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噠噠

編輯：劉鵬遙

美編：羽墨

在大家的認知里，字體無外乎楷體、宋體、黑體等等，但你也許不知道很多字體是不能亂用的，一旦使用不當，就有可能造成字體侵權！

過去10年間，國內字體侵權案件的數量翻了100倍。不少用戶頻繁中招，一款字體平均需賠償4500元。數萬網店主、內容創業者等因“無意識”的侵權而蒙受損失，叫苦不迭。很多人甚至拿到侵權通知書的那一刻都想不通自己到底怎么就侵了權。

這樣的現象一方面體現了國人版權意識亟待加強，而另一方面則體現了字體版權行業的監管混亂、標準模糊，不少字體公司甚至會混淆概念“釣魚營銷”。截至目前，國家尚未頒布關于字體侵權的官方判斷體系，所以關于字體侵權的界定就非常模糊，法律竟變成某些字體版權公司的拓客手段，在過去數年頗受爭議。

侵權案件激增，國人叫苦不迭

先問大家一個問題：若發布公眾號時使用了微軟雅黑字體，算侵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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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大部分人應該都覺得這是不侵權的，像微軟雅黑、方正舒體等這些字體在我們日常使用中隨處可見，甚至很多場合還會被強制要求，似乎成了默認的對外使用字體。

然而事實卻是，我們平時最常見的、辦公軟件里的字體，并不一定都已經進入了公有領域，微軟雅黑、華康、方正等都是商用需要授權的字體，不能隨意使用，許多“免費”字體也只是對非商業性的使用免費，針對任何商業使用的行為，都需要另行付費。一旦未經授權出現在公眾號、b站等運營平臺或印刷成廣告單派發便已經涉及侵權！

“微軟雅黑”是微軟公司委托方正公司進行開發的字體，在微軟體系內可免費使用。但是該字體權利人為方正公司，商用需要額外付費，這讓很多人都大呼意外，#微軟雅黑竟然不是免費字體# 的話題也一度登上熱搜。事實上，根據方正字體官網的說明，除了方正黑體、方正書宋、方正仿宋和方正楷體四種字體之外，使用其他方正字體進行商業發布行為，都需要另行支付費用。

方正字庫授權價格表（標準版）來源：方正官網

如果你覺得只是在公眾號小范圍發布，影響力不大應該不會被追究就大錯特錯了！

在知乎上有這樣一個來自網友的吐槽：這位網友本職工作是公眾號的小編，某次她在閱讀量并不多的推文中使用了華康字體，不久便收到來自華康公司的侵權律師函，協商開價16000元。這對于一個碼字打工人來說真的是一筆巨款了，后經這位小編多次苦苦協商才最后以8000元賠償了事。

而轟動較大的字體侵權案件也比比皆是，比如2015年9月，陸川執導的災難探險片《九層妖塔》上映，20天便取得了超過6億元的票房，并斬獲多項大獎。

不過，這部電影惹的官司也不少，除著作權、插曲的侵權訴訟外，電影道具中出現的7個漢字“華”“夏”“日”“報”“鬼”“族”“史”也被書法家向佳紅索賠50萬元，后經近5年的漫長官司，終于在去年有了最終結果。法院宣布駁回電影公司上訴，維持一審原判，判決被告向原告書法家向佳紅公開賠禮道歉，并賠償經濟損失14萬元！

涉案字體電影截圖

樂視影業公司辯稱，涉案單字不具有獨創性，不屬于美術作品；涉案單字可在網站上在線生成并保存在個人電腦中，向佳紅未對涉案單字及其所在的字庫進行足夠的權利限制；涉案單字僅為電影的一個要素，所占影片比重極小，不影響影片的商業價值。

而北京市朝陽區法院則審理認為，書法的書寫雖然受限于漢字本身筆畫和結構上的固定搭配，但書寫者在字形結構、偏旁部首比例、筆畫長短等諸多方面進行調整和創造，表現出獨特藝術美感，從而具有符合著作權法要求的獨創性，成為著作權法保護的美術作品。

書法家向佳紅提供的涉案單字手稿

經對比，電影及預告片的道具使用的7個單字與向佳紅涉案單字在字形整體結構，偏旁部首比例等方面均無明顯區別，可認定這7個單字是向佳紅的7幅書法作品，故法院最終判定電影公司涉嫌侵權。

