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國內思想周報|科學家們的沉默和發聲
科學家們的沉默和發聲
上周的兩個重要社會事件都與科學家有關:《科技日報》的一篇文章質疑科學家在常州外國語學校“毒地”事件中集體沉默為其一,《中國公民科學素質基準》發布后引發科學家質疑為其二,二者都受到極大關注。
常外“毒地事件”:科學家為何集體沉默

近日,央視的報道將數月前就曝光的常外“毒地事件”推到了輿論的風口浪尖。常州外國語學校是當地最好的初中之一,去年9月搬遷至與曾是化工廠所在地一條馬路之隔的新址后,送醫體檢的641名學生中有493人出現皮炎、濕疹、支氣管炎、血液指標異常、白細胞減少等異常癥狀,個別的還被查出了淋巴癌、白血病等惡性疾病。
這一事件進入公眾視線后,引發了社會各界的激烈討論和聲討。其中,一篇題為“科學家,你們為什么集體沉默”的文章在《科技日報》發布后被廣泛傳播。
作者張曄在開頭列舉了采訪科研處長、重點實驗室負責人、中科院專家、環保部專家全部被拒的經歷,痛陳在常外學生疑似因污染土壤致病事件中,多個科研單位的專家學者集體沉默,造成記者無法一探究竟,公眾因得不到科學解釋而充滿怒氣胡亂抱怨的局面。
張曄援引《維也納宣言》指出,科學家具有專門的知識,更有條件提前獲悉科學發現帶來的危險和潛能,因此肩負特別的責任。但在這起環境公眾事件中,科學家們并沒有站出來質疑規劃的錯誤、警示環境的風險,文章暗示,是背后存在的“關系”、“利益”讓至高的科學道德被棄之不顧,并質疑,“知識分子推崇的獨立人格、科學家肩負的特別責任,是否也如那片土地一樣被污染了?”
不過,對于上文的慷慨陳詞,持不同觀點的人也不在少數,網友范運年在《科學網》博客發布的“科學家沉默,誰最應該慚愧”一文是這類觀點中的代表。范運年在博文中引用了一個朋友的點評,“科學家是獨立的評估師嗎?若不獨立,何以公正?”
她認為,以現在的技術水平,在常外“毒地事件”中,檢測某塊地的土壤是不是含有污染物,污染物含量是不是超標,含有哪些污染物,常州當地或者江蘇省的環境保護部門就應該有能力檢測出來,并不需要大科學家親自挑戰。她進一步指出,沒有科學家能夠不經過地方管理部門批準、沒有上級部門同意完成取樣、檢測、出具并發布檢測報告等一系列程序。
她由此指出,在這種情況下科學家唯有沉默,而這篇獨獨向科學家開炮的文章有道德綁架之嫌。
科學家為何質疑《中國公民科學素質的基準》
《基準》一經發布,很快引起公眾熱烈討論。其中,《知識分子》公眾號發布了一篇由中科院、中山大學以及上海交通大學的八位科學家撰寫的“對<中國公民科學素質基準>中一些問題的意見”一文,從三方面列舉了其中的不妥當之處,獲得了大量關注。
第一,某些條目存在錯誤或不準確、不嚴謹之處。例如第11條基準“掌握基本的物理知識”下的第48基準點“知道力是自然界萬物運動的原因;能描述牛頓力學定律,能用它解釋生活中常見的運動現象”,而事實上,力的作用是改變物體運動的狀態,物體的勻速直線運動并不需要力。 另外,“分子、原子是構成物質的微粒,所有物質都是由原子組成,原子可以結合成分子”、“太陽光由七種不同的單色光組成”、“地球繞太陽公轉一周為一年,形成四季更迭;月球繞地球公轉一周為一月,伴有月圓月缺”等說法也存在不嚴謹之處,容易引起誤解。
第二,某些說法在學術界存在爭議,甚至與現代科學認識有明顯的沖突。例如第2條基準“知道用系統的方法分析問題、解決問題”中的第9基準點“知道陰陽五行、天人合一、格物致知等中國傳統哲學思想觀念,是中國古代樸素的唯物論和整體系統的方法論,并具有現實意義”,文章指出,陰陽五行、天人合一等內容在現代科學中并沒有現實意義,相反被作為許多現代迷信和偽科學的幌子,不應當將其作為科學。
