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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魚海棠》的致命傷不是“瑪麗蘇”,而是“沒戲”

其實跨物種本身沒太大問題,經典電視劇《新白娘子傳奇》和年初周星馳導演的《美人魚》也跨物種,也不顧一切。可是在這些故事中,在男女雙方一見鐘情的時候,非人的一方都是以人的外表進行偽裝的,非人的身份則是橫亙在他們中間的最大障礙,這些愛情之所以可歌可泣,就是因為他們排除萬難也要清除障礙和對方在一起,他們都為了獲得愛而做出了巨大的努力和犧牲。
而在《大魚海棠》中,影片一開始,老年椿就對她所屬的世界做出一番說明,生長在海底世界的他們,不是神也不是人,而是“其他人”。既然都是人,那說明椿和鯤并非“跨物種”,充其量只能算是“跨國籍”。可怪異就怪異在明明都是人,在故事的結尾之前,鯤和椿都是以兩個物種的形態出現的,尤其兩人第一次相遇的時候,變形為紅色海豚的少女愛上美少年尚能理解,可美少年愛上一條海豚這就有些詭異了。

那么問題來了,主創從給影片起名字到宣傳上,都太過強調“魚”,把大眾對“跨物種戀愛”的期待抬得太高,其實以故事的設定,這不過就是另外一個版本的《人鬼情未了》,或者可以叫《人鬼單相思》,因為作為魚的鯤只會賣萌,更多是作為寵物一般的存在。

這個故事是以老年椿的視角進行回溯的,從影片伊始,就有一個代表老年椿的滄桑女聲作為旁白貫穿全片,觀眾感到故事的違和,最主要是這個故事是從老年椿口中說出來的。
因為這部影片的旁白不只是旁白,而且還包含主人公的獨白和心理活動,所以編劇編寫旁白的時候,是得把它當成人物臺詞那樣去寫的,得符合該人物的性別、年齡、身份,即便老年椿的形象自始至終都沒以畫面的形式在銀幕上出現過,編劇還是得把旁白當成是一個老年女性,進行角色上的塑造。至于變為凡人的椿為什么不會失憶、復活的鯤還是否記得他們的過往,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故事的結局他們在一起了。
但在一部以畫面取勝的影片中,旁白的使用是個巨大的失敗。主創并不擅長用畫面來展現一個全新世界的架構,只能依靠旁白來對這個世界里的架構和人物分工進行補充說明。哪怕是拍給孩子看的動畫,《頭腦特工隊》中可有出現過任何旁白用以區別現實和幻想?

觀眾對于這個故事里的世界的認知,不是來自于畫面,而是來自于影片伊始旁白的講解——她所處的世界,天空連接著人類世界的海底,人類死了之后,靈魂會變成魚進入他們的世界。這個復雜的設置頗具野心,甚至顛覆了神話傳說和宗教典籍,也超越了主創的想像力。
從視覺效果上看,這個“掌管著死人靈魂的其他人世界”和人類的世界并無太大區別,有四季更替,有生老病死,有柴米油鹽,也有商業交易。但人類社會中,交易往往有積累財富的明確目的,在這個世界里,靈婆每次和人談條件,都要求別人折壽或留下身體器官,這實在看不出來她的目的是什么。

遺憾的是,主創不但不懂得用畫面來構造全新的世界和世界觀,甚至不懂得如何用畫面來刻畫人物及其心理活動。當椿決定去拯救鯤的時候,我看不到她眼神里溢出來的興奮,也看不出她為拯救鯤做出什么努力,依然只能依靠旁白干巴巴的一句“我知道這是我生命的轉折點”。
湫反而才是成就這段關系的決定性因素——從椿決定救鯤,到鯤被椿的母親丟棄,都是湫在幫她善后,湫為了殺雙頭蛇,自己還差點丟了性命。因為這個萬能備胎,椿活得太輕松,為鯤一直在做付出和犧牲的,是湫,不是她。也難怪她最后鬧得眾叛親離,觀眾不但絲毫不感動,還覺得她活該。
而且主創既然要把湫刻畫成一個高大全的形象,那就干脆更高更大更全一點,存在感再高點,不然怎么反襯出他被椿拒絕時的悲壯效果?

每個人的行動都基于自己的道德空想上,不是與他人互動后、對他人進行了解后所做的決定。人物之間沒有互動就沒有復雜的戲劇矛盾,而沒有戲,畫面再美也是靜態的。
上海文藝評論專項基金特約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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