察)
憶孔源
孔源離開我們已經2天時間了,我仍然是恍恍惚惚宛若夢中,不敢相信這是現實。昨天在家里躺了一天,頭暈地厲害,孔源離世的消息像是一場噩夢把我魘住了,沉浸在悲痛的情緒中不能自拔。我稱孔源為“老孔”,這個稱呼在我們首師世界史青椒群體中叫開了。老孔喜歡這個稱謂,也稱我“老翟”,甚至稱倪玉珍老師為“老倪(老尼)”,聽著別扭又好笑。如今老孔不在了,我沒法在當著他的面叫一聲“老孔”,何其悲也。
老孔在首師大,我是他交往最多的同事,他信任我,愿意在班主任工作上“請教”我,愿意和我聊聊學術規(guī)劃,我也愿意關心他、“指導”他,把他當弟弟看待,愿意關心他照顧他。這兩年我愈加地忙了,有時甚至忽略了他,現在想起來心如刀割。老孔最大的特點是學術特別牛,五門外語(可能不止),數次學術交往讓我感覺他幾乎無所不知,提什么都懂,講課點評論文從來不看稿,智力超群。我常和學生說孔老師講出來的只是他學問冰山的一角,而跟他比起來我跟文盲一樣。
老孔還是個正心誠意的君子,和他交往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異乎尋常的熾熱熱情。他和我鄭重大聲表示要為首師大、要為北京基礎教育貢獻一份力,他說父母都當過教師,他有這情懷;他在首師大世界史學科開會時當眾以朗誦腔宣布,一定要把在北大開設的中俄關系史文獻課開回首師大,鏗鏘堅定;我負責協(xié)調一些基礎課程的開設和規(guī)劃,找到老孔,他從不拒絕,荊騰沒入職之前,他還主動倡議幾位老師先把德國史開起來,別讓學德語的同學沒有國別史課程。
老孔后來擔任了18級世界史班班主任,他孩子般地興奮,如獲至寶、無比投入,看到他發(fā)的朋友圈和同學們的朋友圈,能感受到他的心和同學們在一起、興高采烈。常感到18級學風端正樸實,我感覺老孔熱情投入的學術態(tài)度和對同學的關心厚愛作用在里面起了很大作用,正像同事喬瑜老師說的,老孔有赤子之心,感召著有慧根的學子們。老孔走得匆匆,沒有一聲告別,但我覺得他也是很幸福地走的,他最終從事了最鐘愛的學術事業(yè),他有著愛戴他的學生,有著溫暖的同事情誼。這一切都給了這個靦腆羞澀、不善言辭的大男孩以莫大的慰藉,他也是幸運的。老孔,期待來生還能做兄弟,多聽老翟再嘮叨幾句……
(翟韜/文)
孔源老師千古
聽到孔源老師突然去世的噩耗后,幾天時間里一直處于恍惚的精神狀態(tài)中,到現在也不敢相信這一事實。我的心臟也常感到難受和疼痛,第一次深刻體味到痛心至極的滋味,腦海中不時回想起一些孔老師生活中的片段。
孔老師剛到首師大,分到和我同樣的辦公室里,因此有時間我們能聊一會天。孔老師是一個純粹的知識人,學識十分淵博,研究具體問題又非常精深,能把兩者結合在一起無疑需要超常的天賦和刻苦的努力。因此和孔老師聊天總能獲得很多收獲。后來每次開學術會議,也非常喜歡聽孔老師發(fā)表他的高見。當時學校工會每年發(fā)蛋糕券,孔老師還沒有孩子,就常把蛋糕券贈給我,他的一些書我翻看時,他見我喜歡也常慷慨地贈送與我。孔老師很追求上進,在教學和科研方面都付出巨大的努力,各方面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如今正是他大展宏圖之時,沒想到天妒英才,痛呼哀哉!
孔老師千古!
