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令狐卿

據網傳圖片顯示，山東浪潮集團辦公室內多處掛上了花式加班語：“有空就去‘加班’吧，去完成那些我們還未完成的事！”“白天加白班，不瞌睡；晚上加晚班，睡不著。”“大家加，才是真的加，加班真好”“他加我也加，想跑也跑不了。”11月15日，濟南勞動保障監察支隊對媒體表示，將前往浪潮調查。

一個公司用花式標語顯擺其加班文化，且有可能存在非法加班現象，這是給勞動監察部門提供公開的線索，主管部門介入調查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后續查明公司如有違法違規，那依法追究也就是順其自然。

在調查結果出來前，網上已經有如潮的質疑，在加班日益被抵觸的當下，這也在意料之中。可反對具體公司的不當加班制度，和籠統地反對所有的加班，顯然不能簡單畫等號。

耐人尋味的是，個別大廠最近在取消整體性的加班之后，內部就出現不少的爭議。有些員工非但不感謝取消加班，反而是吐槽不加班之后要少掙很多錢。如果讓這些員工自由選擇，他們可能寧愿多加班多掙錢，而不愿接受少干活少拿錢的安排。由此可見，怎么看待加班，一刀切的答案很容易失之簡單，而是需要一些更具體的分析視角。

加班首先不是一種法律禁止的工時現象，勞動合同法對加班規定了相應的福利補償機制，只要執行這個標準，加班就不是一種罪惡。與其說人們厭惡加班文化，其實反對的是加班不給加班費，或沒有給足加班費，更反對明明不需要加班卻強行加班，同時不按法律給予加班費，反對的是無效的加班文化。

但輿論在批評互聯網加班文化時，容易眉毛胡子一把抓，無論是合法的加班還是非法的加班一齊聲討。最后很可能帶來的結果，就是大家都不用加班了，大家的收入也就沒什么分別，那些本愿意多勞多得的人，也失去了機會。

一刀切地禁止加班，現實中還導致了一些荒誕現象。日前在杭州，有居民投訴附近的互聯網公司因為加班，辦公室燈光影響了小區居民休息，還投訴說因為加班員工下班遲，導致附近街區道路擁堵，要求整治。可以想象處理結果，居民的投訴得到了支持，互聯網公司的加班情況被當作反面典型受到嘲笑，這就是加班文化被輿論污名化的結果。

在上一輪聲討互聯網加班文化的聲浪中，有些被外界當作受害者的大廠員工反而憤憤不平，因為打擊加班文化，他們拿不到豐厚的加班報酬，收入很受影響。有的公司雖然明面上不讓加班，但實際的工作量絲毫未減，原本有保障的加班費不見蹤影。以維護職場正義為名去反對加班文化，結果卻是變相剝奪了部分人的正當權益。

當然，具體到浪潮公司，是不是存在非法的加班現象，有沒有公司利用加班文化來剝削員工，還需要勞動監察支隊的調查才能下結論。可在這個個案之外，在更多規范加班、合法加班的互聯網大廠里，輿論自顧自地批判996文化，不一定恰當。至少要看到加班文化不是洪水猛獸，只有非法加班、沒有意義的無效加班才是。

在深圳這個具有立法權、互聯網企業貢獻比重大的特區，也在探索特殊工時制度改革，無論其具體改革內容是什么，其實也是試圖從法制安排的角度，來為輿論對加班文化的批評浪潮做一個“泄洪”，探索一種紓解之道。輿論對加班文化要學會辨別和理智看待，如果始終摘不下有色眼鏡，狂熱只能導致偏差。

一個很容易的甄別方法就是，加班文化有沒有依照法規執行福利補償。996之后，員工的勞動權益是得到保障還是受到損害，職場處境是自愿優化還是被動惡化。

讓加班文化回歸其正常面貌，不用早早地定性為惡性文化，也不用濫用溢美之詞，一條恒定的標準就是它是不是依法加班，加班后勞動保障是不是到位。只有抱著這樣的理性態度，才能將人們的評判從輿論迷霧和眾聲喧嘩中帶出來，堅守法治的主線，站穩勞動權益這個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