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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瑪瑙珠與天珠

文 | 戴君彥
著名人類學家弗雷澤認為:早在原始宗教時期,古人就認為一般的石頭具有重量和堅硬等共性而對人們具有一般的護佑效力,那些具有特殊的形狀或顏色的石頭則被認為具有特殊的護佑效力。因此,繽紛絢麗的瑪瑙自古至今都備受人們青睞。與其說瑪瑙是一類美麗的物質,倒不如說它是一類承載了精神世界中玄虛神妙內涵的物質實體,很早就被賦予了豐富的想象和特殊的寓意,從而使之擁有了真實的活力。我國先民佩戴瑪瑙珠飾的喜好是自西向東傳入的,源于亞歐草原地區各民族自古偏好璀璨亮麗的裝飾風尚。
通過遠距離交流得到的瑪瑙珠飾的神奇魅力存在于生動活潑的想象領域之內,和其他金、玉制品一樣成為了社會上層獲得和維持權利以及領導策略的威權物之一,也使人們真正體會到享用舶來品的無窮魅力。海昏侯墓出土的瑪瑙珠及飾件具有極高的歷史價值、藝術價值和科學價值,是我們研究漢代海昏侯國高等級貴族的生活狀態、對外交流等學術課題的珍貴資料。
海昏侯墓出土的瑪瑙珠飾被收錄在《解密古代天珠》一書中,書中還錄入了湖南省、青海省、西藏自治區、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等我國不同地區考古出土的瑪瑙質珠飾,從萬余張西周至唐代的文物資料中精選出558張天珠、瑪瑙珠的微距圖和顯微鏡圖,帶你全方位深度領略古代瑪瑙珠和天珠的誘人魅力。精美的文物細節圖和精到的釋讀文字讓你零距離鑒賞古珠的老化特征及時代工痕。本書科學解析了瑪瑙珠、天珠的制作工藝,并闡釋了它們的老化特征及發生機理,進而揭示了這些文物在漫長的風化演變過程中發生的系統性變化規律。除此之外,還客觀詮釋了:什么是天珠?它來自哪里?它蘊含著怎樣的文化寓意等諸多疑問。
一、以下是書中的部分古代瑪瑙珠和天珠,讓它們帶領我們穿越千年光陰,在美侖美奐的視覺盛宴中感知深邃的歷史文化信息。

圖2.血點瑪瑙貝飾 西漢 江西省海昏侯墓地出土

圖3.多棱瑪瑙珠 東漢 湖南省絲茅沖墓地出土

圖4.牛角狀瑪瑙珠 公元前3—公元1世紀 西藏桑達溝墓地出土

圖5竹節狀瑪瑙珠 西周中期 河南省應國墓地出土

圖6.瑪瑙圓珠 漢代 湖南省楊家灣墓地出土

圖7.圓柱狀天珠 公元前3—前2世紀 新疆提克買克墓地出土
二、這些晶瑩剔透、明艷亮麗的古代瑪瑙珠穿越兩千多年時光來到我們面前,我們不禁要問:古人是怎么制作它們的?它們的鉆孔又是怎樣的?它們在漫長的埋藏過程中產生了怎樣的受沁現象?

圖8.短柱狀瑪瑙珠孔道內壁的特征 西周中期 河南省應國墓地出土

圖9.瑪瑙圓珠孔道內壁的特征 西漢 江西省海昏侯墓地出土

圖10.書影

圖11. 瑪瑙耳珰上的內風化現象 東漢 湖南省劉家沖墓地出土

圖12.竹節狀瑪瑙珠上的橘皮紋現象 西周中期 河南省應國墓地出土

圖13.圓柱狀纏絲瑪瑙珠上的晶體脫落現象 西漢 江西省海昏侯墓地出土

圖14.多棱黃瑪瑙珠上的沁裂紋現象和色沁現象 東漢 湖南省絲茅沖墓地出土

圖15.書影

圖16.書影
三、天珠作為古人在白瑪瑙珠的表層分別進行黑、白兩色蝕花后獲得的藝術品,承載著人們內心深處的感受和精神信仰,與自然存在物有著本質的不同。古代工匠在制作天珠的過程中需要先將半透明的白瑪瑙珠的表層全部染黑,然后再用另一種蝕花方法蝕繪乳白色的花紋于其上,以此達到黑、白鮮明的藝術對比效果,而天珠也由此成為了具有象征意義的藝術作品,它與人類的精神信仰緊密相關。那么,天珠作為古人用蝕花工藝制作出來的藝術品,它們在土壤中埋藏了兩千多年后,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呢?《解密古代天珠》帶你在顯微鏡下觀察這些文物的局部細節,鑒賞它們的老化特征,并科學客觀地闡明其成因。

圖17.書影

圖18.天珠在40倍顯微鏡下的成像

圖19.天珠在50倍顯微鏡下的成像

圖20.天珠在50倍顯微鏡下的成像

圖21.天珠在40倍顯微鏡下的成像

圖22.書影

圖23.書影
六、天珠承載的古老而深邃的文化意涵
人工蝕花而成的天珠與自然存在物存在著本質的不同,它是承載了創造者和佩戴者內心深處的感受和強調精神信仰的實物載體,我們不僅從人工蝕花而成的黑色底、乳白色紋飾以及白玉髓珠體等元素中探尋到其固有的藝術表現形式,還從那些蝕繪于珠體上的圓圈紋等幾何圖案中體悟到天珠裝飾的秩序、節奏和韻律。天珠上的四種元素(白玉髓珠體、黑白兩種顏色、圓圈紋等幾何圖案、圓圈紋的數目)綜合呈現出一種有條理的中心要素,其內在邏輯恰好與拜火教的信仰主旨相契合。毫無疑問,天珠寓含著古老的拜火教文化內涵。