(于展/文)
憶孔源
驟聞孔源老師離世,我不敢相信。因為前一天中午在文科樓一層大廳還與孔老師打了個照面,當時他正往外走,我則是進文科樓,因為我們之間隔著很多趕飯點去吃飯的學生,只能彼此點頭致意。不想這竟是與孔源老師的最后一面,悔恨當時沒能與他說上幾句話。平日里,因各自忙于工作,辦公室也不在一個樓層,我與孔老師的交往并不多。但我素聞孔老師不僅做事認真,還是一位熱心腸的人,非常愿意幫助別人。記得有一次與孔老師一起在北一區(qū)階梯教室監(jiān)考本科生教師資格考試,在發(fā)完試卷之后,我便走到教室后面躲清靜,孔老師則閑不下來,不僅主動承擔了整理所有監(jiān)考文件的勞動,還不時地提醒學生各種注意事項及考試剩余時間。又因考試要求最終的試卷須按照考試號從小到大排序,孔老師索性守在講桌那里收卷子,學生每交一份卷子,便仔細地將其插入一大摞試卷中,并確保它在應該在的位置,認真至極,可愛至極,讓人忍俊不禁。另外,我還特別敬重孔老師的不斷學習,勇于進取的精神。孔老師在其學習、工作的任一階段都能注意學習新語言以利于自己的學術研究。就我所知,孔老師精通英、俄、德等語言,并可閱讀蒙、滿等語言書寫的碑刻、文書、檔案,實在是令人佩服。之前我還想著有機會去聽孔老師的文獻課呢,沒想永遠失去了這樣的機會,愿孔老師安息!
(陳志堅/文)
沉痛悼念我們的親密同事孔源老師
孔源離開我們已經三天了,這幾天一直心里陣陣悸痛,晚上輾轉反側不能入睡,仍然不愿意相信如此年輕的優(yōu)秀同事已經永遠地離開了我們。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恍如昨日。
我第一次和孔源有非常深入的交流是在2017年10月。當時他偕夫人在劍橋大學李約瑟研究所訪學,我在牛津大學古典學系訪學,我們相約在牛津見面。我們一家四口和他們夫妻倆,還有我的一位師姐,一行七人浩浩蕩蕩地去吃著名的Cosmo自助餐,然后去逛街,參觀阿斯摩林博物館、科技博物館、自然博物館。他是一個“訥于言也訥于行而敏于思”的人,在吃飯、逛街這些俗事方面,他經常有些無所適從。但是一旦到了博物館,他立刻輕松自如起來,對阿斯摩林博物館藏的中國瓷器如數家珍,對這些瓷器所反映的中西文化交流也有非常深邃的見解。在科技博物館,他對近代科技發(fā)展的歷史了解之深,評論之深刻,讓我大為震驚。
后來,我多次和他一起組織和指導學生參加各種學術交流活動。一起帶學生去天津交流,組織學生去西安進行暑期社會實踐,組織和指導學生參加世界史專業(yè)論壇和“海國圖志”獎。去天津交流的時候,他會用天津話給大家介紹天津的各種歷史遺跡和歷史典故。去西安考察時,我負責整體的前期組織工作以后,就放心地讓他自己和崔麗娜老師帶著世界史班的學生,和學院其他老師帶隊的大部分一起去了,但是我一直在帶隊老師群里交流。大家在酷熱的暑期里奔波于各處參觀考察,一些同學出現了輕微中暑等狀況,孔源自己的身體也不是很好,但是他忙前忙后,既要負責同學們的起居、飲食、出行,又一直關心照顧身體微恙的同學。他指導的杜俊超同學獲得了“海國圖志”獎二等獎,我們祝賀他和學生,他卻表示,“主要還是學生有潛質,他的論文是我改得最少的”。我經常說,如果說世界上有真正純粹的“赤子之心”,那非孔源莫屬。
我們痛失一位如此優(yōu)秀的年輕同事,在打下這些文字的時候,我一直手指發(fā)抖,思緒也一片混亂,甚至都不敢回看自己究竟寫了些什么。就此罷筆,惟愿真有天堂吧!
