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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悅:如何看待親人離世的問題? | 第三屆1839攝影獎
第三屆1839攝影獎各獎項已經(jīng)公布,為了讓大家對獲獎作品有更進一步了解,1839攝影獎組委會組織采寫了大獎、評委會特別獎和優(yōu)秀獎的系列訪談,希望能對他們的作品有全面的介紹的同時,也能進一步推動他們的創(chuàng)作。
呂悅
1999年出生于江蘇揚州,2021年本科畢業(yè)于南京藝術(shù)學院攝影系。作品曾獲海峽兩岸大學生攝影大賽三等獎(浙江美術(shù)館,杭州,2020)、大運河國際攝影展(淮安國際攝影館,淮安,2020)、江蘇省大學生攝影大賽金、銀雙獎等。獲第三屆1839攝影獎評委會特別獎。
終評委崔燦燦對評委會特別獎得主的作品點評:
呂悅的作品,拍得不技術(shù)、不觀念。她拍得真實,拍得溫情和善良。照片里有溫度,也有距離。我想,好的照片里不只需要情感,更需要距離。有時候那些距離比真摯在藝術(shù)里更動人,它是親情的秘密,更是藝術(shù)的秘密。像是作者在介紹里寫的:“遜·威爾斯曾說,我們赤裸著來,孤獨的活,又寂寥的死去,只有擁有愛和友情,才能暫時地創(chuàng)造一個我們并不孤獨的假想。”
我努力想讓自己從事件本身抽離出來
看親人的離世這個問題
袁柳:你是以怎樣的視角拍攝這組作品的?或者說你認為自己在拍攝中充當?shù)氖且粋€什么樣的角色?
呂悅:我努力想讓自己從事件本身抽離出來以一個旁觀者的角色去看親人的離世這個問題,因為我認為這不是我一個人、一個家庭會面臨的苦痛是每個人都曾經(jīng)歷或即將經(jīng)歷的。但是我覺得我做的不夠好,作品里摻夾著太多我作為家庭一員和患者家屬的視角,當時我處于尷尬的境地,一邊嘗試跳出這個身份,一邊是不受控制的情感牽制。
袁柳:直面親人的離世和家人的悲傷是很需要勇氣的一件事,無論是被攝者還是拍攝者,你是怎樣戰(zhàn)勝這些困難的?又是怎樣獲得勇氣記錄這些的?
呂悅:其實在得知外公確診為癌癥晚期時我就已經(jīng)開始記錄了,因為已經(jīng)預估到在不久后他就會離開我們,所以想盡可能地留下可供回憶的影像,同時每次探望外公外婆時都有著巨大的無力感,不知道如何坦然面對并接受眼前病情一天天加重的他們,于是拍照的行為變成了我迫使自己建立直面痛苦的勇氣。這份勇氣還有一部分來源于我的外公,我把這半年無意識記錄下的影像剪成了一部紀錄片并帶去了醫(yī)院。他當時身體情況已經(jīng)不是很好但是還是強打著精神看完和我們說,拍的真好以后想他了都可以再看看,家人也從這些影像中找回了些許安慰。可能就是從這時候起我覺得拍攝是有意義的,所以使我更加有勇氣去直面離別。



袁柳:在這組作品中會讓人看到作者的克制和距離感,想知道這些照片是拍給誰的?
呂悅:創(chuàng)作的時候其實并沒有思考是為了拍給某個特定的人或者人群觀看。如果非要說是這些照片是拍給誰的,那我覺得是拍給自己以及千千萬萬個和我一樣有著共同經(jīng)歷的人。雖然作品是從個人生活經(jīng)驗出發(fā),但它不僅是關(guān)于我的個人敘事,更是對愛以及血緣與家庭問題的思考。克制和距離感是因為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既沉浸又脫離事件,整部作品我盡量避免陷于個人的訴苦和煽情,編排過程也避免將視線停留于外公的故事和建構(gòu)“同情”的情境。其次我并不想把情感一下子全部傾訴出,甚至說這份悲傷難以用圖片表現(xiàn),所以我想慢慢地克制情感去講故事,就如作品起名為《慢慢地》,第一層含義是從外公被診斷出癌癥晚期的那一天起,家人就逐漸接受了他將慢慢離去的事實,第二層是我害怕外公離去,更恐懼憂記憶慢慢地消散。這可能就是作品呈現(xiàn)出的克制和距離感的兩個原因吧。
袁柳:矮柜拉開的抽屜里插滿了菊花、醫(yī)院的X光片掛滿一棵樹、灰色紗巾罩住一束假花,是怎樣設想的,將物件猶如裝置一般抽離生活?
呂悅:外公外婆去世后我和母親再回到他們生前居住的家中,我第一次有了熟悉又陌生的感覺,物件還在,空間還在,但“家”彷佛只剩一個軀殼。我和母親收拾遺物時彼此都沒有說話,她又拿起住院時那疊X光片開始翻閱,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回憶陪伴他們走過病痛的這一路。觀察母親行為時,我可能跳脫出了家庭成員的身份,第一次有了想要將司空見慣的物品置于非日常狀態(tài)下拍攝的想法,讓照片與現(xiàn)實間的指涉性變得復雜。以將X光片掛滿一棵樹為例,這個行為看似無聊笨拙矯情,但是對我來說充滿儀式感的過程能治愈我的內(nèi)心。X光片是外公受到病痛折磨的象征,上面的日期也暗示了他慢慢離我而去的過程。樹木雖然會季節(jié)性衰敗但也是來年再生的象征,陣風吹過,X光片隨著泛黃的樹葉沙沙作響,我安慰著自己人事如風,易老易逝,明年仍會枯木逢春,燕子歸來。中國傳統(tǒng)的葬禮在我看來有些繁瑣喧鬧,但外公一生都內(nèi)斂寡言、默默做事,所以將物件如裝置一般抽離生活也是我無聲的一種自發(fā)式悼念行為,彷彿構(gòu)建了一個我作為外孫女與他單獨交流的時空。我在心底再一次紀念他并承諾,我不會忘記他們就如家中那束假花一樣,永恒不變。



