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參加“練習生”選拔面試，見識了偶像經濟公司如何化身“屠宰場” 原創 揚州劉三好 局部觀察

文丨揚州劉三好

“我們收費3.8萬元，最后每個孩子基本上都能以我們內部女團，或者她個人的方向出道。”這是我視頻面試一家偶像經濟公司時，對方說的一番話。

這家公司在網上頗有爭議，”黑料“一堆，被不少人稱為”騙子“。”天眼查“顯示，它有19條司法糾紛，大部分都是學員交錢后發現，別說出道，公司甚至沒法提供承諾的課程。

即使如此，公司還在大量招募”練習生“。而只要在微博搜“練習生招募”，你還能看到各種不同偶像經濟公司，都打出了類似的廣告：

點進超話，更是瞬間化身58同城，好像每一個經紀人都在向你招手——“來吧，親愛的，中國娛樂圈需要你！”

本來我是想拒絕的，但轉念一想，從年初震動到今天的內娛，的確需要補充點新人了（比如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于是我義無反顧地，踏入了這個名為“練習生”的深淵。

“交3萬8，最少半年就能接商演”

8月下旬，一個平均年齡8歲的養成系男團“天府少年團”出道即解散。隨后，國家大刀闊斧整頓娛樂圈，嚴打“養成系”和劣質選秀綜藝。

但我所在的一個“練習生選秀”群里，依然有一群初高中生（大部分是未成年），在熱烈地討論如何參與練習生選拔，討論要不要為了夢想放棄學業；而且依然有不少偶像公司在找到跟他們聯系，慫恿希望他們去做練習生，并承諾出道。

好家伙，這不是頂風作案嗎？于是我決定，潛入敵后看一看。

在微博，百度貼吧等平臺，我以一位19歲女孩的身份，發布了想做練習生的消息。很快，我就收到了大大小小的簽約邀請，其中就包括一家位于北京的偶像經濟公司。

簡單的線上聊天之后，我就被安排了面試，經紀人簡單了解了一下身高，體重，學歷，家境等個人信息，就問，你有什么才藝表演嗎？

我當時特別自信：我可以唱一段戲曲！然后經紀人就說：你這個沒用，你要唱流行歌曲。我當場愣住，失算了，我不會唱流行歌。

情急之下，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試探著問了一句“小白船可以嗎？”然后對面也楞住了，想了一下說，可以。于是我唱了兩句小白船，一句跑調一句忘詞，發揮十分穩定。

三天之后，我通過了！沒想到吧，當時的我，距離成為世界巨星，就差那么一點點了。

言歸正傳啊，相信大家能感受到一些公司的標準了，基本就是你上你也行。后來我在群里、網上，看到不少人發帖，都說自己通過了面試，還有人總結，說只要你不是殘疾人，智力沒問題，就都能過。

幾天后，公司約我和家長一起“復試”。

“經紀人”先是一頓吹噓，說公司如何厲害，再把我猛夸一頓，說不做藝人可惜了，然后就讓我們交3.8萬元，接受為期兩年的培訓；如果放棄學業，全職培訓的話，半年就能承接商演。

她還說，“養成系”的培訓，他們也在做的，不過現在嚴打，營銷不會像以前一樣明目張膽罷了。

巧的是，跟我一樣收到“簽約邀請”的人還有很多，他們吐槽說：交了錢，簽了合同就沒人管了，而公司資源不足，說好的小班課變成了大班課，不管年齡大小才藝差距，都擠在一起，課程非常雞肋。