而那些典型案例，比如“方正訴暴雪案”、“方正訴寶潔案”、“漢儀訴青蛙王子案”等，他們的作用，或許就是推動了判決者的態度，讓這個社會越來越重視字體保護問題。

這些案例足以說明，無論是使用字體的普通用戶還是大公司、大平臺的內容創作者都極易在“不經意間”涉嫌侵權，但字體的使用實在是太頻繁普遍了，每個人每天的日常生活和工作都離不開字體的使用，因為擔心侵權不少人都變得戰戰兢兢，一頭霧水地迫切想要知道如何才能規避字體侵權的風險。

使用者意識模糊，版權公司渾水摸魚

許多普通人對于電腦字庫的認識：

l 認為印刷字體是用電腦“啪”地按下按鈕自己生成出來的，“方正字體”就是方正提供了生成用的技術；

l 網上可以隨意下到字體，所以認為“字體的產生很容易，而且是免費的可以隨便使用”；

l 法律意識淡薄，沒有著作權、個人或商業使用的意識。

于是，普通用戶不知道很多字體要花錢，不知道下載的也許是盜版，更不知道字體商用有多貴，未經授權使用，其索賠金額會是授權費用的幾倍甚至是數百倍！

數據及圖片來源：《字體侵權訴訟司法實務現狀及未來預測》

“我們必須承認設計一套字體是非常復雜的”，據品牌設計公司燃燈科技CEO郝偉強介紹，“設計中文字體，大致需要6763個字，多的達到一兩萬字，一個幾十人的字體設計團隊，作出一套字體甚至需要花上兩三年的時間。維護字體版權，就是尊重他們夜以繼日辛勤的勞動，這樣的權利必須得到充分的保護。”

“所以正規的設計公司在給客戶服務的時候，一般會充分考慮版權問題，采用客戶提供版權字體設計，沒有的情況下，則采用原創開源字體進行再設計，或者購買版權字體進行設計，這樣體現在服務價格上就會高一些，這也會影響設計公司的市場競爭力，而有些客戶還不一定認可?！?/p>

對此，筆者很有體會，幾千元一張海報設計，筆者肯定是用不起，筆者曾在淘寶拍下價格美好的海報設計服務，囑咐設計方一定要用免費字體，對方卻回答說：“這個保證不了”，筆者于是和對方理論，“做設計為啥不能使用免費字體？”對方表示，“一定要保證這一點，你可以不拍?！庇谑枪P者只好申請退款?？戳讼逻@家淘寶設計店月銷量排行還在前幾位。細思極恐，這些使用了他們設計服務的公司和個人，不知今后會有多少人會無意中侵犯了字體版權日后被索賠。

然而，黑暗的是，偏偏有些不體面的字體版權公司濫用設計師們的版權，“釣魚式營銷”、“文字碰瓷”。先把字體設計知識產權化，再以“免費下載”的模糊概念誤導下載人。一般商用版權的說明字體都會非常小，大部分人根本無法注意到。于是，一不小心，使用者變成了侵權者。字體版權公司靜等獵物落網，適時秋后算賬。

這樣的釣魚營銷主要有三個特征：

1、下載字體的時候沒有版權提示，或提示非常隱蔽 2、發現侵權行為不及時通知，等養肥了再宰 3、漫天要價，價格不透明不合理 。

一位深耕設計行業近20年的行業資深人士向我們透露：“版權行業里專門有一些中間人，他們會主動替字體公司、圖片公司找侵權證據、發律師函或打官司，他們會選擇各行各業有些名氣的公司，作為索賠目標，因為對方有賠償能力，成功拿到賠償金后，會分一部分，比如1/3到1/2的費用作為回報。這已經成為字體和圖片版權行業一種盈利模式。

特別是現在技術進步了，可以借助人工智能抓取，甚至動用區塊鏈技術去取證，所以，被盯上的一方最后十有八九要進行賠償。

很多人收到侵權通知書時都會一時間不知所措，為了不節外生枝甚至字體版權公司索賠多少就給多少，其實大可以安靜下來捋一捋，也許就能減少或避免損失。

京都律師事務所王菲律師介紹，版權著作權類索賠依據三個原則：第一，是權利人的損失；第二，是侵權人的獲益；第三，在損失和獲益都無法查明的情況下，由法官在法定賠償的限度范圍內決定。

在面臨字體侵權時，權利人的索賠依據是第二順位考慮的問題，首先應當確認是否真的存要侵權。侵權判斷的前提要搞清楚權利人的權利是否穩固無瑕疵，其次考慮自身有無合理使用、合理來源的相關法律依據。

“如果確實存在所謂釣魚式的維權，被指侵權的一方如有明確的證據證明字體版權公司散播字體到網上，并且明確免費使用，那么可以考慮適用字體版權方的主動免費授權行為構成被訴侵權人的合理來源為由進行抗辯。

