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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人:在我的認知里,帶魚天生就是凍的
作為一名土生土長的東北人,我從小到大見過的帶魚,都是凍著的。幾十條帶魚凍成一摞,凍得梆硬。
以至于我一度以為,帶魚這個物種,天生就是“凍著”的。

魚:能不能給個體面的死法?
*抖音@開水族館的生物男
直到有一天,我在一個美食紀錄片里看到新鮮的、剛出水的帶魚,我才知道帶魚曾經“活”過,還活的倍兒美麗,閃亮耀眼,跟彩虹似的。
不得不說東北人對于帶魚的認知,與東北餐桌上帶魚的頻繁出現相比,多少有些“對不齊”。
這也不怪東北人。
寒冬臘月,東北的市集上少不了帶魚。臨近年關,家家戶戶都開始備年貨,帶魚就和瓜子花生豬肉一樣,到了一年中自己最“風光”的時候。
賣魚的攤兒上堆滿了各式海魚:帶魚、小黃魚、鲅魚…無一例外,全是凍著的。

凍魚絕對是東北冬天菜場的C位主角
*微博@也是貓
尤以凍帶魚最多。凍帶魚通體雪白,被冰封得格外筆直,層層疊疊擺在那,就像一把把純天然的“冷兵器”。

沒有一頓猛敲,難出一條“冷兵器”
*抖音@開水族館的生物男
《海錯圖》中描寫帶魚,“望之如入武庫,刀劍森嚴……”,放在凍帶魚身上,屬實貼切。
買上幾把“冷兵器”回家,是東北人過年的必須動作。臘月一到,少則兩三斤,多則五斤十斤,往絲袋子里一裝,掛在自行車車把上,叮叮當當帶回家——誰見到這陣仗,都得叫聲大哥。

有時也不用絲袋子,一根繩子穿上魚嘴,提溜就能把“冷兵器”帶回家
*抖音@雨奈何云
好吧,其實不是用來嚇人的,而是東北冬日嚴寒,戶外就是天然的冰箱和冷庫,這為帶魚的大肆進入東北尋常家庭創造了天然條件。
還在冰箱沒成為家中常備的時候,帶魚就已經“佇立”在東北人的陽臺,“分解”在東北人的廚房,成為餐桌上的一道尋常海味。
印象中,入(家)庫的帶魚時常就是被隨意塞到米袋里,擱在背陰處,一呆就是一冬。在爸媽看來,帶魚實惠,又是海鮮,在大部分年頭,甚至比豬肉還便宜些。“有什么肉能好過帶魚?沒有!”
不過在東北,買帶魚卻是個運氣活兒。由于凍帶魚的獨特屬性——幾十條凍在一坨,并非形單影只地擺在那里供人挑選,根本沒法分辨好壞。

一條條都被這么凍著,完全看不出哪一條更新鮮
*微博@浪行中原
買帶魚就像拆盲盒一樣——只有回家化凍后,才知道這批魚質量好不好。
就連我爸這樣的家庭采購主力,也時常買到“傷熱”的魚,也就是腐敗變質了??赡苁菐~打撈之后,冷凍運輸的時候溫度把控不好,導致壞掉。
這樣的帶魚化凍之后軟趴趴的,用手一摁就知道,且散發著臭味,眼球渾濁,不新鮮,也不好吃。

捏一捏帶魚,看看肉質,大概就知道是否新鮮
*舟山晚報
大概是因為帶魚刺少好吃又常見,養成了我從小愛吃帶魚的味蕾。愛屋及烏,我也變得愛收拾帶魚。
在某個“吉日良辰”,也就是有太陽的正午,把凍帶魚放進冷水盆,待盆面結出一層薄冰,這是化凍的信號。魚上的冰從水中吸熱,水也釋放了一定的熱量融化冰,從而使盆中水到達凝結點而結冰。

冰水泡能夠最快地讓帶魚解凍
*微博@CD柜上的貓
緊接著,用剪刀斜著剪掉魚頭、魚鰭,順勢再把帶魚開膛破肚,掏內臟、洗黑線一氣呵成,剪成約三寸長的小段,再反復清洗幾次。收拾帶魚要速戰速決,拉長戰線只會凍手更久。

處理凍魚講究速度,慢了傷的就是自己的手。
*越方寶盒
洗干凈的帶魚段,分散鋪在塑料薄膜上。撒幾遍水,魚就又凍上了。放冰箱或戶外,隨吃隨解凍。
就在這一次一次的的凍凍化化里,帶魚完成了它從“武器”到食材的蛻變,直到最后來到餐桌上。
“帶魚還能清蒸啊??” 成年后的我第一次來到南方,發現菜單上有清蒸帶魚的時候,著實嚇傻了眼。