為了驗證我的想法，我去“天眼查”查了一下這家公司，發現它被起訴了19次，相當一部分都是學員索賠，說公司無法提供課程，要求返還學費。

“復試”結束后，我很快收到了他們發過來的合同。但仔細一看，這是《練習生培訓協議》，而正規的公司培養藝人，簽的是“藝人經濟合同”才對。

所以，這個公司收錢培訓你做偶像，門檻還設置得如此之低，恐怕真正賺錢的業務，不是藝人通告而是培訓費吧！

“偶像經紀公司”的圈錢套路

我查閱了不少信息，又詢問了行業內的朋友，發現這些偶像經濟公司的圈錢套路，大概如下：

第一種：瘋狂給自己貼金。一些公司號稱和《偶像練習生》、《明日之子》等當時大火的綜藝有合作，能輸送選手，隨后遭遇“打假”，這其中就有我面試的公司。

還有一些公司號稱張一山、關曉彤等童星，是自己培養出來的，之后也被證明是虛假宣傳。甚至還有人直接假冒杜華招聘練習生，造假痕跡過于明顯。

第二種：真假難辨。一些娛樂公司會先簽約一部分確實有潛力的優秀學員，讓他們免費上課，并傾斜所有資源讓他們出道，隨后，以他們做門面，吸引大量的付費學員。

我面試的公司，旗下就有一些出道小藝人，但他們出了一兩首單曲，就沒了下文，最成功的也就是參加了選秀節目，出了幾首歌，連十八線小明星都算不上。

第三種：自產自銷。有些公司打著“6.8萬包出道，10萬包女二”的旗號，號稱為學員提供集訓、選秀、公演、MV、綜藝、網劇等一系列服務。

“娛樂資本論”采訪的一位受害者表示，自己付了10萬元，雖然演了網絡大電影，但她發現這部“網大”其實是自費拍攝，里面除了女一，全是女二；而公司半個月就拍了三部類似“網大”，其中一部有十多個女二！

偶像經濟公司前員工則透露，這些公司招募來的付費練習生，團隊能分到大約20%的提成，經紀人助理，即“星探”獲得5%，他的上級經紀人、主管和總監，瓜分剩下的15%。

而通常，合同里都會約定解約賠償金，就算學員因為課程質量等問題，要解約，也要付違約金。“天眼查”顯示，不少學員最后不得不付錢解約。

如果說，這些公司的作惡還只是斂財的話，那有些公司就是直接在違法邊緣瘋狂試探。

之前央視就曝光過的，有人偽裝成童星經濟公司“星探”，騙家長錢財，還以“身體檢查”為由頭，向少女索要裸照、視頻，然后發布到色情網站上。

可怕的是，直到今天，貼吧上還有不少未成年人信息。當未諳世事的女孩把自拍放到貼吧里，“求星探發掘”、“求抱走”的時候，大概不會想到，等待她們的卻是這樣一場噩夢。

醒醒！做明星，比你自己努力，難多了

2020年，中國社科院發布的《青少年藍皮書》顯示，明星成了未成年人最想從事的職業top3，而前段時間大火的選秀綜藝，又極大縮短了“造星”的時間，讓大家有種我行我也上的錯覺。

但實際上，層層篩選，“科班”出身的北影、上戲等專業院校畢業的學生，每年都有幾千人，但最后真正能成為明星偶像的，有幾個？我們普通人，難道成功的概率會比他們更高？

一位曾經參與過選秀綜藝的朋友告訴我，其實早在國家“嚴打”之前，一些選秀綜藝已經難掩頹勢。即使練習生在節目中表現優秀，最后要紅，主要還是靠公司包裝，真正能成為明星的，比例非常低。

大部分練習生，混得好點的當了網紅，混得一般的，不是在網絡劇組掙扎，就是回歸素人。即使強如芒果臺，他們的藝人想紅都很難，大部分都是“查無此人”的狀態。

而如今，隨著國家“嚴打”，流量明星再不可能像過去那樣，靠“打榜”、“刷數據”就能大紅大紫了。專業和作品，才是未來成名的關鍵，而這些，除了天賦，還需要專業的培訓和刻苦的訓練，因此沒有人能承諾多久就能出道。

而一些偶像經濟公司的惡，除了斂財，甚至違法之外，還在于剝奪了我們未來更多的可能性。

當我們流連于他們編織的謊言，把時間精力耗費在一點都不專業的課程上，甚至全職來做所謂“練習生”的時候，我們失去的不僅是一份真正有用的學業，更是一份踏實生活的心態，而這些，難道不是我們未來幸福的關鍵嗎？

我希望你或者你身邊的人，遇到這些要收費的所謂偶像經濟公司的時候，能保護好自己，堅決地說“不”，因為它們就是邪惡的騙子，“明星夢”的屠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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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我參加“練習生”選拔面試，見識了偶像經濟公司如何化身“屠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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