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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年代吳湖帆的畫為什么被“末腳請進門,頭腳踢出門”
編者按:8月27日上午,“三吳一馮”與“海上四家”——《近代海上畫壇五人》新書座談會在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元濟講堂舉辦。
“三吳一馮”是指吳湖帆、吳待秋、吳子深與馮超然這四位現(xiàn)代畫壇大家,于上世紀三四十年代飲譽畫壇,風靡大江南北,成為上海畫壇的標志性人物,是海派繪畫的主流,也是傳統(tǒng)繪畫時尚化的代表。
“海上四家”則指的是吳湖帆、馮超然、吳待秋和趙叔孺。“三吳一馮“與“海上四家”合起來就是“近代海上畫壇五人”。
由海上書畫名家馮超然長孫馮天虬所著的《近代海上畫壇五人》近日出版,全面介紹了“三吳一馮“與“海上四家” 的藝事,以親歷親聞、實物相征、言必有據(jù)、發(fā)人未詳?shù)膶懽鲬B(tài)度,完成的一部崇尚細節(jié)、講求生動、趣味橫生的“談藝錄”。以下為其中選篇。

吳昌碩自1911年定居海上直至1927年逝世,一直是海派書畫壇巨擘。他病故后,海上畫壇開始了藝術(shù)風格多元并起的新時期。自1930年代起,新崛起的海派書畫群體有鮮明的藝術(shù)特征,即是開始以山水畫業(yè)為主且風格多樣,其中的代表人物有吳湖帆、張大千、馮超然、黃賓虹、賀天健、鄭午昌、劉海粟、吳待秋等。
吳湖帆從1924年寓居滬上,他的山水畫筆墨色彩和特有的書畫收藏鑒賞水平,名揚海上藝壇毋庸置疑;吳待秋的花卉,不但孕含吳昌碩筆墨的金石味,還多以自己筆下的四王山水作陪襯,故比吳昌碩的“純花卉”畫更耐看;馮超然除熔南北宗于一爐的山水畫飲譽海上外,更以出眾的人物仕女畫獨步畫壇;而與吳昌碩篆刻并稱一時瑜亮的趙叔孺,畫馬技法精湛,海上無出其右。故當年吳湖帆的山水,馮超然的人物,吳待秋的花卉,趙叔孺的駿馬,一直是以“海上四家”著稱。陳巨來曾在《安持人物瑣憶》一書中說這四家聲望最高,收入最豐,當時號稱“四大金剛”。陳巨老“四大金剛”之稱號如有講笑話成分的話,民國年間的“海上四家”確是四人的美譽。




隨著海上詩、書、畫一體的文人畫傳統(tǒng)逐年延續(xù)和發(fā)展,令文人山水傳統(tǒng)畫的蓬勃生機隨著時代的演進而重新崛起。吳湖帆、馮超然、吳待秋和吳子深的畫名,1930年代末便自然而然地隨著求畫者的需求而高漲,最后成為“三吳一馮”這樣一個特定的藝術(shù)術(shù)語。他們的山水畫雖然風格各異,但具有共同的藝術(shù)特色:秉承傳統(tǒng)優(yōu)勢,作品似古實新,善于將詩、書、畫一體的文人畫傳統(tǒng)延續(xù)下去。

現(xiàn)看1930年“三吳一馮”的潤格:
吳湖帆的潤格是:立幅3尺90元,4尺160元,5尺250元,6尺360元。屏條3尺80元,4尺120元,5尺160元,6尺200元。冊頁每頁24元,折扇32元。
吳待秋同一年的潤格是:堂幅3尺72元、4尺108元、5尺132元、6尺168元。冊頁每頁30元、扇面28元。
馮超然同一年的潤格是:堂幅3尺80元、4尺100元、5尺140元、6尺240元。折扇30元。人物同例,仕女加倍。
吳子深成名稍晚于“三吳一馮”中的其他三人,1930年未來上海,尚未讀到他的同年畫價,但他在1934年的潤格是:堂幅3尺80元、4尺140元、5尺200元、6尺300元。
當年像魯迅、郁達夫、茅盾、沈從文等一流作家的平均月稿酬是400元左右,一個普通市民家庭的月開銷在50元左右。
從這些對比來看,名畫家的收入是相當富足的。上世紀三四十年代,他們的畫一般都是社會富裕階層所購。“三吳一馮”的畫名最后風靡于江南,上海藝壇更是幾乎無人不曉。
舊上海20世紀初開始就成為中國的經(jīng)濟文化中心,成為中國與西方經(jīng)濟文化的交融地。這個城市,既有燈紅酒綠的十里洋場,也有簞食瓢飲的貧困街區(qū);既經(jīng)常有生意的發(fā)跡和興隆,也不斷見生意的破產(chǎn)和倒閉。在這種特有的上海灘經(jīng)濟市場中,“海上四家”“三吳一馮”之畫乃是“末進先出”的交易品了。此話怎講?因為既有不少有錢的江南地方人在戰(zhàn)亂時紛紛移居上海延續(xù)生意,也有不少上海本地人在上海經(jīng)營生意發(fā)達了起來,這些人家中金銀財寶、綾羅綢緞和家具裝潢樣樣俱全,堪稱窮奢極侈,但總覺得“高”而不“雅”,好似缺少了點文化氣息。為了附庸風雅,就要買檔次高的書畫來布置廳室。當時“海上四家”“三吳一馮”的畫名最高,當然要買他們的畫,那樣他們的畫就是家中“末腳進來”的財物了。但是,上海灘生意競爭激勵,大魚吃小魚事件時有發(fā)生,經(jīng)營不慎者、特別是那些趁日寇侵華之機發(fā)國難財?shù)母静欢美碡敚罱K倒閉破產(chǎn)。那些人為求生存,生活必需品當然不得不保證,家產(chǎn)中的多馀財物可以變賣,則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將掛于墻上的名畫賣出,或者干脆直接將它們用來抵債。因為“海上四家”“三吳一馮”之畫價是逐年升高的,賣出價肯定高于買入價,故他們的畫又變?yōu)轭^一個踢出家門的物件了。本來的書畫藝術(shù)品,現(xiàn)變成了往返折騰的“買賣交易品”,聽來令人發(fā)笑。
“海上四家”“三吳一馮”對這些情況清楚得很。他們對贊賞他們畫之話語不屑一顧,常對朋友們說他們的畫的雅號乃是“末腳請進門,頭腳踢出門”。住在吳湖帆樓下的吳湖帆義子許蘭臺在他的回憶文中提及,起先他對于吳湖帆所說“三吳一馮”畫“末進先出”之語大惑不解,經(jīng)吳湖帆一解釋方然領(lǐng)悟,原來“三吳一馮”等名家之畫在上海灘的經(jīng)濟市場中,已經(jīng)成為暴發(fā)戶和倒閉戶商品交易的物件了。

原題為《“三吳一馮”畫潤格與保值》,選自馮天虬《近代海上畫壇五人》(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經(jīng)出版社授權(quán)轉(zhuǎn)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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