(李永斌/文)
追憶孔老師
孔老師來首師大世界史,已愈五載。五年多來的接觸,我的一點體會就是,孔老師在積極地融入我們世界史團隊,尤其融入我們青椒團隊。雖然擔任班主任是幾乎每個青年教師都要做的,但孔老師非常積極,來后就主動找我們、找學生口負責人,后來是成為2018級班主任。教授課程是教師的天職,但孔老師在上課上異常主動,除了《世界近現代史》通史課程,以及世界史專業(yè)特色必修課程《世界歷史要籍選讀(俄語)》、選修課程《俄國史專題》外,他自己主動提出開設《滿文歷史文獻入門》,為歷史學院培養(yǎng)這方面的人才。我不熟悉在全國這門課的開設情況,但類似課程在首師大是獨一份。本學期孔老師正在上《滿文歷史文獻入門》,隨著他的離去,該課程竟成絕響。我作為學院的督導,今年3月曾有幸聽過孔老師的《俄國史專題》,當時該課正講古代羅斯部分,孔老師對古代羅斯的相關概念、時空范圍、起源、發(fā)展與演變、文化特征、宗教與社會、交通等進行了深入淺出的講解。孔老師做事認真,無論是做班主任、上課、指導學生、參加學院、參加團體活動的會議,他都是一絲不茍。我們都作為團隊成員參與教學改革項目“面向基礎教育的世界歷史課程體系建設”,其中一個是編寫統(tǒng)編高中歷史教科書的圖片說明。孔老師撰寫的《新型航海圖比薩圖》,對該圖的館藏、演變、歷史影響,進行了較為全面的分析,得到項目負責人徐藍教授好評,作為樣章供大家參考。
(姚百慧/文)
回憶孔源老師
對孔老師的印象,首先是他的熱心。剛來首師的時候,我分到和他一間辦公室。記得剛見面,孔老師就說要讓出自己的書柜。我自然不愿奪人所愛。可誰知過一陣再回到辦公室,柜子已經擺到了我的一側。他把自己的書都搬出來,一些帶了回家。剩下的,只是又用一個簡易的新書架,臨時放了起來。
后來學院安排我和孔老師合上世界近現代史。為了銜接順利,孔老師的部分我時常會去聽聽。如果兩個人都有空的話,也會約著下課后在一處吃飯。孔老師喜歡去清真食堂,南門外的披薩店還在的時候,也進過一兩次。一邊喝著可樂,一邊聽孔老師談天說地,那樣的回憶,至今依然生動。我對于俄國史純然是外行,因為要備課的緣故,常會趁著這個午飯的機會,問問孔老師的看法。記得有一次,說到為什么1905年之后的俄國似乎已經在向上走了,卻還是抵不住1917年的革命。孔老師只是斬釘截鐵地回答了一句,因為沙皇的帝俄太反動了。頓時于我有一陣沖擊。如今想來,那話語里面的力量,大概不僅出于孔老師對俄國歷史的熟悉,更有一部分當是他對自身信念的執(zhí)著。
孔老師出事的前一個下午,他的課剛好接在我的課后面。我還和他發(fā)微信,請他幫忙拿一下我忘在教室里的東西。現在睹物思人,卻沒了和他道謝的機會。還有我內心的歉疚,也無處開口了。接下去,只有繼續(xù)地上課,繼續(xù)地教好這班學生而已。青青校樹有一日長成棟梁之材,孔老師知道了必定歡喜。那時我們會用豐收的號角向你致意,愿你在天國里安息。
(王超/文)
憶我的同事孔源
這兩天,悼念孔源英年早逝的信息鋪天蓋地的襲來,難受之余,我也寫下零星文字,表達對孔源的懷念。
我和孔源雖是同事,但是因為我經常在首師大本部辦公,與他交往不多。說實話,因為共同的研究領域,我與他的父親北京大學國際關系學院的孔凡君老師更為熟悉。每次我和孔凡君老師在會場相遇,就會談到同事孔源。我告知他雖然我和孔源交往不多,但是大家公認孔源是一個學識淵博、學問扎實的青椒。記得一次孔凡君老師以無奈、苦惱又包容的語氣揭秘道:“你可不知道,為了一篇考證性論文,孔源買了一萬多塊錢的書。”是的,孔源就是這樣純粹的學術人,在追求學問的路上傾盡全力。
雖然我與孔源互動不多,但是還是有一件事非常值得追憶。那就是孔源教我如何直播。2020年春,因為疫情的關系,教學改為線上。開始大家對五花八門的直播軟件并不熟悉,孔源的直播課用的是企業(yè)微信,于是想使用企業(yè)微信的我便發(fā)微信向他咨詢。孔源擔心文字回復得不夠清楚,直接用企業(yè)微信直播的形式從頭到尾給我演示了一遍如何上課,如何讓學生發(fā)言,如何生成回放視頻,并囑咐我直播要注意的細節(jié)。這次線上演示讓我發(fā)現,孔源雖然老是一臉嚴肅,但其實是一枚暖男。他的熱情和細心至今讓我依然感動。
11月13號上午梁占軍老師給我打來電話,告知我孔源在參會期間猝然去世。我無比震驚,一再和他確認這個消息。我和梁老師馬上前往現場,看到了靜靜地躺在床上的孔源,聽到了孔源媽媽撕心裂肺地哭喊“你怎么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和孔凡君老師心痛、不舍又壓抑地呼喚“源源,源源……”我們心里難受極了,難以接受孔源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了我們。
世事真的無常,我們甚至還未來得及彼此熟悉,睡夢中的孔源就這樣定格在了我的腦海中,惟愿你安息!