袁柳:你認為攝影可以幫我們留住什么?攝影這一媒介又有什么樣的缺陷或者遺憾?
呂悅:攝影可以幫助我們留存記憶是不可置否的,但是正如羅蘭.巴特在《明室》中所提到的那樣,攝影這一媒介能否隨著時間流逝而精準承載我們的記憶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不同時間維度下觀看照片的感受并不相同,我難以保證多年后當我翻閱照片時,能回憶起畫面背后的故事和畫面中的每一個面孔。攝影是“此曾在”的證據(jù)也留給了我們解碼畫面的自由,然而記憶的真實圖景是否存在仍有疑問。這可能是攝影作為媒介的遺憾,但攝影能夠留住什么我覺得并不重要,對我而言,拍照時想要留住什么才是我想關(guān)心的問題。
袁柳:你是怎樣理解孤獨的?又是怎樣與孤獨抗衡或者共處的?
呂悅:正好最近在聽李志的《梵高先生》,歌詞中最頻繁出現(xiàn)的一句話是“我們生來就是孤獨”,這亦是我對孤獨的理解。周國平老師也有一篇文章大致意思是由于每個人生理、環(huán)境、經(jīng)歷等不同因素,靈魂契合屬實難得,因此能做到的只是“黑暗中同行”,孤獨本是常態(tài),不是嗎?因為無法擺脫孤獨所以我選擇與它共處,我享受夜晚窩在床上看一部喜歡的電影或是坐在臺燈下翻看白天靜不下心的書。以上只是我的一點拙見,因為人生閱歷的淺薄,我覺得我并沒有真正理解孤獨或者說有資格去談論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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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當代影像館
CHENGDU
CONTEMPORARY
IMAGE MUSEUM

成都當代影像館于2019年4月27日正式開館,坐落于成都北三環(huán)內(nèi)、府河河畔,位于國內(nèi)首個以攝影為主題的公園——府河攝影公園的核心位置。攝影公園占地面積150畝,影像館建筑面積7500平方米,擁有6個專業(yè)展廳、1個學術(shù)報告廳、1個專業(yè)影像圖書館以及多個公共教育空間。作為專注于當代攝影及影像藝術(shù)的文化機構(gòu),成都當代影像館與全球著名的影像藝術(shù)機構(gòu)緊密合作,致力于高品質(zhì)的影像藝術(shù)展覽、有深度和高度的學術(shù)研究以及公眾視覺修養(yǎng)、審美教育的傳播和普及。致力成為觀測中國影像狀態(tài),促進國內(nèi)、國際交流與對話,推動藝術(shù)與學術(shù)生產(chǎn)的專業(yè)影像美術(shù)館。
“1839攝影獎”是一個由個人發(fā)起的純民間獎項,以攝影術(shù)誕生之時為名,既回溯攝影的本體屬性,也強調(diào)以跨媒介的開放姿態(tài)對其延展。面向全球高校華裔在校學生,旨在檢驗國內(nèi)外高校華裔學生創(chuàng)作和藝術(shù)訓練中的認知與判斷,邀請知名策展人、出版人、研究者、批評家、藝術(shù)家等組成評委會,整個評選和工作團隊零報酬。評委會基于學生提交的作品進行判斷,選取具有獨立精神和藝術(shù)潛質(zhì)的作品,以期推動和提升高校學生在創(chuàng)作中的獨立意識和藝術(shù)表現(xiàn)能力;同時以專業(yè)評論、展覽等方式加以推廣,將全球高校正在成長中的華裔學生創(chuàng)作近貌介紹給公眾,進而推動國內(nèi)外學生攝影創(chuàng)作的經(jīng)驗交流和生態(tài)互補。
策劃總監(jiān):董鈞 學術(shù)總監(jiān):海杰 秘書長:白茜
項目助理:羅凱 英文翻譯:姚芳媛
原標題:《呂悅:如何看待親人離世的問題? | 第三屆1839攝影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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