清蒸帶魚能夠最大還原帶魚本身的滋味,做到“魚有魚味”
*富果滋味
在東北,清蒸怎么可能是它的歸宿?油炸和紅燒,才是東北人對任何肉類最高的禮遇。
在我家,那就是干炸帶魚。油炸的帶魚,隔著幾十米都能聞見香氣,葷香四溢。
炸帶魚算是帶魚的入門級吃法。在我小時候,我媽會把化凍的帶魚段,輔以料酒、姜蒜、花椒、鹽,抹勻腌制十分鐘以上。熱鍋涼油,待油溫五成熱,把帶魚放在面糊里滾一圈,讓它掛上厚厚的面糊,再扔進油鍋。

并非整一條帶魚都上面糊,而是切成小塊分別在碗里滾一圈
*美食達人計劃
面糊是面粉混上雞蛋液做的。裹面多,我媽說是為了炸出來的帶魚“出息”,面多肉少,只需一條帶魚,就能炸出一大盤。
要是不掛面糊,一盤至少要用兩三條帶魚。再加上,厚厚的面糊形成了保護膜,炸出來整齊又好看,魚肉還更嫩。

炸帶魚的成色很漂亮,看一眼就要流口水了
*德州小敏
后來生活水平好了,帶魚能可著勁兒吃了,厚厚的面粉糊就被取代,成了一層薄薄的淀粉蛋液,炸到酥透后,帶魚會呈現出與小時候不同的一番焦香酥脆。
有時候炸多了,一次吃不完,吃剩的就留到下頓兒回個鍋,加點老抽,燒一下。這就是東北人另一道心頭好:紅燒帶魚。
東北的紅燒講究兩點,一是炒冰糖上色,二是加啤酒去腥。
起鍋燒油加冰糖小火慢熬,冰糖慢慢融化變紅,起泡,直到變成透亮的焦黃色,就熬到時候了。

紅燒帶魚的魚塊其實是炸帶魚回鍋出來的,所以不是整一條魚,而是帶魚段
*微博@一顆櫻桃冰
加入煎好的帶魚、倒入啤酒,姜蒜花椒等調料,咕嘟幾分鐘,出鍋前再勾以薄薄的芡汁,嬌嫩入味兒的紅燒帶魚就做好了,吃時還帶著淡淡的啤酒香。
大概這時候也沒人會記起,這曾經是一條飽經風霜的凍帶魚了。
我家的年飯里,魚從不缺席。一條紅燒鯉魚,要的是個好兆頭;一盤炸帶魚,提醒的是幸福的日常。
也是因為冬天的帶魚太常見,餐桌上時不時就有一盤,以至于我現在聞到炸帶魚味兒,就條件反射地覺得要過年了。

一碟炸帶魚的味道就是過年的味道
*微博@破DJ你要用
記得有一年冬天,下班路上,我騎著自行車經過一片居民樓,偶然聞見一陣炸帶魚味,也不知是從哪家的窗戶溜出來的。那個清冷的冬日里,就那么一瞬間,我整個人獲得了如過年般的原始愉悅,即使不是我吃的,即便味道是別人家里的。
有人說帶魚上不了臺面。《五雜組》閩有帶魚一文中寫帶魚,“長丈余,無鱗而腥,諸魚中最賤者,獻客不以登俎,然中人之家,用油沃煎,亦甚馨潔。”
閔地有一種帶魚,便宜,家里來客人的時候上不了臺面,只能是普通人家用油煎了當一道美味。

南方比較常見的帶魚做法就是油煎
*《風味人間》第一季
可是東北的帶魚,從來都是臺面上的一道菜。
在交通不發達的年代,帶魚作為一道集肉與海味一體的食物走進東北,給予東北人民難得的口舌之鮮。
在東北人眼中,它不只是食物,也是一家人的歡聚日子——在炸帶魚的香氣中,一家人又共度了一年。

*《舌尖上的中國》第一季
盡管現在的交通物流足夠方便,天南海北的食物、海鮮都簡單易得,但帶魚依然牢牢占據東北人年夜飯清單的一席。

東北人家過年喜做全魚宴,自然是少不了帶魚的出現
*《舌尖上的中國》第一季
時間流轉,總有些風味不變。聞到帶魚味兒,還是會想到過年。
作者:鼓小北
排版:風味君
頭圖:微博@也是貓
圖片部分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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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東北人:在我的認知里,帶魚天生就是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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