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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還能再出一個他這樣的演員嗎?
原創 度公子 一日一度

陳寶國
我這一輩子,能演好三五個角色,足矣。
——陳寶國
一部《第一爐香》惹得全網唏噓。
從演員、編劇到導演都被罵了個遍,觀眾也沒解氣。
很奇怪,演員對角色的代入感也許真是很微妙的東西。說白了,就是“入戲”。

這種特質,今天的演員已經尤為稀缺。
若真要找出個“演什么像什么”的演員,或許首先得提名他——陳寶國。

曾有影迷說:你坐在家里拿遙控器隨便一掃,就能掃中幾個陳寶國的身影。
出道40年,亦正亦邪的角色他攬下不少,個個攻心。
甚至有媒體將他和王志文、張國立、陳道明幾個人湊一塊兒,還起了個響亮的名字——中年F4。
在那個沒有偶像的80年代,能大著膽子把各種角色都“撞”一遍的演員,陳寶國算一個。
可故事一開始,并不是這個走勢。
01
18歲之前,他只是北京普通家庭的普通孩子。
母親恰好趕上70年代裁員浪潮,被迫下崗。
眼看父親要用微薄工資養活一大家子,陳寶國二話沒說,立馬找了一份搬運工的工作,補貼生計。
這樣的日子持續到18歲,風華正茂的陳寶國厭倦了靠體力賺錢的日子,偷偷跑去報考了中央戲劇學院。
沒成想老天爺賞飯吃,陳寶國順利過關。老師見他五官立體,還夸了句: 上鏡準好看。

學習戀愛兩不誤,剛一開學,陳寶國就瞄上了班里最漂亮的女孩趙奎娥。
男孩們蠢蠢欲動,奈何學校有硬性規定:在校期間不得談戀愛,一旦發現,畢業后將兩人分配異地。
當時班里25個學生,只有6朵金花,如此“僧多粥少”的局面,陳寶國擔心趙奎娥被“截胡”,就提前和其他男生打好招呼:“我正在追趙奎娥,大家都別和我搶”。
宿舍里的幾位大漢,全部成為他愛情攻略里的“助攻者”,不但各種掩護,幫他成功追到了趙奎娥,還擔任起兩人約會時的“人肉屏障”。
雖說美人在懷,可陳寶國沒敢更近一步,他自覺還配不上奎娥,熬到畢業也只敢遠觀。

本著想早一點出人頭地,趕緊將女友趙奎娥迎娶回家的愿望,陳寶國整日穿梭各大劇組,死纏爛打想求一個試鏡機會。
沒想到,真撞了大運。
02
1982年,央視要投拍電視劇《赤橙黃綠青藍紫》,導演是當時頗具名氣、后來執導87版《紅樓夢》的王扶林。
他趕緊跑去現場試鏡,王扶林一看這小子,身上還真有點劉思佳那味,當場便定下了。
想演好劉思佳不容易。
這個笑起來憋著小壞,骨子里卻比誰都正氣的反叛青年,帶著時下當代青年的原型,要演砸了,可了不得。

借著本身就有那股痞勁兒,陳寶國演得出神入化,卻也沒少吃苦。
僅僅3集的劇情卻拍了8個月,起早貪黑也只拿幾毛錢的補給費。
憑著這部劇,他拿下人生第一個金鷹獎最佳男主角,成為第一代熒幕男神。
24歲的光景,他稱自己是少年得志。“我當時什么都不知道,但那個人物我太喜歡了。只要我演了,他就是我的。”
所以還沒等播出,就跑去跟趙奎娥求婚。長跑8年,兩人總算修成正果。

靠著這張臉,陳寶國收到的質疑不少。就連導演梁伯龍也說,陳寶國拿獎,多少有點運氣的成分。
只是,運氣之外的路,要靠他自己走了。
03
其實早在《大宅門》走紅之前,他就已經在電影界站穩腳跟。
1993年,陳寶國跟斯琴高娃合作的電影《香魂女》,參展柏林電影節,拿下第43屆金熊獎。
同年獲獎的另一部作品是李安導演的《喜宴》。

在片中,他飾演“斯琴高娃”的情夫,一個自私自利、膽小懦弱的角色,卻出其不意地被另一個導演陳家林,看出了“帝王相”。
陳寶國與劉曉慶一拍即合,一個“帝王”,一個“少女,《武則天》橫空出世。
書生氣十足的唐高宗,顛覆了他以往的角色。
可這“帝王”的屁股還沒坐熱,一個驚雷便朝他“砸”了過來。

有人說,估計陳寶國這輩子都擺脫不了《大宅門》。
一頂帽子被扣在頭上16年,換誰都瘋掉了。
可陳寶國不以為然:白景琦折磨了我16年,在我生命里已是奇跡。只要一穿上長袍馬褂,我就感覺靈魂附體。

當年拿到《大宅門》劇本時,陳寶國激動地大拍桌子:這劇本寫得太好了!
除了吃飯、上廁所、其他時間抱著劇本不放。52集劇本他一口氣讀下來,他不敢保證自己以后還能遇到白七爺這樣的角色。
飾演青年白景琦時,陳寶國已經40歲了,每天得把臉用化妝手段繃緊,皺紋一褶褶撐開,十分受苦。
拍攝期間他身體不好,一半的時間都靠吃藥維持著。醫生讓他躺在病床上休養,他不顧勸告,拔了針頭就往片場趕。
“一個演員一生不會有三五次的機會,這樣的角色一生可能就一次,也可能沒有。”

白景琦這個角色,的確稱得上是國內影視劇史上獨一個的復雜人物。
垂死掙扎的大戶白家在他這個“活土匪”手上又經過一段回光返照式的“中興”,你若全然罵他是敗家子,他卻也能在吐露骨氣時賺得你兩滴眼淚。
陳寶國不負眾望,將一個帶著幾分紈绔味的白景琦,到撐起全家房梁有節有骨的白七爺詮釋得很好。
往那一站,幾代人興衰盡顯。
拍完《大宅門》,陳寶國因入戲太深,頭頂白了一片。白家老號的滄桑常常令他恍惚。
熒幕前站著的,究竟是白七爺,還是陳寶國?