所以，一旦收到字體權利人的“公函警告”“律師函警告”也大可不必害怕，先讓自己冷靜下來梳理證據，看看自己的行為是否真的構成侵權，如若需要賠償，對方提出的索賠金額又是否合理，對簿公堂時充足的證據可以把損失降到最小。

行業規范亟待明確，普法知法刻不容緩

對于廣大中小微企業，字體和圖片版權如果全部購買可能造成巨大的資金負擔，而免費字體太少、結構單一也不能很好地滿足需求，跟不上時代要求，且收費字體成本不合理，授權價格本身就已經很高，維權價格更是離譜。

在加強對字庫字體的知識產權保護的大趨勢下，一些平臺主動承擔起責任，開發了供全社會永久免費下載和使用的字體，如阿里巴巴普惠體2.0等，但如果大家都使用同樣字體也會使審美趨于單一。

國家還是應加快制定相關的行業規范，使字庫字體市場的設計-使用-盈利機制越來越健全，文字市場在法律的保護下百花齊放，使用者們也能安心使用，降低運營成本。

同時，用戶需逐步樹立版權意識，不要故意侵權也不要莫名其妙地“被侵權“。

設計行業作為字體侵權的重災區，不少設計師都曾中了“字體侵權”的招。對此，燃燈科技CEO郝偉強給出了自己的建議：國家層面首先要有一個非常明確的制度出來，類似食品行業的食品安全制度。將侵權的路徑等詳細說明，禁止將可能涉及侵權盈利點的說明故意設置成小字。第三方更不要模糊概念，明確免費下載的使用范圍，特別是免費可商用（使用權）和免費下載（使用權）的說明，從用戶角度考慮出發，而非僅盯著盈利。

從字體版權方層面，版權方在保護自身權利同時，在價格方面也應該適當讓利于中小微企業，這樣不但可以雙贏也對自身的業務推廣有很大幫助，真正做到人人用的起，人人愿意用的商業字體方。

從設計師層面，設計師更應該清晰字體設計各項權利相關知識，在為客戶創造價值前就明確告知客戶有關各項版權的使用和注意事項，盡量幫助和避免客戶侵權事件的發生。

從社會大眾層面，大眾也應該多學習一些有關版權相關知識，畢竟互聯網也不是法外之地，在內容設計、制造及傳播過程中，尊重原創，在不斷創新同時避免侵權。除了字體外，圖片、音頻也需要這樣“上下協通”的方案，這樣更有益于中國知識產權在多領域取得進步與發展。

字體侵權糾紛可大可小，在日常的經營中，企業或個人要謹慎使用字體，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尤其是商標、產品設計等方面的使用，更加要注意字體的獨創性和授權問題。

在知識產權意識逐步提高的大背景下，尊重他人的勞動成果自然是應有之義。但個別公司事先不明確注明收費并公布收費標準、事后打著版權保護的幌子做起生意、甚至“強買強賣”，著實毀壞了行業風氣。

字體版權的規范發展，需要以各方的利益平衡為目標，既要達到促進字體使用者與字庫開發者實現交易的目標，又要避免給字體使用者造成不合理的負擔。 字體版權行業的發展著實任重而道遠！

最后，為了幫助大家盡量規避字體侵權相關風險，我們也給出了一點小建議，希望能夠對大家日后的字體使用有所幫助。(文/知頓 噠噠 )

知頓小貼士：

有哪些可免費商用的字體？

黑體、宋體、仿宋、隸書、楷體、幼圓通用字體商用免費。

此外，還有一些免費的商用字體，如思源字體、思源字體衍生體、站酷系列字體、瀨戶字體、阿里巴巴普惠體、龐門正道標題體、聯盟起藝盧帥正銳黑體、手術體中文簡體。文泉驛系列字體。（據知乎用戶總結）

如何避免字體侵權？

1、克服認識誤區。“免費下載≠免費商用”，“系統自帶≠免費商用”，“買不了的字體≠免費商用”“改變展現形式≠免費商業”；

2、使用之前查詢各個字體官方網站明確使用范圍；

3、不隨意使用網絡上來路不明的免費下載字體；

4、在免費的商用字體和字體官方發行（下載）渠道，找到無權或者已授權的、能夠免費商業使用的字體。

5.可以使用360字體查詢，但是不能查詢到所有電腦字體，對于一些未知字體可以通過“求字體”網站進行查詢。

被告字體侵權怎么辦？

1、收集自己未做出侵權行為的物證、書證、證人證言等證據，來證明自己未侵權；

2、如果確有侵權行為，則需主動認錯、立即刪除更改字體，向字體版權公司道歉，協商解決賠償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