(李建軍/文)
懷念“孔孔”
在米蘭·昆德拉所區(qū)分的“輕”與“重”的兩類人里,孔源顯然更多地屬于后一種。他珍視某些事物的價值,并且認為它們是不容褻瀆的。對于別人給他的善意,他也異常珍重。哪怕只是一點小小的幫助,他也會用一種過于莊重的方式,表達感激。
在學院里見到孔源時,他多數時候是行色匆匆,神情嚴肅,若有所思。我總感覺他身上背著重負,卻說不出它們是什么。或許他淵博的知識,也是其中一個吧。他像一個知識收藏家,頭腦里儲存著豐富的、各樣的知識。如果他能安適地、自足地待在他的精神王國里,取用和享受這個豐富,那他會是很愜意的。然而他卻很渴望他的精神世界能和他人的互通,于是他就有了一種孤獨。因為他并不是一個善于辭令的人,況且當他滔滔不絕地數著他的家珍時,也沒什么人能接住他打過來的球。
孔源的心思敏銳且敏感。或許因著這份敏感,他偶爾會為一點事情激動起來,甚或有點小脾氣,但在學院的“青椒”群里,大伙兒都挺愛護他。因為誰都能看得出來,他的心中住著一個孩子。私下里,我們都叫他“孔孔”。記得2017年11月的一天,他在青椒群里發(fā)信息,說他明兒生日,問誰有空來學校,和他一起過生日。第二天中午,我們四個青椒奔過去,在首師大南門陜西菜館和他一起過生日。他像一個孩子似的,高興得眉飛色舞,時而說兩句逗趣的話,時而“飚”幾句他熱愛的學術。還記得2019年11月的一天晚上,孔源在青椒群里發(fā)了一個“34歲生日大紅包”,催大家領紅包,“我先領為敬啦,祝我生日快樂!”現在想來,那天孔源或許一直在等著大家和他一起過生日。
孔源有著淵博的學識。可是我明明地看到,這些知識,并沒有叫他那樣一個敏感的心靈得飽足。他是一個有著深情厚意、也渴望他人有同樣的深情厚意與他相往還的人。然而在這個各種有意義和無意義的壓力驅使著人們忙忙碌碌的時代,朋友和同事的一點點善意對于渴望同伴和愛的孔源來說,只是杯水車薪。還記得他曾把我拉進一個“PKUer香山鳳凰嶺奧森及遠足群”。然而在我的印象中,這個群并沒有成功地組織過一次遠足。孔源渴望的深厚、真摯、親密的友誼在這個時代,注定是一件奢侈品。
在孔源短暫的一生里,人沒能給他足夠的愛。愿他的靈在天國得到安息,愿天國里,他能得到豐盛的慈愛。
(倪玉珍/文)
憶老孔
孔源老師與我同歲,比我晚兩年入職。我和同事們一起參加過他的入職面試,盡管能看出緊張、但很容易就被他的睿智淵博所打動。入職后孔老師的辦公室就在隔壁,他來學校的時候一定會來串門,平日里大家都跟著資深青椒翟韜老師稱他為老孔。有時候翟老師親昵的喚他wuli老孔。老孔可能掙扎了一段時間,就默默欣然接受了這個稱呼。接觸稍多一些,就會發(fā)現老孔和我們中很多人一樣,是社交恐懼癥和社交牛*癥的雙相患者,靦腆又炙熱。
2017年5月,在劉文明老師的支持下,我和老孔以“邊疆、生態(tài)與文明”為主題一起張羅了一個小型工作坊,期間交流很多,老孔幾乎視俄羅斯研究與邊疆史研究為生命的執(zhí)著讓人動容。再后來一起監(jiān)考、出題、參會,也經常能感受到老孔對學問和知識的認真,甚至較真。他也從來不“放過”學生,我旁聽過一次他的《世界名著導讀》課,那堂課講的是《歷史的地理樞紐》,老孔旁征博引,開闊天空,學生在底下奮筆疾書,臨了還不忘給毫無準備的我布置個任務:給學生介紹特納的《美國歷史中的邊疆》。2020年初的研究生復試線上進行,老孔和我一起負責英語復試,老孔的問題都不容易,我提醒他可以降低一點難度,老孔沉默一陣不忿的看我一眼。今年,我的研究生劉岳著手俄羅斯環(huán)境史的研究,老孔得知后慷慨的提供了資料援助。