陳寶國自然是火了,在那個還沒有熱搜的年代,一個“陳寶國為什么能把白景琦演活”的詞條,火便各大報刊。
細想來其實簡單,要把熒幕上的小人物碾碎重塑,陳寶國可太有經驗了。
拍攝成名作《神鞭》那會兒,許多人勸他走小生路線,他扭頭不理,硬是選了跟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玻璃花,一個獨眼瞎子。
玻璃花是陳寶國放棄了《四世同堂》里的大少爺角色得到的。火下來的這一路不好走,他清醒得很。
齙牙、痞氣,透著股蔫壞,人物的很多小動作,他都拿捏得自然熟稔。
為了更逼真,他得把眼睛弄花。每天把一枚磨過的扣子,貼到眼球上。

這感覺想想也知道有多難熬。扣子一放進去,眼睛就不停地眨,直淌眼淚。
當時光顧著拍戲,沒成想視力受損,就連角膜也受到不可逆的傷害。
到現在,只要提起陳寶國,觀眾們第一個唏噓的,就是這個市井奸佞又讓人有點心疼的玻璃花。
若有人想從玻璃花身上找到一點兒白七爺的影子,幾乎不可能。
04
陳寶國入戲,是出了名的瘋。
2005年,胡玫找到陳寶國希望他出演《漢武大帝》。劇中的漢武帝劉徹性情復雜,陰鷙霸道。
他拍戲屬于“體驗派”,將自己完全沉入角色。拍危險戲時,也不用替身,導致4匹馬從他身上踏過去,斷了3根肋骨,從此也落下了病根兒。

這種轉變,也令他更切實地找到了做皇帝的感覺。
果然,《漢武大帝》一經上映,創下當年的收視紀錄。
只不過過程十分痛苦。拍完后的半年里,他還久久走不出角色。
“演劉徹這個角色讓我備受折磨,始終處于痛苦掙扎中。今后我將不再接演帝王戲了。”
話剛落地,轉頭又拍了《大明王朝1566》。

對劇本,陳寶國也是出了名的挑。
用他的話說:不知道哪塊云彩有雨。精心挑選的人物火不了,瞎撞上的人物不留神就火了。
挑歸挑,角色一旦選訂,他都能讓自己回歸到“小演員”的隊列,摸爬滾打。
拍戲40年,他說自己最好的狀態,給了《茶館》。
跟以往“懸在空中”拍帝王戲不同,為了演好平頭百姓王利發,陳寶國找到了久違的“腳著地”的感覺。

早在開機前,為了讓角色有別于以往“眉毛濃、眼神兇”的霸氣形象,與“揣著糊涂的明白人”、和氣生財的王利發更接近,陳寶國就剃掉了濃黑的眉毛。
他堅持把最好的狀態留在這部戲里,200多天來一直保持著亢奮狀態,一部戲拍完,狂瘦整整16斤。
句句臺詞,猶如下蠱。他的個人魅力都融化在角色里。
用他自己的話說:這6個月,我被徹底掏空了。

正式收官那天,陳寶國一邊抽煙,猛一回頭,發現"茶館"的主場景已經改成了一個戲園子。
“茶館就這么沒了?那可是王利發生和死的地方啊!”
他眼圈一紅,把身子背了過去。
入戲太深這事兒時常發生,沒辦法的時候,就這樣硬生生扛過去。
05
熒屏外的陳寶國不愛笑,總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感覺。
除了拍戲,平日里幾乎不現身的他,常被記者列入“難搞”的采訪對象名單。
每天按時出工,一天拍數十場戲,跟大家一起收工。
住在劇組時,他晚上閉門不出,一個人研究第二天的戲。像個兢兢業業的學生,幾十年不敢掉以輕心。
《老中醫》開拍那會,陳寶國已經61歲了。
作為自己眾多角色中的一個,這部劇難就難在,需要體力。

一大堆從來沒見過的專業術語,120天的拍攝,陳寶國的戲多達1260場,平均每天要拍10場戲。
經常是下了戲就開始背第二天的臺詞,這頭剛背完那頭就抓著開始拍。
有一次高滿堂探班時,意外發現陳寶國便血,還挺嚴重。陳寶國上了年紀,每天都靠吃藥撐著。可他又很高興。
“這是三輩人修來的福分,值得。”
殺青那天,鮮花剛送到陳寶國手中,他接過就倒下了,被送進醫院。
拍了幾十年戲,陳寶國倒是拍出了“陳寶國精神”,編劇高滿堂曾經流著眼淚說:“只有老朋友慣老朋友”。

有人說,人的記憶就是這么奇怪,一邊看陳寶國演戲,一邊為李治皇帝悲,為孝子喬家偉哭,為玻璃花叫絕。
這個自稱“小演員”的陳寶國并不是“善茬兒”,三番五次在熒幕前揪著觀眾的心,哭哭又笑笑。
在經歷了一個又一個復雜的角色后,他清醒地知道,演員這個職業不可能做到“千面人”,“我這一輩子能演好三五個角色,足矣。”
演員的“千面”,又何曾不是“一面”?骨子里的專注,執拗,純粹,也是陳寶國人生的底色。
參考資料:
陳寶國故事:“亦正亦邪”的二十年
陳寶國:我被七爺折磨了16年
原標題:《中國還能再出一個他這樣的演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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