第三,有些內容是日常生產、生活應該具備的常識和技能,似不宜全部納入科學素養。例如,第19條基準“掌握安全出行基本知識,能正確使用交通工具”,第22條“具備基本勞動技能,能正確使用相關工具與設備”,“具有安全生產意識,遵守生產規章制度和操作規程”。
文章還指出,如第3條所列“科學的精神是求真、質疑、實證”所言,《基準》應該是作為一種指南,而不是只允許機械地背誦和考試而不允許質疑的教條。
除八位科學家在文中列出的條款外,第17條基準中的第87基準點,“了解中醫藥是中國傳統醫療手段,與西醫相比各有優勢”也激起了很多不同觀點的討論。
此外,中國科學院、中國工程院、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主管的網站《科學網》的微博賬號發布了“從《中國公民科學素質基準》說開去”一文,作者李兆棟對八位科學家對《基準》的質疑表示了支持。
他認為,26條基準可以分為“科學素養”和“科學知識”兩大部分,其中10到26條的科學知識與科學素質的培養關系不大,應該納入義務教育的范疇;而1到9條中與“科學素養”相關的部分才是關鍵內容,在他看來,一個公民在信息爆炸中能甄別判斷、去偽存真,運用科學的態度和方法去認識日趨復雜多元的世界,獨立思考、敢于質疑權威、不跟風盲從,就是具備了基本的“科學素質。”
他最后指出,這樣的“科學素養”不是頒布《基準》、組織學習所能培養出來的,“在一塊行政領導科學,外行指揮內行,不鼓勵甚至打壓質疑聲音的土壤上,即便傳播再多科學知識的種子,也很難培育出“科學素養”的果實。”
世界讀書日:提倡嚴肅閱讀是趣味專制嗎?閱讀已經不合時宜了嗎?
剛剛過去的4月23日是第20個世界讀書日。每年的這一天都會有數不清的書單和讀書活動出現在人們的生活中,除此之外,也會有一些關于讀書這項活動本身的思考和討論,《新京報書評周刊》公號發布的唐小兵的“有抵抗感的閱讀才是嚴肅閱讀”,和《鳳凰網文化》公號發布的思郁的“讀書日僅存的意義是告訴我們閱讀有多么不合時宜”,都獲得了不少關注。
不久前,《新京報書評周刊》發布了唐小兵與旅美學者徐賁的對談,其中提到歐美學生讀《利維坦》的時候,我們的大學生在讀《狼圖騰》,表達了對中國大學生閱讀狀況的擔憂,但有一些讀者認為知識分子對大眾閱讀的干預是“趣味專制主義”。
唐小兵指出,當今中國的閱讀生活中存在兩種極端相反的趨向,一種是追求嚴肅閱讀、倡導回歸經典性和思想性的閱讀,體現在近年來大量出現的報刊、網絡的書評空間、年度好書評選、書評人群體和各類讀書會;另一種趨向則是隨著新媒體的崛起,越來越多的閱讀指向了對信息的追趕與抓取。
他認為電子化形式對嚴肅閱讀有一種“天然的敵意”,在“閱讀是平的”網絡閱讀時代,“在傳統中國所形成的經史子集等嚴肅的等級化(指精神趣味等)秩序蕩然無存,每個人都變成自我決斷閱讀趣味的個體。”手機閱讀帶有強烈的消費主義興趣,即使是嚴肅內容,以電子化形式呈現后也難以嵌入記憶中去。
然而,在唐小兵看來,嚴肅閱讀絕不僅是私人偏好,也關涉到一個民族共同體公共生活的構建、歷史記憶的形塑和心靈生命的滋養,能夠帶來長久的智性上的歡愉,而非嚴肅閱讀帶來的愉悅感是類似口腹之欲的暫時性愉悅。

因此,娛樂取代“文字的美感和意義的深邃”成為了閱讀的首要屬性,文學被迫舍棄本性討好讀者,而承載嚴肅閱讀內容的書籍,則將退守到私人領域甚至博物館,一年一度的“世界讀書日”則成為一種“精神還魂”的偶然時候。





- 報料熱線: 021-962866
- 報料郵箱: news@thepaper.cn
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許可證:31120170006
增值電信業務經營許可證:滬B2-2017116
? 2014-2025 上海東方報業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