在生活中,老孔也有格外特別貼心的一面,他會在外出歸來后給同事帶回各自適配的禮物,然后熱切又拘謹的拿給大家,他也會因為一句半年前的玩笑話,堅持驅車送同事回家。老孔愛歌唱,學院的聯(lián)歡會上他表演過蒙語、俄語歌曲。他那高速運轉的cpu里應該還裝著海量的曲目,一次從良鄉(xiāng)校區(qū)監(jiān)考回來,路上聊起各自的家鄉(xiāng),下了校車他頗有興致,唱了一首他認為我應該耳熟能詳而我聞所未聞的蘇北抗戰(zhàn)革命歌曲。
重新分配辦公室后,老孔距離我們辦公室遠了一些,仍時常可以見到他在樓道里踱步。和我們中大部分一樣,老孔也有他的困頓,但稚氣又炙熱的他比我們更加激烈。三年前他有了心愛的女兒,疫情期間他開始健身,體重也降了不少,我們都以為一切會比以前更好。與老孔相識不過數載,他就像蒙古騎兵一樣,乘風而來,又瀟灑離去。這兩天走進文科樓四層,歷史青椒的大本營,一切看起來并無變化,只是大家都知道遍插茱萸已少一人。
(喬瑜/文)
悼孔源兄
2021年11月13日,學友孔源兄以36歲英年早逝,沉痛萬分!自2016年秋成為首師大世界史團隊的同事以來,孔兄總用略帶天津口音的語調喚我“勞崔”,我則一直稱你孔兄。以社會常識論,我們已是中年,但在大學科研及教學工作中,我們還是剛剛起步的“青椒”,遠未到被回憶的年齡。我們的人生交集不算長,你給我留下的印象是純良、熱忱,共情力強,具有理想主義氣質。孔兄學識深厚,當聊起專業(yè)話題時,一直以“話癆”自居的我永遠只有聽的份兒。孔兄熱愛天空,時常看到你拍攝的清晨月、黃昏霞,那里也許是你的自由精神家園。
這兩天總是想起我們交往的點點滴滴,時而又會冒出一個念頭——若是30年后為榮退的孔兄撰寫賀文該多美好啊!以孔兄多語文能力與廣博的專業(yè)積淀,定能在內亞史、中俄關系史等領域作出更多優(yōu)秀的學術成果。天妒英才!孔兄,你離開得太早了!
愿你安息!
(崔金柱/文)
憶老孔
孔兄長我兩歲,來到首師大世界史學科后,我們青年教師之間都戲謔地給對方加了一個“老”字,故我喊他“老孔”,他屈尊喚我“老蔣”。記得有次他與我在學院里偶然相遇,因雙方都蓄有胡須,于是笑稱我們二人才真正地無愧于“老”字。初識老孔是2013年,我那時仍博士在讀,冒昧地去復旦大學“跨界”參加了歷史地理學的會議,但當時交往并不多,僅僅是聞其大名而已。2017年來到首師大并逐漸熟絡之后,才驚覺世界竟如此之小。我們的親朋好友網絡里充滿了諸多的重合,我們都和北大外院以及北大的歷史地理學科有著密切的關系,甚至因為以后會同在一個小區(qū)而相約要一起遛娃。由于我們正好是前后腳擔任了17級和18級本科生的班主任,所以工作上幾乎一直都在交流著各自當班主任的心得和經驗。顯然,老孔是一個認真且心細的班主任,他能夠敏銳地捕捉到班里每位同學的狀況,積極為同學們的切身利益而奔走呼吁,這都讓我敬佩不已。在學院新年晚會上的才藝展示顯然就是他跟學生們打成一片的最好證明,我們甚至還曾相約要為新年晚會獻上一段京劇合唱。然而,遛娃、京劇合唱等等約定都隨著他的突然離去而無法實現了,那個認真且充滿生活感的老孔也就此定格在我心中。老蔣終將老去,但老孔卻永遠不會老了!
