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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圖》何以成為今年歐洲三大電影節的華語片獨苗?

隨著威尼斯電影節如火如荼地進行,華語片今年在歐洲三大電影節的蕭條光景已成定局。整個2016年度,唯一收獲三大電影節青睞的《長江圖》將于9月8日全國公映。
該片作為近年來少見的膠片電影,在今年的柏林電影節上獲得了最佳攝影銀熊獎。日前,制片人還透露,《長江圖》有望代表今年的中國大陸電影“沖奧”。
9月4日,《長江圖》在上海電影博物館進行了超前點映。放映后,導演楊超與上海戲劇學院教授石川,一同進行了一場主題為“長江及上海的影像變遷”的映后討論。

與今年另一部優秀的年輕導演作品、畢贛的《路邊野餐》相似,《長江圖》在劇情上并未如常規類型電影那樣強調故事因果,而是通過淡化敘事與強調時空之變的方式,營造出一種別離于現實的詩意。
值得一提的是,本片也同樣充滿了詩歌與宗教元素。不僅片名就是電影中詩集的名稱,而且從片名本身也能看出,比起講故事,電影更希望將長江這條擁有悠久歷史的河流繪制出來。
魔幻主義的非線性敘事,展現詩意長江
《長江圖》講述了由秦昊飾演的失意文青高淳,在父親去世后接任船長職務,駕駛著貨船從上海出發沿長江送貨,途中他不斷上岸尋找艷遇的故事。

在這個過程中,他發現無論在哪個碼頭,都會遇到一個叫安陸的女人。她時而溫柔時而瘋狂,并且變得越來越年輕。

高淳迷上了安陸,不斷停船與她相會。他漸漸發現,安陸出現的地點與一本未知作者的手寫詩集有關。
船過三峽之后,安陸突然不再出現了。高淳瘋狂地尋找她。通過詩集和航線圖,他發現了安陸出現的規律。

船上發生變故,高淳不顧一切地獨自一人駕駛貨船,繼續上溯長江,直到源頭的雪山,終于發現了安陸和長江的秘密。
秦昊飾演的高淳將詩歌作為寶劍去對抗生活的失意,而安陸則是生活的踐行者,用身體去修行,去直面苦難。最終在起點也是終點的地方,兩人相遇,完成了導演對于真實與虛幻交替的表達。

電影不僅充滿了超現實的元素,也沒有遵循普通的線性敘事,而是刻意割裂時空后將其重新組合,將溯源、業力、生命和情愛等元素糅合,譜寫出一首關于長江的魔幻散文詩。
這樣十年磨一劍的電影作品,在當前浮躁的電影圈中,顯得尤為珍貴。
電影映后交流環節中,楊超導演笑稱,這部電影收獲最大的不是自己,而是“沿江各個城市的旅游業”。
也正是因為在電影中對長江的詩意表達,攝影師李屏賓獲得了柏林電影節的杰出藝術貢獻銀熊獎。

曾與侯孝賢、王家衛等知名導演多次合作的他,此次運用膠片和洗練的風格,將長江這條人們熟悉的河流,做了一次絕美的勾勒。
談及電影緣起,楊超說,這是自己對河流進行思考和想象的一次嘗試。
出生于河南信陽的楊超,從小因水性不好而不敢接近水,但同時內心又對河流充滿了向往和好奇。上大學時,他第一次見到了恢宏的長江,立刻便被長江磅礴的氣勢和豐厚的歷史氣息深深吸引。對長江的想象和對詩歌的熱愛,讓他萌生了用電影記錄這一奇景的想法。
等到他在前作《旅程》中拍攝到了長江的鏡頭,這一想法便更加堅定了。

電影學者石川教授對電影所敘述的主題也頗有共鳴。童年時代的石川,因父母生活在上海、重慶兩個不同的城市而常年在長江上穿梭。兒時的經歷 ,讓他對影片中所表達的長江“詩意般的痛苦”,十分感同身受。
此外,中國傳統文化中對江河意象的描繪也令他著迷,“從最早的《詩經》到八十年代的朦朧詩,都是傳統意義上中國人對情感和政治的想象,同時也是抒情達意最直接的手段。”
聊到電影技術時,兩位電影人都對攝影大師李屏賓贊不絕口。在他的鏡頭下,長江的迷人與神秘交替出現,詩意而魔幻。電影通過膠片的拍攝以及濃郁的色調,用飽滿的顆粒感豐富了長江的壯闊。
被問及如何請到李屏賓來為電影拍攝時,導演會心一笑,說他和自己一樣,也無比熱愛長江和詩歌。這一相似的愛好,讓二人一拍即合,決定用電影語言來展現長江的詩情畫意,拍出長江水墨畫般的質感。

電影原構想片長7個小時,記錄長江年代史
事實上,中國電影史上描繪長江的電影很多。無論是早期的《一江春水向東流》、《神女峰》,還是之后的《巴山夜雨》、《江城夏日》、《日照重慶》等,都對長江有著深刻的寫意。

《日照重慶》劇照
石川說,與這些關于長江的前作對比,才能更深切地感受到本片的奇特之處。
作為《長江圖》最重要的元素,詩歌引發了現場廣泛而熱烈的探討。同為成長于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文青,楊超和石川深刻理解詩歌在人們生活中的重要性。
在那個生活與夢想有著云泥之別的年代,無論河流還是火車,這些充滿力量卻又不常見的事物,都是人們沖破現實桎梏、暢想未來和夢想的載體。
楊超坦言,電影拍攝和放映過程中遇到了很多難題,首當其沖的便是資金和時間的限制。
作為貝拉塔爾《撒旦探戈》的忠實粉絲,楊超本想將電影拍成一部長達七個小時的作品,將原劇本中高淳和安陸的22次相遇都一一記錄下來。在記錄從2016年的上海到1997年的宜賓以及影片主角情與愛的心靈史的同時,也記錄下長江的年代史。

但拍攝過程中,由于資金、技術以及時間的限制,這一愿景未能成真。有限的時長里,影片不得不舍棄對于長江年代和風俗的表達,轉而保留最核心的人物心靈史以及長江的全貌。
《長江圖》制片人王彧曾在接受澎湃新聞記者采訪時談到,這是一部“挑觀眾”的電影,觀眾完全可以從自身的經驗積累出發,對電影做出多層次的解讀。
映后交流會現場,一位年輕觀眾就電影中佛塔與河流的意象闡述了自己的見解。他將佛塔比喻成長江,將長江立體化,認為塔的頂端就是語言的極限,而極限之后是什么,長江的終點又是什么,都值得觀眾思考。
這,或許也是對電影主題的另一種詮釋吧。

對于如此個人化的創作,楊超說,“電影本身就是一首詩,如何去讀這首詩,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不過,在導演的“官方讀解”中,本片中最需要理解的一點是,片中的長江并不是一條物理河流,而是一條時空河流,通過時空的轉變來講述一場離奇而凄美的相遇。
理解了這一點,或許才能讀懂這個發生在河流上的迷離又詩意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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