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沃爾夫（Tom Wolfe）是著名的美國新新聞主義鼻祖，在他看來新聞寫作中是可以加入小說創作元素的。據英國《衛報》9月11日報道，85歲的湯姆·沃爾夫最近在他的新書《The Kingdom of Speech》中開了兩炮，一炮針對進化論的奠基人查爾斯·達爾文，另一炮則針對麻省理工學院名譽教授、今年87歲的著名語言學家諾姆·喬姆斯基。

在他的這本新書中，沃爾夫說達爾文的進化論是“混亂的猜測——松軟無力且錯漏百出”，同時質疑喬姆斯基的核心理論——“普遍語法”。喬姆斯基的“普遍語法”認為嬰兒具有先天的語言獲得機制，這被用來解釋一個孩子為何有能力很早就開口說話。

但沃爾夫把喬姆斯基稱為“Noam Charisma”（Noam為喬姆斯基的名字，Charisma常音譯作“克里斯馬”，指領袖人物的人格魅力），并形容喬姆斯基是一個懶到不愿外出調查的“空想型”教授。他對這位全美第一公共知識分子的攻擊拉開了本季第一大學術爭議。

“喬姆斯基擁有著與19世紀初法國解剖學家喬治·居維葉一樣的人格和魅力。居維葉好斗并且精心策劃了一系列斗爭，既有堂而皇之的借口，又有恰到好處的時機、修飾極好的優雅的暴怒。但是，喬姆斯基與之相反，他的個人魅力與優雅無關。”沃爾夫早在上世紀六十年代末寫的一份對喬姆斯基的描述中，劍走偏鋒地寫道：“那會兒風和日麗，他在快到中午的時候（或者是剛過正午的時候）被捕。他被警方立案，然后被準時放出來，好讓他去紐約著名的夜店Electric Circus講越戰的故事。”

喬姆斯基對沃爾夫作出了回應：“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喬姆斯基告訴《觀察家報》（Observer），“讓我感到驚奇的是，他說的任何錯誤、問題很明顯是絕對的歪曲、偽造。包括他對我個人生活的順帶誹謗，以至于任何讀者都能馬上發現其中的問題。”

沃爾夫對喬姆斯基的苛責源于他一貫以來的諷刺傳統，諸如他著名的新新聞主義寫作的探索（比如1968年寫就的《令人振奮的興奮劑實驗》和1979年的《合適人選》（The Right Stuff）以及社會小說《虛榮的篝火》（1990年被改編成電影《夜都迷情》）。在另一個領域，他還在《彩繪文字》（1975）（The Painted Word）和《從包豪斯到我們自己的房子》（1981）（From Bauhaus to Our House）兩部作品中分別涉足現代藝術和現代建筑。

沃爾夫告訴《觀察家報》，他對進化論的興趣源于2006年他在華盛頓發表的一場演說，有關埃米爾·左拉在1888年發表的小說《人面獸心》（La Bête Humaine）。這本小說發表于達爾文《物種起源》之后29年。

“我越想越覺得達爾文的說法沒道理。”沃爾夫說，尤其人類的進化演化在某些時期毫無證據。這般懷疑之后，沃爾夫又對語言起源產生懷疑。在他看來，語言這一奇異的東西并不是人類進化的結果，而是人造的工具。

“我的論點是，語言不是進化的結果，但本質上是人類發明的表述技巧。這是一種記憶輔助工具——使人類能夠儲存信息，然后和最新掌握的信息比較，最終得出結論。”

“沒有哪種其他的物種有相似的能力，這是我們種族優勢中的秘密。”沃爾夫寫道，“人類的身體其實很脆弱。如果你的體重是150磅，你要和一只150磅重的蝴蝶戰斗，那你就完蛋了，它肯定是10英尺高。但是，人類總能按部就班地控制地球上的每一只動物，甚至創造了保護區讓野生動物生存。”

1957年，喬姆斯基在28歲時出版了《句法結構》一書，基于語言學理論提出了他的突破性研究成果，包括語言發展的進化方式。

“他把以前人們的認知掀了個底朝天。”沃爾夫說，但人類學家丹尼爾·埃弗雷特（Daniel Everett）提出了新證據，稱在巴西亞馬孫河流域的部落Pirah?的語言證明了語言不是演化的產物，而是人類創造的工具。

喬姆斯基并不同意這個觀點。他認為Pirah?人也會像其他地區的人那樣學會葡萄牙語，因而他們當然擁有相同的語言官能，因此對方整個論述的依據就沒有了。他說：“之后沒有新的觀點了，埃弗雷特給出了他在亞馬孫河流域研究的數據，這些數據已經被語言學家們（沃爾夫還引用過這些語言學家的資料，并且對此毫無爭議）仔細研究并被證明是不正確的。而且這也是認知科學家根據經驗反復研究所得出的一致結論。但很顯然的是無論如何，這對普遍語法沒什么影響，所以沒有什么好繼續討論的了。”

沃爾夫也不太可能改變他的主張。“我們首先應該注意到這件事”，他說，“語言器官、普遍語法……沒有一個是真實存在的。”沃爾夫還說他非常小心翼翼，不想把喬姆斯基的語言理論及其激進左派觀點混淆了。

喬姆斯基則表示，他對沃爾夫知之甚少，兩人此前甚至從未有過接觸。

“從現代研究意義來說，普遍語法是語言學理論（比如視覺系統理論），不是某個特例（就像我的視覺系統和你們的幾乎沒有差別）。即使發現了一些部落，他們的眼白是黑色的，也不會引起那些研究視覺系統理論科學家的興趣。”喬姆斯基補充道：“坦白說，我對許多人會接受這種觀點，感到很震驚。”

有意思的是，據公眾號“機器之心”對《科學美國人》雜志最新的一篇編譯報道，喬姆斯基近日受到的“打擊”真不少。盡管普遍語法統治了語言學近半個世紀，還是有不少認知科學家和語言學家們正在拋棄普遍語法理論。其中一項研究提出了一個和喬姆斯基完全不同的觀點——它認為一個兒童學習第一門語言的過程并不依賴于一個固有的語法模塊。

新研究反而表明，年幼的孩子使用不同類型的思維方式，這個方式可能一點也不特定于語言——比如分類的能力（比如這是人還是物）以及了解事物之間關系的能力。這些能力，配合人類獨特的獲取其他人在交流中想要表達的含義的能力，就發生了語言。這項新的研究結果表明，如果研究人員真正想要了解人類如何習得語言，他們就需要走出喬姆斯基的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