(蔣家瑜/文)
不是清明節(jié)的日子——悼念孔源
11月,這不是清明節(jié)的日子,孔源突然和我們,和這個世界訣別了。
突然,讓我不及反應,不及思考,甚至恍惚中還沒有明白這是真的。淚水中觸動我們的那個群,10月14日那天,孔源邀請大家去齋堂徒步的消息,仍然還在醒目的位置,那是我最后一次回應孔源的微信,至今天整一個月。
沒有招收研究生資格已經兩三年了,盡管課還在上,學生依然很多,但屬于自己的那些研究生數目永遠停留幾年前。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覺得自己像一只老母雞,眼睛總在盯著屬于自己的那些小雞,盡管從不打擾他們的生活、他們的工作,心中卻不斷數著,他們的曾經,他們的現在,他們的存在始終是回憶中美好的一幕。
每個學生的初識,都沒有忘記。孔源走進我那間擁擠的辦公室3344,也是這樣一個季節(jié)。后來我知道孔源并不善于表達,但那天卻讓我認識了一位出色的年輕人。我們沒談他的專業(yè)外國語,沒談歷史地理,無意中聊起了哈薩克民族,讓我吃驚的是,孔源對哈薩克民族的歷史,尤其語言有精深的認識。其實,那一天我就意識到,孔源不僅僅是在讀碩士的學生,那時或許更早就是一位思想敏銳、知識廣博的年輕學者。
孔源的學識都在腦子里,并不善于表達,但吐出的那幾個字卻擁有分量。那年,孔源要去俄羅斯圣彼得堡大學交流,我希望他順便看看能否找到春小麥起源的記載,那一刻的孔源還是慣常的表情,圓圓的臉,沉沉的目光,“那里是蠻族”。關于這個問題,我們只留下這五個字,此后再沒有任何討論,他明白我懂了他的意思,我也清楚他說的是什么。北京大學120周年紀念文集《精神的魅力》邀請我寫點什么,我的那篇《北大的先生和學生》提到了孔源,提到了這五個字。我以往認定大面積種植春小麥的俄羅斯,一定應是春小麥的起源地,怎么就忽略了那里被稱為蠻族,這意味著文明進程起步很晚,不可能存在早期農業(yè)馴化現象,這樣一個重要的環(huán)節(jié)呢。盡管,我從來就認為,很多時候學生是我們的老師,但在我熟悉的領域,改變已有認識的卻不多,孔源就在其中。我時常提起這件事,上周課堂仍然講起這五個字的故事。
孔源不愛說話,卻是善良而心細的孩子,不知從哪一天,他覺得來到我們這個團隊,是件高興的事,也希望給大家?guī)砜鞓贰D切┠晁匆娢夷敲礋嶂运鸭瘞资昵岸砹_斯的美術印刷品,悄悄地找來一些當年的政治漫畫還有各地民族服飾圖片,拿來那些圖片時,因為路上走得急,臉紅紅的,話仍然不多,眼睛像做了好事的小朋友,期待鼓勵。后來孔源從俄羅斯帶給我一幅油畫,真正的油畫,那是諾夫哥羅德的教堂,白色的穹頂,滿地金黃,也是一個秋季,畫面帶著俄羅斯特有的淡淡憂傷,一直擺在我家里。
孔源喜歡民歌,尤其蒙古族的歌曲,一旦唱起歌人似乎變了,不再少言寡語,且熱情奔放。記得那些年孔源常打來電話,“我給老師唱個歌吧”。于是一首、兩首純正的蒙古語歌曲,從手機中傳來。孔源也會唱內蒙一帶的爬山調,甚至還知道那些年呼市一帶傳說的“名人”二虎蛋之類,他是生長在北京的孩子,太不可思議。也正是這樣愛好的原因,他的一個朋友圈,專門研究民族文化。
孔源畢業(yè)了,我參加過他在首師大組織的學術討論,也知道在新的環(huán)境,有幾位好朋友。但是他還是希望,我們能聚聚,這些年太忙,幾乎沒有再聚的日子。2020年春天,孔源帶給我一大盒口罩,學校進不來,我們相會在東門口,仍然話不多,仍然急匆匆,“老師保重”,就這幾個字,那些口罩今天還沒用完。今年春天我在首師大上課,沒有告訴孔源,但他知道了,每周開車送我過去,幾乎所有進門手續(xù)、考試手續(xù)、錄成績等等一切,都是孔源在操作。于是一個陌生的地方,有了不陌生的孔源。
往事并不久遠,一位有性格,有才華,充滿正義感的孩子,定格在這個秋天。“人時已盡,人世很長”,這是顧城詩中的話語。走了的像一顆流星,耀眼而短促,留下是永久的回憶。我知道一切都已成為過去,不會再有3344辦公室急匆匆進來,又急匆匆離去的孔源,也不會再有每年八月十五前孔源寄來的月餅,更不會有手機傳來的歌聲。
我心里數著的小雞,又少了一個。
(韓茂莉/文)
*本文匯編自:首師大世界史公眾號 等刊文。
原標題:《師友緬懷孔源老師:你離開得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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