圖24.書影
發軔于公元前一千年左右的拜火教曾廣泛流行于古代波斯(今伊朗)、中亞等地,其文化源頭是“斯基泰人時代”的卡拉蘇克文化。這一時期,蒙古高原及亞歐草原地帶的大部分地區最終確立了游牧方式和伴隨著它的一切技術成就,而馬的騎乘給中亞地區的人們帶來了極大的機動性,各群體的快速運動刺激了更為廣泛的交流,從而使中亞地區相距遙遠的各部落之間也由此保持著緊密的經濟、文化聯系,而中國北方的移民早在殷商時期(公元前14—前12世紀)就攜帶著中國的物質、文化迅速融入了葉尼塞河沿岸已有的文化當中,米努辛斯克(Minousinsk)盆地由此開啟了卡拉蘇克時期,這一地區的卡拉蘇克文化遺存也由于受到殷商文化的影響而更加豐富多彩。卡拉蘇克文化在發展過程中遍布于極為廣大的區域內,但其具體表現形式并不是純粹一致的,盡管各區域內的卡拉蘇克文化所呈現的具體現象不盡相同且各具地方特色,但亞歐游牧人——印歐(語系)人、阿爾泰(語系)人、閃米特(語系)人)以畜牧業為主的經濟活動、類似的生活居住環境、部落中階層的出現以及由上述因素產生的類似的意識形態導致他們擁有共同的宗教崇拜和許多非常接近的藝術表現形式。在此基礎上,中亞早期游牧部落于公元前1千紀中葉形成了強大的群體,人類文明也由此迸發了“軸心時代”的蓬勃生機,這是人類自有文字記載以來在知識、心理、哲學及宗教變革等方面最具創新的時期之一。在這一極具創造力的時代,亞歐大陸涌現了瑣羅亞斯德、佛陀、老子、孔子、耶利米及蘇格拉底等先哲,拜火教、佛教、儒道思想、猶太教及希臘哲學等文明傳統如乳汁般哺育滋養了人類各文明群體的發展與延續,而“軸心時代”的文明成果始終在世界各地區的后續發展進程中發揮著廣泛而深遠的影響。顯而易見,我國西藏地區作為印度、伊朗、中亞及華夏等多種文化的交匯之地,也必然受到“軸心時代”文明成果的不斷滋養。
拜火教倡導“善、惡二元對立斗爭”的宇宙觀和宗教哲學思想,提倡每一個人在善、惡兩端之爭中都憑借自由意志的選擇來決定自已的命運,該教還宣揚“抑惡揚善”和善必勝惡為最終目的的信仰教條并且樹立了以“拯救世人”為主旨的道德觀,進而提倡人們在日常生活中遵循三善原則,即:善思、善言和善行。拜火教的教義對基督教、摩尼教、諾斯替教、猶太教以及希臘哲學都有影響,它在歷經跌宕起伏后于公元七世紀受到伊斯蘭統治者的強力壓迫而日漸式微。
從考古出土資料來看,天珠盛行于公元前一千紀及稍晚時期,其時間軌跡與拜火教的流行時間高度重合。天珠作為承載著宗教文化的藝術品,雖然其藝術特征會由于時代、地域的變遷而有所變異,但其內在的本質結構始終具有統一性。天珠上的四種元素以外顯的或隱含的形式有機一體地呈現出一種有條理的中心要素,其內在邏輯恰好與拜火教的信仰主旨相契合,這些元素都是具有當時社會來源的表象元素,而每一種集體表象元素都具有神秘的屬性,它們賦有各自的象征意義,正是這些集體表象元素共同構筑了天珠所蘊涵的拜火教文化內涵。也就是說,當我們站在古人的視角,運用“萬物有靈觀”和“原邏輯”思維對天珠的四種元素所要表達的視覺心理學和哲學進行綜合探究時,就會發現:天珠作為來自遠古的藝術品,在創造者和佩戴者的心目中不僅是美麗的飾物,更是具有神秘能量的護身符,古人選用白玉髓制作天珠的珠體這一行為顯然承襲了更為古老的靈石崇拜觀念;此外,天珠珠體上人工蝕花而成的黑色底和曼妙的乳白色紋飾作為具有一定格式的藝術表達形式,不僅蘊含著拜火教倡導的“善惡二元對立”的宇宙觀,還隱含著以“拯救世人”為主旨的道德觀;另外,乳白色的蝕花圖案指代了拜火教徒尊崇的“阿姆沙斯潘丹”和“埃澤丹”,其中以“圓圈紋”為主的各種幾何圖案是《阿維斯塔》神話中諸神祇的符號指稱;除此之外,用來表達“眼”數目的“數”還以另一種語言形式指代了相應的神祇。在古人的精神意象中,天珠蘊涵著圖騰崇拜的文化觀念,是以阿胡拉·馬茲達為首的諸善神的駐身之所,更是承載了天神福佑的神圣靈石,而天珠的創造者使用了象征性表達和寓意表達的方式為我們展示了神靈在其精神世界的客觀存在。
正如湯因比所說:“超越人類的精神實在的一種正面跡象是,人懂得善惡對錯,良心強迫人有一種偏好,即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擁護正確、反對錯誤。”拜火教信仰促使人們趨善避惡,而天珠正是由于蘊涵著該教的教義思想而被不同民族、不同地區的人們所鐘愛,它時刻提醒著佩戴者:尊重自己的選擇,規范自己的行為。
《解密古代天珠》作為一本集知識性、藝術性、趣味性為一體的書籍,帶領你以考古出土的瑪瑙質珠飾為出發點去探知古代亞歐草原社會的工藝技術、科技發展、物質文化交流、宗教信仰及社會經濟等諸多方面的問題。
原標題:《古代的瑪瑙珠與天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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