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漁期下海捕魚？這日子過得是越來越有“判”頭了

2021-09-27 17:19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9月16日12時，東海海區休漁期結束，平靜了四個多月的海面終于又活躍起來，大大小小的漁船千帆競發離開港口，駛向大海捕魚作業。

漁船有序出港，圖片來源于網絡

有小伙伴可能就要問了：“休漁期是什么？休漁期間可以偷偷溜出去摸魚嗎？”本期數說漁業，我們將為大家一一解答！

01 歷經11次改革的休漁制度，都規定了啥？

上世紀70年代中期，我國海洋捕撈漁業年產量大約為300萬噸，產量低、增速慢，水產品難以自給自足。為了大力發展海洋捕撈，國家于1985年進行了漁船私有化改革。在隨后的短短十年間，海洋捕撈產量年均增速由原來的2%提升至11.8%，中國一躍成為世界第一漁業捕撈大國。

與此同時，隨著“藍色經濟”產業的蓬勃發展，野生魚類的重要棲息地被海洋石油、旅游、交通運輸和造船等產業占據，其繁殖生長受到影響，種群數量難以恢復。海洋生態系統的惡化加上捕撈量的迅猛增長，給野生魚類種群帶來巨大壓力，漁業資源瀕臨枯竭[1]。

為了遏制這一趨勢，國家采取了如投入和產出控制、漁具規格和作業類型的技術限制、生態措施和經濟激勵等一系列重建海洋漁業的管理措施。最受矚目的當屬休漁制度——即以保護海洋資源、獲得長期最大漁獲為目的，規定某海域內某段時間禁止從事漁業捕撈活動的制度。執行休漁制度的時間名為休漁期/禁漁期，由于休漁期恰逢每年夏季三伏時節，因此休漁制度又稱"伏季休漁制度"。

休漁期的歷史沿革

1995年，我國渤海、黃海和東海開始實行海洋伏季休漁制度；1999年，我國南海也開始實施。往后的20余年里，本著“大穩定、小調整”的原則，伏季休漁制度經過了8次小修小補（如下圖）。

注：伏季休漁制度實行初期，根據地區間生態和地理環境的不同，各地區休漁制度規定的休捕日期和開捕日期會有所差異

在2017年，我國迎來了“史上最嚴”休漁期，四個海區的休漁開始時間首次統一，并提前至5月1日。這一舉措讓漁業執法更為便利，還延長了整體休漁時間，讓產卵期的魚兒們能專心戀愛生娃，魚寶寶也能安心長大。

另外，從2021年開始，休漁作業類型也進一步“大一統”，非休漁類型縮減至“除釣具外的所有作業類型”，使得冒充非休漁作業類型在休漁期進行違法作業的行為難以掩藏。

休漁期可以出海"摸魚"嗎？

不可以！

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業農村部規定：除釣具外的所有作業類型，以及為捕撈漁船提供配套服務的捕撈輔助船都屬于海洋伏季休漁的管理范圍。任何個人、漁船都不能在休漁期海域內進行漁業生產。

但是如教學、科研等特殊工作，在申請核發《專項(特許)漁業捕撈許可證》之后，可以按照規定進行捕魚作業。

每年的伏季休漁期都號稱“最嚴休漁期“，但是仍然有人不停地借助月色挑戰執法和監管的弱點，在偏僻的海域試圖“渾水摸魚”，最后被一網打盡，受到嚴厲的行政處罰甚至面臨刑事追責。

02 "史上最嚴執法"力護休漁制度

近年來，各省均以高壓態勢持續打擊休漁期間的違法違規行為。以浙江省為例，休漁期作出的行政處罰數從2017年的60次增長到2020年的116次，幾乎翻了一番。

據不完全統計，在休漁期間進行"捕撈作業"是處罰頻次最多的違法違規行為，2017年以來在沿海省份發生的次數（685次）甚至超過了其他三種行為的總和（439次）。休漁期間的捕撈活動對海洋生物危害極大，大多數經濟魚類（銀鯧[2]、帶魚[3]等）的產卵期在5-7月之間，如果這個時候捕魚，母魚就被抓走了，小魚仔們直接被“扼殺”在了搖籃里，種群無法得到補充。伏季休漁制度的實施，保護了主要經濟魚類的親體和幼魚資源，使海洋漁業資源得到休養生息，讓魚兒們有了喘息的機會。

違反了規定，那必定要受到懲罰。針對違反禁漁期規定的行為，根據其行為的具體情況，漁業部門會處以單項或者多項的行政處罰[4]，比如在罰款的同時，輔以其他形式的處罰（沒收漁獲物、沒收非法所得等）。在日常工作中除了有上圖的實質性處罰外，我們的執法人員會對當事人開展思想教育，使其從根本上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而有些小伙伴也會好奇，那些被沒收的漁獲物是怎么處理的呢？不會被執法人員一鍋燉了吧？

請大家放心，我們的執法人員都是專業的，自然也有一套正規的渠道處理[5]：

Tips:

1. 一般來說，沒收的漁獲物會統一存放在定點冷凍廠；

2. 數量不多，價值不高（50公斤以下或價值1000元以下）的漁獲物，可以贈送給經民政登記的社會福利機構；

3. 活體漁獲物（如蟹類，以及海龜等水生野生保護動物）會盡量現場及時放生；

4. 若漁獲物已經腐爛，會采取垃圾填埋等方式無害化處理，不會污染環境哦！

相關行政處罰根據規定執行，確保有法可依、有理有據。除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漁業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漁業港航監督行政處罰規定》這類國家行政處罰參考標準外，各省因地制宜，依法制定了自己的漁業行政處罰自由裁量權標準，這可以讓執法人員按照當地的情況靈活地進行行政執法，同時給出處罰幅度的判斷依據，使行政處罰過程公正公開。

當然，法規中也明確規定，如果情節特別嚴重構成犯罪時，那可不單單是行政處罰這么簡單了，會依法追究其刑事責任，當事人就得老老實實等待法院的判決了。

近年來，盡管沿海各省的司法判決情況各不相同，但高壓態勢也是有增無減。從2017年到2021年，與海洋伏季休漁制度相關的司法判決數量從77起增加到186起。其中浙江省、江蘇省、廣東省的司法判決數量較多。

那么問題來了，同樣是休漁期間下海捕撈，怎么有些人受行政處罰，有些人就要受刑事判決呢？當違法情況有多嚴重時，當事人會被追究刑事責任呢？我們以休漁期間非法捕撈水產品的情況為例。

根據《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關于公安機關管轄的刑事案件立案追訴標準的規定(一)》第六十三條[6]，在海洋伏季休漁期間，涉嫌下列情形之一的，將構成非法捕撈水產品罪，應予立案追訴：

1. 在海洋水域非法捕撈水產品二千公斤以上或者價值二萬元以上的；

2. 非法捕撈有重要經濟價值的水生動物苗種、懷卵親體或者在水產種質資源保護區內捕撈水產品，在海洋水域捕撈量達二百公斤以上或者價值二千元以上的;

3. 在禁漁期內使用禁用的工具或者禁用的方法捕撈的。

如下圖，近些年在涉及損害海洋伏季休漁制度的刑事案件中，非法捕撈水產品罪案件占壓倒性數量。其他案件則是罪犯銷售或收購非法捕撈水產品，犯“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又或者是執法人員收取賄賂，包庇休漁期間違法捕撈的法外狂徒，犯“貪污賄賂罪”。

其中，“在禁漁期內使用禁用的工具或方法捕撈”行為在非法捕撈水產品罪的犯罪事實中占比最大，達到96%。大多數違法者使用的禁用捕撈方式是臭名昭著的“絕戶網”和“電魚”。“絕戶網”，顧名思義，是一種能將大魚小魚一網打盡的網。長期使用“絕戶網”捕魚，會讓魚蝦幼崽無法長大，對生態環境具有毀滅性的影響。而比”絕戶網“更”絕“的是“電魚”。使用“絕戶網”尚且還可能有漏網之魚，但一旦將電魚工具放進水里，那傷害的就不止是大小魚蝦了，還可能會殺死未孵化的魚卵和其他生活在水里的生物。

由于這些禁用捕撈方式對海洋生態環境影響實在惡劣，因此在禁漁期間使用禁用方式捕撈將會構成一種犯罪行為，需負刑事責任。各位漁業兄弟姐妹們可要注意合法捕撈哦。

捕魚者背著電魚機電魚，既危險，還破壞環境

國家在打擊非法捕撈水產品罪上絲毫不手軟，違法者除了需要接受刑罰（拘役、有期徒刑、罰金、沒收違法所得和作案工具），還面臨著環境民事公益訴訟的追責，例如承擔高額的損害修復費、增殖放流一定數量的魚苗、在媒體上向社會公開道歉等。

在今年審判的一起非法捕撈水產品罪案件中，當事人在伏季休漁期間使用網目尺寸小于國家規定尺寸的雙拖網網具進行作業，捕撈漁獲物超16萬公斤，涉案漁獲物價值人民幣231471元。最后主謀被判有期徒刑一年，還需承擔海洋漁業資源修復費用人民幣925884元，為自己的違法行為付出慘重代價。

03 休漁制度為漁業可持續發展保駕護航

經過近三十年的推行和廣泛宣傳，海洋伏季休漁制度讓漁民們逐漸形成了休漁的意識。通過"全球漁業觀察"(Global Fishing Watch)對公開漁船2020年的數據統計，我們可以看到，在伏季休漁制度的指導下，大多數漁船有序地進行捕撈生產：在白色越明亮的地方，船舶的月作業時間越長，在休漁期前后可以高達10000小時/平方千米；而在休漁期間，這一數字下降到了100小時/平方千米。可以明顯看出，休漁期間漁船作業時間大幅度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